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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她们真可怜啊……”
宝珠却是个心性单纯的,听着众人声情并茂的哭诉,她忍不住便动了恻隐之心。【零↑九△小↓說△網】
“的确如此。”
许含章神色淡淡的扫了这些人一眼,“但再可怜,也不能成为她们胡作非为的遮羞布。”
周三郎即便是滥情了些,顶多也是私德有亏,但他的本质却算不得坏,甚至可以说比大多数男子要强上很多。
若他只是贪图美色,一味追求新鲜和刺激,那大可以学别的浪荡子,先用花言巧语把她们骗上手,等玩够了就找个借口丢开。
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给了她们一个家。
虽然他的家庭成员是多了些,但许含章能肯定的说,他对每个女子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维护,不然也不会帮着她们脱籍了。
只是他忘了人的本性。
有了喜欢,就想要爱;有了爱,就会滋生出嫉妒;而有了嫉妒,就会激发出独占欲。
人一旦被独占欲所支配,就会走上偏执的独木桥,做下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来。
“说得好!”
阿蛮击掌赞道。
姨娘们惯会唱作念打这一套,本以为许娘子年纪轻轻,涉世未深,很容易被她们糊弄过去。
但现在看来,自己是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那娘子的意思,是我们活该了?”
一个美妾泪眼迷蒙,娇躯颤颤的开口。
“嗯。”
许含章不为所动,很是无情的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从始至终,我都不觉得你们对他是真心的。”
该怎么描述她们的所作所为呢——虽然我在你的病床前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顺带谋算着你的财产,守灵时还不忘给你戴了绿帽子,但我绝对是真心待你的,你一定要相信人家哦?
苍天啊,如果这也能叫真心,那未免太膈应人了。
或许,她们曾对他有过爱慕。
但这份爱慕里,必然还掺杂了其他东西。【零↑九△小↓說△網】
比如对将来的幻想,还有对良人的期望,以及种种实际的利益,和浮华的虚荣。
若只是纯粹的爱,热烈的爱,那即便是转化为了滔天的恨意,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也还是会心疼,会手软。
能说变就变,翻脸无情的,只有利益没被满足便恼羞成怒的买卖关系,或是幻想没被实现就大呼心灵受挫的浅薄情愫。
“我觉得你们更爱的,是自己。”
许含章戳穿了众人无辜的伪装,“你们只看到了自己的委屈,自己的心酸,却从不想想他为你们做了些什么。”
脱籍之事暂且不提,单凭他为了不让她们被主母欺负,就断然拒绝纳妾这点,便足以看出他的诚意和决心。
此举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但美妾们都视而不见。
与此同时,许含章心里也有些纳闷——同是穿越,为何应国公府上的那位满身尽是戾气,时刻想要凌驾于众生之上,而周三郎却温柔多情,总想着要和人平等相处?
这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总而言之,他是有些缺点,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含章也懒得深思更多,悠悠道,“在得到他给的好处和关心时,便感激涕零的跟着他,若稍稍冷淡了些,便立马换一副嘴脸,全然不记得当初的情谊。人还没走,茶就凉了,像这样的做法,才是真正的薄情。”
“她们好像真的有很多苦衷。可娘子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宝珠愣愣的说。
“不是很有道理,是非常非常有道理。”
阿蛮满脸不悦的纠正道。
“好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得让我满意,那就换下一个。”
许含章无视美妾们哀怨的眼神,放下茶杯,郑重其事的发问:“听说你们的郎君,是穿越来的?”
刚才的只是引子,这才是主题。
“许娘子,这你就问对人了。【零↑九△小↓說△網】”
“他一喝醉酒,就絮絮叨叨的念着书上都是骗人的,穿越一点也不好玩。”
“他说穿越前他的家乡是人人平等的,且做生意不会被人瞧不起,相反,还很有地位。”
“他还说他们那儿能上网?蜘蛛网有什么好上的,真不懂他在炫耀个什么劲。”
“每到饭点,他就抱怨这里没有辣椒玉米红薯番茄啥的。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为了能让她满意,众人立刻绞尽脑汁的回想着记忆里零碎的片段,七嘴八舌道。
许含章怔了怔。
自己的疑惑非但没能得到解答,反而变得愈发云里雾里了。
穿越,好像既不是地名,也不是年号?
好像是个差事?
亦或者是个动词?
到底是什么?
她眉头紧锁,将众人说的话都默默的过滤了一遍。
“许娘子,你是有什么意见么?”
见她表情如此沉重,众人心里便打起了小鼓。
“没有。”
许含章轻轻的摇头。
这次的回答虽则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但怎么也比之前狂撒狗血的风格要好上太多。
“哦,那就好。”
众人送了一口气,继续叽叽喳喳的说了下去。
“他老在书房里写一些缺笔少画的字,还弄了些古古怪怪的图,有的像锅子,有的像盘子。”
“对了,他说穿越前,这儿遍地都是火锅店干锅店。火锅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涮肉的暖锅么?但干锅又是什么东西?把锅烧干了直接啃吗?”
“他有时候会吟一些体裁冗长的诗,不是七绝,也不是五言,且字里行间的意思特别直白,没有半点含蓄之美。”
足足说了有一刻多钟,众人才陆续停了下来,目光炯炯,野心勃勃的盯着许含章,都希望自己是最让她满意的那个幸运儿。
“容我先想一下。”
许含章凝眉沉思了片刻。
自己仍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却意外的发现了新的思路。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收获了。
“诸位的回答,我都很满意。”
于是她心念急转,抬起头来环视了众人一遍,“让你们零落蒙尘,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不如这样吧,只要有谁愿意安分的守到周三郎下葬的那天,我就让周伯放她自由,绝不干涉她以后的生活。”
“真的吗?”
众人闻言面露喜色,接着又有些迟疑,似是在掂量着她话语的分量。
“许娘子,万万不可!”
阿蛮和车夫均是脸色一变。
这小娘子不久前还能在姨娘们的眼泪攻势下保持理智冷静的判断,怎么这会儿就昏了头,做出不像样的承诺来?
“两位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许含章示意阿蛮附耳过来,给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能行吗?”
阿蛮愕然道。
“没问题的。”
许含章转头对宝珠一笑,“你先陪我去书房一趟,待会儿再过来。”
从关押众美妾的院子里出来,往北走几十步就是条弯弯曲曲的小溪,顺流而上,便能瞧见掩映在花丛中的一角飞檐。
“图书馆?”
许含章抬眼打量着门匾,“这称呼倒是新奇。”
“娘子快看,这儿有好多书啊!”
宝珠走在前面,将书房的门一把推开,然后目瞪口呆道。
只见一排排书架有如长龙般并列,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无一处落空,看上去十分壮观。
“是挺多的。”
因为走得略急,许含章出了一层薄汗,进屋就解下斗篷,随手搭在藤椅上。
“娘子,你这身打扮可真好看!”
宝珠瞧见了她穿戴的白衫红裙,不由两眼发亮的称赞道。
白衫如雪,朱裙似血。
最冷和最艳的色调搭配在一块儿,偏生又显得如此协调,让人耳目一新。
“是吗?”
许含章取过一本诗集,漫不经心的翻阅着,然后垂下头来,略有些羞涩的一笑,“宝珠,你能帮我去外面买些桂花糕么?折腾了半天,我早就饿了,却不好意思找周伯他们要吃的。”
“娘子你既然饿了,干嘛不早说呢?”
宝珠着急的跺了跺脚,飞也似的离开。
她这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还有轻微的风声。
许含章的衣袂、发丝、裙角,都在清风中动人的轻颤着,如不胜娇羞的水莲,又如展翅低飞的蝶翼。
秋日明亮的阳光照在她的面庞上,愈发衬得她肌肤美若白玉,质感莹润。
“你可以出来了。”
她合上书页,漫步走到了窗前,含笑说道。
“小娘子,你能看到我?”
片刻后,一个清秀儒雅的男子从书架后转出,面带惊讶的开口。
“你就是周三郎?”
许含章侧头看着他,轻声问道。
眼下已到了午时一刻。
常人总以为深更半夜才会闹鬼,殊不知正午才是最危险的。
此时恰逢阴阳交替,一些邪性的物事便伺机而动,往水泽处、山坳中悄无声息的蔓延,浸出一片透骨的寒意。
很多溺毙或摔死的小童,九CD是在正午时分出去疯跑,然后才出的事。
本就年幼体弱,又选在那个时间段出去,无疑是羊入虎口。
“正是在下。”
周三郎向她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
“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姬妾,反而跟着我来了?”
许含章百思不得其解。
这周三郎是新死的魂魄,选在午时出没,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她正是深知这点,所以想借机把他引到美妾们所在的小院里,然后设一个局,以便看清她们的人心。
可他为何却到这边来了?
“小娘子,你不是想知道穿越是怎么一回事吗?”
周三郎扬眉一笑,“与其问她们,还不如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