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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浦春早绿如虹、石桥竹塔两映逢,故穿飞歌花作雨、月榭皋暮熠暖笙。从姑苏城到浦江,逶迤十数里,尽是绵绵不绝的画舫游船;衣裳华美、臂挽轻纱、丽俏更若似三春之桃的窦者舞姬、极尽谄媚夭邪能事的司鸨、幞头抱衫神情惬意的坊客游人,甚至夹杂些圆领窄袍、腰束横襕的仕吏役徭。
云舒霞蔚,天色尚早,这里却早已是珠帘摆摇、喧闹非常;接踵而来的酒客惟夫蕙葶初校,聆看百媚千娇的歌姬浮舞桑歌,其间更不乏郎才雅韵之仕,在此逐浪忆空、鼎斟斛酌、暖簧情笙。
迎君暂来姑苏城、游园相从残楼门,醉了山水再醉人、陪君惊梦到三更;这便是苏州的味道。
苏州,是江南最为繁荣的千年名城,不仅是风景如画,更是能才荟萃:有智才兼备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社稷能臣陆伯言,更有书法逸势起伏、潇洒放豪、连绵回绕于李白、斐旻并称三绝得“草圣”张伯高,所到略游皆不情心舒缓、忘返留连。
韩湘走进泊港旁的一艘游船,喝了壶上好的清雾芸茗,默默走上船头,眼见浦江沿岸绿柳红桃、春晖撩人,游客行人更是攘攘熙熙、驾肩接迹,莞莞赞许说道:“吴郡姑苏,真是景物彻迷,繁荣盛昌,好生哉美”。
“少爷,这里虽好,一旦被老爷知道我们来太常坊司的话,定是大发雷霆”说话的是站在韩湘身旁侍从打扮的男子,梳着分鬓,全身浅蓝色布衫,说着双眼已止不住向浦江岸边的画舫船上扫视一眼。
韩湘腰束白玉穗绦、剑眉英挺、五官致精,一身白芸缎绸,尤其那深邃睿明的眼神,泛隐着锐英之气。自韩愈进京赴任国子博士,韩湘便随他羁居长安,素闻江南吴地酒醇色美,太常窦姬更是善舞能歌、多艺多才,带着荫福前来赏阅一番;他本自正望着姹紫嫣红浦江怔怔出神,听到荫福的话,说道:“你自管伴我游玩便是,叔父那边我自有办法对应”。
荫福深蹙着眉头,韩湘当初告诉他只是玩上几日便就回去,可如今已有月余,再看韩湘酣畅淋漓的神情,丝毫没有回去的意劲;看着兴致盎然的公子韩湘,涩难道:“少爷,我们再不回去的话,怕是就敢不在老爷之前回去了”。
荫福的呶呶不休,甚煞韩湘词语趣兴,当下挥手示意,荫福不觉闭语休言,回想起他自十岁入韩家,一直伴同公子韩湘,更深知公子的趣性,老爷曾多次给他谋吏官职,韩湘情性宽和,更不屑顾官场那种皇堂势欲、趋炎附势的气风,纷纷推郞,为此老爷更是恼怒不遏,惩忿他更是不得离开韩府半步;此次若不是老爷奉圣旨将往疆北戍边犒军,怕是根本不得来前。
舟游荡行江间,忽听得阵阵轻柔婉转的乐曲歌声,遥见一艘多层坊船从眼前驶过,船厅内数名纤腰玉带、槛漏浓华的舞姬,衣决飘飘在曲律中曼舞仑歌;韩湘自幼好细律音,造诣更是斐然,听船中传出琴曲律音莺美雅韵、洋洋盈耳,定是大法名家所奏;再看那坊船雕梁画栋、饰装考究,绝非寻常富庶商贾所有,船中顾舞之人,定是国戚皇亲、显贵达官的私游坊船。
韩湘被那韵美的撩的兴致饶心,说道:“将我的翠竹箫拿出来”!荫福速速从袱裹中长箫取出,侧身递持于上;韩湘静息凝丹、将箫管微泯于嘴角,箫律声起,曲声呜然、清丽促缨;律声渐隆、曼妙无怅不绝如缕,犹如天鸿暼音般清耳悦心,袅袅在耳边回旋不绝。
云卷乐舒箫律在空气中淌流,时而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尘洗着太常画舫的喧嚣;顺柔的江水涟漪微动,宛如微醉在那雅韵悠扬的箫曲声中溢漫,浦江客游纷纷驻足望观,允听声曲;曲咽乐罢,韩湘不知为何,携起长箫快步走进船房。
舟船停住在港伯中,韩湘头也不回的走下船,荫福瞬时不见公子的身影,慌忙追了过去;肩摩袂接的游人未能尽兴,纷纷对其斥观,只见两位身形壮硕的壮士饶行道韩湘面前,将他彻档而住,持恭施礼:“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请您上船玩游,还请公子赏光挪不”。
拦路壮士目光凌冽、精神抖擞、身穿堪蓝色紧衣,言语中带有京都音色,正是那艘坊船中侍从的打扮;荫福眼见壮士不由心中一突,对着韩湘说道:“少爷…”;话语未落,韩湘挺身便行,从两人身中驳反离行,那二人也不逊馁,发足疾行,继续持到韩湘身前,伸手档阻;两人动作极其索利,显然是受训的武士丁兵,继续说道:“公子,我家主人有请,还请公子无比赏光”。
“我家公子既是不愿意去便是去,你们阻拦也没用,你们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荫从想都不想开口就说,但见他们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侧头在韩湘耳边低声道:“少爷,不如我们…
“既然公子不愿意来,那就不必强迫”说话的是从坊船位走下的二十多岁男子,声韵敲彻,头束紫金发冠、身上的唐廷贵族殊特的锦袍,乍眼看去便不是普通的贵人;拦路壮士听了主人的话,纷纷告窃退去。
韩湘正要开步锐行,身后的贵族公子,开口说道:“公子请留步,听你的箫曲响遏行云,有籁天之律,所谓独调难弹,何不随我到船上叙言畅歌”;韩湘心中寥寥挂牵着那位扶琴桑曲之人,那贵族的话正是韩湘此时的意心。
“公子请登船”贵族公子见韩湘并未迈步,心会其意,哆口迎唤;韩湘临登坊船,荫福纳收袱裹,赶紧追了过去。侍应在他们登船后,侍从便将登板抽离,开船游行;船上从侍足有十数名,皆是目凌如锯、熊腰虎背。
坊船底上共有三层,顶漆着黄漆粱雕美精,光目所能及的地方皆是饰精非常;厅舱中铺着红毯,所用桌具都是有红木所造,更是燃有价值金百的龙檀沉香,此香气悠味逸,慵讯送芰;再看厅中的笙器,都是尤俱难得上等佳品,韩湘间正中的那具瑶琴,扑古韵醇,弦簧只有七根,而和唐制的十九簧,皆然不同,显然是古久名琴,赞赞说道:“好琴、真是好琴”!
贵族公子见韩湘夸赞瑶琴,笑着说道:“此琴名曰焦尾”;听到瑶琴的名字甚觉怪异,韩湘却是满脸诧惊,惑惑问道:“这琴莫非就是蔡邕所制的焦尾”?
“不错,正是那柄焦尾”他的回答让韩湘满脸悦喜,细细端看焦尾瑶琴的尾端,顿是满心欢悦、眉梢满喜;荫福顺扫焦尾,对着韩湘问道:“少爷,这琴的名字怎么会如此古怪”。
韩湘说道:“相传此琴是东汉年间蔡邕用未经烧完的梧桐木所制,因琴尾尚留有烧灼的痕迹,便叫做“焦尾”,当年齐明帝为欣赏王促雄的律才,此存置百年的焦尾取出,王促雄用毕生之力连抚奏数日,为齐王创著寒蝉凄切的“懊恼曲”。
贵族公子见韩湘熟知焦尾琴的历史,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齐国灭亡后,此琴便销声匿迹了三百年,后来朝鲜王不知为何得到此琴,便在圣上寿诞的时候将它当做供品敬奉”。
韩湘轻轻拂忱着焦尾琴上弦簧,奏发出悦馨逸郎的律音,焦尾果然韵神,虽已制有数百年,所散发的律音轻盈虚飘,颤音悠长;惟见簧弦上攥刻着数株錾金嵌玉的牡丹丛图;焦尾本就是稀世珍琴,加上牡丹腾图便是更显贵华,心中不知为何,对着方时扑琴的人略有恰思。
贵族公子对着侍婢说道:“来人啊,上茶”;侍婢摆上数盘江南蜜饯,茶侍将烘焙封存的茶饼,放在火上烤炙完毕用茶碾淬成精细粉末,待水达到滕波三沸,取出老水,将茶末倒入,顿时香溢四飘;不时婢女将煮好的茶汤舀进茶碗中,奉持于韩湘面前,茶香幽清扑鼻,韩湘泯尝嘴间,顿然滋味甘鲜醇和,味回无穷。
几番对语,韩湘就这样相识了这位皇庭贵族“李庆宪”,他比韩湘年少两岁,乃是德宗皇帝的第四名孙子,位列渤海王郡;其时正值暮春时节、草长莺飞,闲来无事,便到江南游览一番,听得韩湘箫曲幽悠畅棉,唯感懒倚花间醉夷扉、扣人弦心,所以便差人前去请识。
李庆贤也是喜好音律之人,王府中更是收纳佳俱乐师数十名,各个都是巧手偃工;不由问道:“不知道刚才那琴律声音出自何人之手”?
“牡丹!我本王在三月前在封地纳收叫做牡丹的乐师,此人不但容貌娇妩、肤如凝脂,琴艺更是如沧海遗珠般深不可攀,更是将本王的第一乐师匹临其下”韩湘此番登船皆因那扶琴之人,加之那焦尾古琴更是神迷欲见,不禁切急问道:“不知道牡丹姑娘现在何处”?
李庆贤面色挂喜,朗朗说道:“韩公子不必如此切急,不时牡丹将会同公子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