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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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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熟悉场地,到挑选马匹,检查马鞍,教习骑术,崔异都做到了亲力亲为,压根就没有让旁人来插手的打算。

    “这个,你觉得如何?”

    崔异给她相中的,是一匹十分精神的桃花马,毛色是白中带有红点的,状若桃花,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温柔秀气的味道。

    “就它了!”

    为了照顾他起伏不定的情绪,许含章立即毫不犹豫的点头加应声,强烈表示了对他眼光的欣赏,接着便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鞍,双腿一夹马腹,用一只手牵住缰绳,一只手在桃花马的鬃毛处蹭了蹭,表示了对它的喜爱。

    崔异很领情,很受用。

    这匹貌似温柔秀气的马儿却不领情,不受用,只眼皮轻蔑的一抬,顺带打了个不屑的响鼻。

    “万物皆有灵。它可能感觉到了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不会骑,想给你个下马威瞧瞧。”

    许含章满脸错愕,崔异则了然的一笑,“等学会了骑马,你就知道其中的好处了。至少,你若是想开溜了,也能跑得快些。”

    然后又道:“骑马,可不是光有胆子和力量就能做的,你还得学会控马。”

    所谓的控马,并不是拿鞭子可劲儿的抽,让它屈服,而是要运用自身的重心去配合它,在马背上保持平衡,待得熟练后,就试着让它来配合你,并调动和协调自己的四肢,学着向它发出拐弯、直行、疾行的指令,如此循环往复,渐渐就能和它培养出默契来。

    “来。你先跑一圈,给我看看。”

    崔异饶有兴趣的说。

    许含章像模像样的提起了缰绳,催马前行。

    桃花马很有骨气的梗着脖子,脚下纹丝不动。

    崔异嗤笑了一声,手腕一悬,假模假式的挥了挥鞭子。

    但见鞭梢还未落到马身上,它便撒开腿跑了起来。

    “……”

    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许含章很想把桃花马的头掰过来,朝它翻一个鄙夷的白眼过去,奈何随着它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便越来越胆怯,忍不住抓紧了手中的缰绳,生怕会被它颠下去了。

    “缰绳别抓那么紧,你快把马勒死了!”

    崔异又嗤笑了一声。

    许含章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减轻了抓握的力道。

    “弯腰、身形伏低,别像个木桩一样,直愣愣的杵在马鞍上!”

    “眼睛要平视正前方,不要跟做贼似的,东瞟西瞟的!”

    “你是在催马还是催命!还不快点儿让它慢下来!”

    “该调转马头了!”

    期间,崔异不断的发出声调各异的嗤笑,而许含章不断忍受着惨无人道的调教,不由产生了一个深深的疑问——这到底是在驯马,还是在训她?

    接着就转换成了深深的委屈——如果换做是凌准来教自己骑术,那他一定会很有耐心,很仔细的,断不会像崔异这样笑里藏刀、阴阳怪气。

    只可惜,他不在这里。

    这一出神,一感慨,就忘了去注意自身的平衡度,腰腹立刻不受控制的往右边偏去,带着她身形一歪,一只脚倒挂在马蹬上,整个人以极为难看的姿势自马鞍上滑下,倒栽葱似的往地上磕去。

    “小心!”

    崔异惊呼了一声,飞扑上前。

    许含章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见他大步越过了自己,来到桃花马的面前,利落的扯住缰绳,将正欲扬蹄发狂的它稳住。

    “没事吧?”

    然后,他十分关心的拍了拍它的脑袋,问道。

    桃花马无比谄媚地扭着头,往他肩上讨好的蹭了蹭。

    “真乖。”

    崔异笑容和煦而温暖,任由它蹭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的转过身,看向仍保持着倒立状态、眼神呆滞的许含章,“你这副样子,还真像一只烤鹅。”

    接着,他不紧不慢的解开了马镫。

    紧接着,他突如其来的一撒手……

    许含章便吧唧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虽说马是静止不动的,她又离地面很近,摔下去一点儿也不疼。

    但是,她的心却受了重重的伤,几乎摔成了无数的碎片。

    ……

    ……

    三日后。

    傍晚。

    春风微凉,空气新鲜中带着清冽。

    马场边的草丛里,不时有蛐蛐儿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鸣叫。

    许含章面朝着夕阳的方向,不急不缓的骑马缓行。

    经过了几日的磨合,桃花马终于勉勉强强的接受了她的存在,肯驮着她到处溜达了,而不是时刻抱着要把她掀下马背、让她出丑的打算,动辄撒开四蹄狂奔来吓唬她。

    “听说,你的生辰要到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

    许含章侧头瞧过去,只见郑元郎就站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是。”

    她拨转了马头,似笑非笑地看回去,“难不成,你要送我五百两做贺礼?”

    又是五百两!

    郑元郎闻言,只觉得自己的脸颊隐隐作痛,自尊心也隐隐作痛,同时还有些恼怒。

    但一触着她那狡黠灵动的眼波,恼怒的情绪就顷刻间消散了。

    红粉青娥映楚云,桃花马上石榴裙。

    他冷不丁就想起了这句诗。

    虽然她穿的是胭脂红的胡服,并不是石榴裙,脸上也脂粉未施,素到了极点,但总体的意境也差不离了,看上去又利落又妩媚,和平日里的她截然不同,显得格外有精神。

    “你的生辰,不和十一郎过吗?”

    郑元郎已得知了她那天会跟着崔异去打马球的安排,一面感到意外,认为她就是头白眼狼,在心中为凌准打抱不平;一面又感到欣慰,觉得家主终于是把这头白眼狼养熟了,不咬人了。

    另外,他十分好奇她会这样做的原因——难道她是变心了?被泼天的富贵和滔天权势腐蚀了,内心开始膨胀了?

    可她在骑马的闲暇之余,仍不忘抽出时间,毫不避讳的和凌准往深山里钻,专心的瞧风水,找寻不错的墓地,看起来仍是以前的泥腿子做派,挺朴实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她依旧这么朴实,为何做出的选择却那么不朴实?

    “生辰,不都是和家人一起过的么?”

    许含章的回答很简单,很直白。

    在她过去十几年的认知里,生辰的确都是由家人陪着过的。

    至于情郎,咳咳……

    应该是陪她生娃,而不是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