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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二,那个老丈,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之处?”
从铺子里出来,凌准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的问道。
一定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大手笔的买下这么多首饰,好带回去细细的参详,再作从长计议。
就像,那回在景福斋买花瓶一样。
“你且放心,无论你是想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好护你周全。”
于是他沉住气,安静的旁观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一同出来后,才关心的问起了她的打算,并毅然决然的表态道。
“……”
许含章惊愕无言。
待缓过神来,她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忍着笑说道:“十一,你这幅模样,还真是像极了惊弓之鸟。”
天可怜见,那真的只是个手艺一流,懂得察言观色,又会做生意的老人家罢了。若来一个上点儿年纪的人就如周伯那般难缠,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况且,在有了崔异的插手后,她即便是真的想遇上什么古怪的人和事,也没有机会了。
自从二人正式结拜后,他就把那个十分灵验的护身符送给了她。
一戴上此物,她便如以前的他一样,无需刻意去修习什么异术,全身上下却能充盈着极盛的阳气,等闲的邪祟都无法近身,更别说是所谓的阴气煞气了。
“以后若出了什么神神叨叨的事,自有他们去处理,你就不要强出头了。”
他还在府衙里留下了两名术士,让那位满手油腻却爱乱翻书的长史帮忙养着。
“总之,在宋神医来益州前,我希望你能安心的静养,不去管那些闲事,尽早把身体调理好,别不知死活的耗费自己的气血了。”
临行前,崔异曾如此叮嘱道。
她点头应下了。
“寒气太重了,不但会折损你的寿数,还会影响到你的子嗣……即便是如愿嫁给了……也未必能……添丁……时间一长,难保他不会……从外面找……”
崔异先前的提醒,还历历在耳。
所以,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了旁的原因而好好的保重身体,争取活得更精神、更生龙活虎一些。
虽然她目前只是和凌准拉了拉手,抱了抱,还没有发展到更深的地步。
但是……
以后呢?
因此,她没有去围观魏主簿母子的游街和处斩,也没有去给扶棺归乡的楚六娘送行,更没有去问周伯的死是怎么一回事,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待在宅子里,很少出来。
反正崔异是会把一切都妥善解决好的,根本用不着自己操心。
但许含章没有在凌准提起这个——直觉告诉她,凌准对他虽是勉强卸下了戒心,却全然没有好感,不见得想听和他有关的那些事。
“那个老丈……和那间铺子,真的没有猫腻么?”
这厢的凌准仍皱着眉,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问道:“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何要买这么多东西?”
她的首饰虽多,却很少是从外面买来的,大都是主顾家给酬劳时顺带送的添头。由此可见,她对珠宝一类的物事并没有寻常女子那么热衷,断不会无缘无故的买上一大堆。
换做是旁的女子听了,恐怕会觉得对方是在指责自己大手大脚的乱花钱,进而或暴跳如雷,或梨花带雨,引发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但许含章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只钗的款式看着很活泼,正好送给你家妹子;那串手钏的做工很精致,正好送给吴娘子。”
她微微一笑,随意的指着其中的两样首饰,解释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总得给你的家人带点手信回去吧。”
“什么?”
凌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禁嘴角一抽,“你忘了自己离开长安前,在我家放了个满满当当的百宝箱么?”
那么多的簪钗环佩,只怕凌端到现在还没有做到完全不重样的佩戴一遍。
所以,眼下她根本用不着如此破费的。
“这个不一样。”
许含章眼里的笑意加深了,“现在,是聊表心意;那时,只是聊表谢意。”
心意?谢意?
“可是,这关吴娘子什么事?”
凌准隐约有些明白了,旋即又陷入了新的困惑中。
给凌端带手信,可以理解为是她对他家人的认可和关怀。
但吴娘子既不是他的家人,二人的祖上也没沾亲带故,可谓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她犯得着为了对方这般费心么?
“你别把我想得太慷慨无私了。其实吴娘子的那一份,我是不想费心的,但只有靠她帮忙,才能把这些东西稳妥的捎过去。所以,我也只有大方一回了。”
许含章老老实实的答道。
“等等,为什么要靠她帮忙?”
凌准愈发困惑了,“直接交给我二叔,不就可以捎回去了?”
“你先把东西带去给他们,不就能知道了?”
许含章伸指竖在唇边,轻嘘了一声,目光里充满了狡黠和捉弄的意味,灵动至极。
……
……
客栈里。
吴玉姬出神地望着面前的铜镜。
镜中的少女面如满月,眉如翠羽,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神秘潋滟的华彩,唇瓣微丰,肌肤白里透着红,像是那凤仙花汁染过的白菡萏花瓣,娇嫩而脆弱,令人不舍得移开眼去。
这时的她,已不再似往日那样俗艳了,反而通身都带着股淡然超脱的气质,似是被雨水洗净了灰尘的蔷薇,妩媚之余,平添几分微冷的清丽。
“看来,他没有骗我。”
她侧头看了眼放在床下的陶盆,展颜一笑。
这一笑,如清风吹散漫天的阴霾,朗月当空,皓然生辉。
短短的几日里,她不过是学了点预知之术的皮毛,静心集中了神思去感应外物,整个人的精气神便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即使外貌依然如昨,给人的观感却天差地别了,足以称得上惊艳两字。
“吴娘子。”
屋门忽地被人叩响了,“十一郎带了点女孩子的小玩意来,你快出来瞧瞧。”
喊话的,是自从那天把周伯草草的葬下后,就整日都醉生梦死,萎靡不振的凌审行。
“凌家阿兄来了?”
她闻言一喜,正欲描一描眉,再往唇上补点口脂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清清淡淡的也不错,更能凸显出自己盈盈的风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