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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庶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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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含章闻声心中一惊,正欲收回视线,却发现美人那艳丽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唯一清晰的,是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恍如宝石一样美丽,在暗室里熠熠生辉。

    被如此动人的眼眸注视着,许含章不禁心神涣散,顷刻便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倒是张好皮子。”

    见她神智已失,表情呆滞,美人便轻轻的抬起手,用葱管似的手指,把她散在鬓边的一丝乱发小心的挽到了耳后,然后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脸,细细的摩挲着,感受着堪比丝绸的质感。

    “奴家要等的,就是你。”

    美人捏了捏她微尖的下巴,又沿着鼻梁和眉骨描绘了一番,越发赞不绝口,“皮相好也就罢了,连骨头都生得如此之妙。怪不得奴家即使变作了你的模样,也始终感觉缺少了什么。”

    说着望向凌准,幽幽的叹息一声。

    “小郎君,你的感知的确很敏锐。可惜,你救不了她的。”

    美人那长而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看着煞是惹人怜爱。

    “你到底做了什么?”

    凌准方才只看见她眸色变深,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劲,便出声提醒。

    但许含章还是中招了。

    不止是许含章。

    连他自己也突然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没做什么。奴家不过是慕她貌美,就多看了几眼。”

    美人的手指仍舍不得离开许含章的面庞,反复的摩挲了数次后,才渐渐往她领口行去,“也不知你身上的皮子是否一样幼滑?”

    “你住手!”

    凌准怒目相视道。

    “到这个份上还能住手的,只有你这块呆木头。”

    美人的点漆双眸哀怨的看着他,声音柔而媚,黏糊糊地钻进了凌准的耳朵。

    她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抱怨他在幻境里没有继续下去。

    “你究竟意欲何为?”

    凌准领会了她的暗示,却不觉得心神荡漾,反而愈发愤怒了。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妖妇!

    “这还用问吗?身为女人,终其一生也就是想找个如意郎君,再想法子保住自己的青春,不要那么快老去。”

    美人手上的动作一顿。

    珠光柔润,如月华般洒在了她的脸上。

    细看之下,她并不如初见那般年轻,眼角的肌肤已有些松弛,嘴角下垂,神色里隐约有一丝老态,和真正的妙龄少女还是不同的。

    “呆木头,你真是不解风情,只晓得紧张她。”

    美人猛地松开了许含章,步态妖娆的走到他的身畔,伸出纤纤玉指,抚弄着他结实的胸膛,软若无骨的靠了上来,“现在,奴家确实是不如她。可过上几十年,就不一定了。她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到时候满脸满手都会爬满褐黄的斑点,长出层层叠叠的褶子,眼睛也变得浑浊,背脊变得佝偻,和大街上的老妪没什么区别。”

    “说得好像你就不会老似的。”

    凌准厌恶的皱着眉,强忍着内心翻涌的不适和恶心,悄悄朝‘呆滞’的许含章使了个眼色。

    但得来的,却是个俏皮的眨眼,摆明了是想看他的好戏。

    “奴家当然不会老呀。”

    美人靠着他的胸膛,轻轻柔柔道:“只要你舍得把守了多年的精元都给奴家,再诱一些漂亮的小娘子弄来烧瓷,奴家便能青春永驻了。”

    凌准只听了前半段,就羞愤欲死。

    这妖妇是如何看出他还是个童男子的?

    更要命的是,许含章会不会把这句听了个仔细,然后等有空了,就锲而不舍的追问他‘精元’是什么意思?

    很不幸。

    许含章不但听到了,还听懂了。

    她只觉十分意外。

    毕竟凌准再洁身自好,也是个热血方刚的年纪。就算没去过平康坊,但跟着风流的郑元郎去尝尝鲜,长长见识,也是免不了的。

    但这一切居然没有发生。

    他,居然还是个纯洁无比,可歌可泣的童男子。

    要不是记挂着自己仍得保持装傻充愣的模样,许含章定会双肩一抖,之后便止不住的窃笑,顺带打趣他一把。

    “为何靠烧瓷就能保住你的青春?”

    凌准硬着头皮,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许含章那里张望。

    “你问这个啊?不如等你把奴家侍弄得舒服了,奴家再跟你细说。”

    美人的眼睛柔媚得似是能滴出水来。

    “等等!你,你怎么知道我们进了地道的?”

    凌准被她看得汗毛倒竖,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奴家说过了,是在等她啊。”

    美人侧头看了眼许含章,略带得意的说,“你们白天来店里买花瓶时,奴家便在阁楼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越看越觉得满意。即使她不来,也会想法子引她上钩的。谁知连老天都在帮忙,根本无需插手,她便乖乖的送上门来了。”

    “而且,奴家在地道里早早的设下了机关,只要有人来,就会示警。”

    说着斜斜看向被缚在地上的女子,“能把你们拖这么久,也要多亏了这个贱婢。她虽说脑袋空空,但当绊脚石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和她是一伙的?”

    凌准惊愕的望向女子。

    这楚楚的可怜人,怎会摇身一变,成了妖妇的帮凶?

    “不是。”

    不待女子答话,美人便慌不迭的摆手,“她,还不配和奴家为伍。”

    “你个老树皮,丑八怪,哪来这么大的脸摆谱?他娘的,我还不稀罕和你凑作堆呢。你个死婆娘,挨千刀的,为了自己变漂亮,就拿别人祭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对了,你有良心吗,是不是被狗给日没了?”

    女子按捺着想要杀人的冲动,好不容易忍到了现在,才破口大骂道。

    “呵。”

    美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口中亦发出了一声轻叱,随后纱衣飞舞,葱管似的手指并起弯曲,凌空划下。

    “去死吧。”

    尽管嘴上说的是狠话,但她的声调是无比温柔的,就像情人的低语。

    “真烦。”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许含章伫立半晌,只看见美人唧唧歪歪的卖弄风情,压根没听着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索性懒得再装下去,果断念了个诀,将美人定在了原地。

    “你没有中我的幻术?”

    美人又惊又惧,一时不敢妄动,只得静观其变。

    “辛苦你了。”

    许含章没有搭理她,只是一弹指,就将女子放了出来。

    “呼,我以为自个儿又得升天了。”

    女子一骨碌爬起来,长长的吐出一口郁气,随后喉咙里骨碌碌的动了几下,挤出一口饱满丰富的唾沫来,全数啐在了美人的脸上,“我叫你嚣张,我叫你卖弄,都一把年纪了,还臭不要脸的想占年轻人的便宜,啧啧……”

    “咳。”

    凌准尴尬的发出了嗽声。

    “哦,这是害臊了?”

    女子饶有兴致的询问道。

    “他脸皮薄,你多担待些。”

    许含章也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示意她再接再厉。

    “……”

    看着老神在在的许含章,女子突然就有些同情凌准,不忍再戏弄下去。

    “你就是少东家的阿娘吧?”

    待女子这边安静后,许含章便收起眼底的笑意,不再看凌准的窘态,而是将视线锁在了美人身上,开门见山的问。

    虽然没套出大致的情况,但靠猜,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你和他的长相虽截然不同,但轮廓还是有着轻微的重合。不用心看,还真发现不了。”

    许含章回忆着那个公子哥的面容,认真的说道:“不过你们的性情,真的是差太远了,一个风流自在,一个阴森变态。从这点上看,又不像是两母子。”

    “谁说奴家是那孽畜的阿娘了?”

    美人闻言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面上顿时浮起一层戾气,将刻意扮出的风情完全压了下去,“他不过是原配生下的贱种,平白拖累了奴家这么多年。当初没把他溺死在恭桶里,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啥?”

    女子疑是自己听错了。

    按理说原配生的便是家中的嫡子,地位超然,怎么到了她的口中,就成了贱种?

    “奴家,是他的大姨。”

    美人朱唇轻启,也讲了个俗套的爱情故事,但后续却是诡异离奇的,令人心惊。

    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在某个日头微醺的上午出门挑选瓷器,不期遇着了在店里巡视的清俊男子,都对其动了芳心,都想嫁给他。

    但男子是个缺心眼的,很快就被擅长装‘清纯无辜’的妹妹俘虏了,一心只想娶妹妹,甚至无情拒绝了庶姐提出的做妾的要求。

    庶姐很‘大度’,很‘善良’,当然不会记恨男子,而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把这笔账算在了妹妹的头上——你娘不要脸,抢了我娘的男人,现在你又来抢我的男人?啊呸,你怎么不去死!

    于是庶姐拒绝了爹娘为自己安排的另一门好亲事,成天躲在屋里,把写着妹妹生辰八字的草人拿来扎扎扎,最后终于在妹妹临盆那日,将其成功咒死了。

    她是个‘心软’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了娘亲,所以她自告奋勇,要和男子一同抚养这娃。

    但男子的缺心眼仍没有治好,仍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她,还污蔑她嫉恨妹妹,害死了妹妹。

    她惊觉自己是痴心错付,当即把男子也恨上了,成天躲在屋里,把写着男子生辰八字的草人拿来扎扎扎,最后终于在娃娃满周岁那日,将男子也成功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