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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容羲刚起身由青洛帮着梳洗完,林伯就已亲自过来请容羲去正庭用早膳,并让青洛青翎一同过去,说是世子的吩咐。
这应该是住入世子府大半年来,青洛姐妹第一次与容弦一同用膳,容羲坐于容弦左侧,青翎便抢着坐到了右侧。
然后没有选择地,青洛在容弦对面的位置落坐。
“一会儿我送羲儿回宫,可以先送你们到青府。”容弦看着青洛道。
青洛微笑颔首,“谢殿下。”
原本容羲一直没什么精神,听了青洛的话却突然不悦了,看着容弦道,“哥,青洛现在可是我朋友了!我都不跟她讲身份你怎么还让人管你叫殿下殿下的!”
容弦笑笑并未说什么,倒是青洛听了一惊,连忙摇头微笑解释道,“公主是误会了,是青洛自己要这样叫的。”
青翎连忙接过话茬,“对对!就是姐姐自己要管弦哥哥叫那个什么什么的,弦哥哥几次还让她改过,她自己要这样!”
容羲抬手,拿食指指头推了退青翎的额头,说道,“你这小丫头,一口一个弦哥哥,倒比我这亲妹妹还叫得亲!”
容弦淡淡一笑,“我并没有不许你这样叫。”
容羲不屑扭头,“哼,我才不要呢!”
见所有人都已落坐,玉夕命人开始上菜,不知是容弦口味的原因还是照顾容羲着了寒,亦或是兼顾,大年初一的膳食本该是盛宴,而这一顿膳布置的却是清淡异常。
容羲因为着了寒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些就不碰了。
青洛只要稍稍一抬眸,看到的就是对面容弦的清俊的脸部轮廓,包括他精致的长眉,幽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还有如墨的耳发……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突然降落九天出现在一个凡人的面前,哪怕努力想忽略也不行。
这样的距离让青洛有一种莫名的不知所措,东西放入口中也是食不知味,勉强着吃了些,也就放下了碗筷,借口要去给冬儿喂食而逃了出去。
容弦于青洛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仿佛不管她把自己掩饰得多沉稳多淡定,只要靠近这个人,就会原形毕露了……
青洛蹲身看着冬儿一点一点的吃着食盆里的食物,手指轻轻抚摸着冬儿白软的绒毛,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可其实不是。
越是平静的掩饰下,她的心绪才越是混乱。
“冬儿,我想,我是不是应该,主动请辞回青府了……接我们过来是他的仁心,却不是他的意务,我们早晚都会离开,而且,有些时候一些奇怪的感觉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是觉得我和翎儿都还是孩子,还需要他人周全的照顾……可其实我都已经快十五了,哪里还算什么孩子……”
“唔......”冬儿吃完食物,然后乖巧的往青洛手心里蹭了蹭。
“青洛姑娘。”
青洛被忽然的声音惊回了神,起身回头才发现原来是玉夕,“玉夕姐姐。”
玉夕浅浅笑了笑,“世子殿下和公主已经去了府门前,让我过来叫你,时间差不多了。”
“嗯,我马上就好!”青洛轻轻拍了拍冬儿,让它自己呆着,然后起身回了玉夕一礼,便随同离开了晚苑。
到府门前的时候,容弦容羲的确已经在等着她了。
此时的容弦已经换了一袭玄色锦袍,容羲身上的鹅黄锦衣还是许久以前林伯送去,青洛一直未穿的新衣,外面还披了厚厚的白色狐裘。
青洛上前,“殿下,公主。”
容弦淡然点头,“走吧!”
“董恪呢?”容羲忽然问道。
“你找董恪做什么?”
容羲脸上马上换成了一脸狠厉的样子,与刚才还精神低迷的人截然相反,“就是他,是他害得我落下水的,这事我跟他没完!”
容弦轻笑道,“你怎么落水的董恪和青洛都已经跟我详细说过了,你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跟父王母后解释吧。”
“……哥!我还病着呢!”
“病好了呢?”
“……”容羲无语反驳,气乎乎的大步先上了马车。
容弦上去的时候容羲正坐在正中位置闭目养神,毫无让开的意思,容弦也不计较,随意坐在了侧面靠帘卷的位置。
青洛扶青翎踩上去后,自己刚要扶沿踏上去,一只宽厚的忽然出现在面前,修长的手指上带着细小的粗茧,那是只有长期使用刀剑的人才会有的……
青洛微微一愣,惊然抬头,于是容弦温笑的脸庞便瞬时映入眼中,而且他半身都已倾在帘外。
“殿下?”
容弦并没有收回手,“上来吧。”他微笑说道。
“我……是。”青洛愣了片刻,略有犹豫,然后右手不太自然地搭到容弦温热的手掌中,借着容弦的拉力一步踏上了马车,在容羲旁边的位置坐下。
脸颊已经微红。
离开了世子府,穿过杂闹喧嚣的街市,到青府门前的时候,青洛便带着青翎先下了马车,容弦容羲则继续向王宫方向而去。
此时青府的大门正紧紧闭着,镶金的门匾上青府两字已经蒙了灰尘,其实几个月前它都还并不叫青府,而是将军府,只是那是都是以前了,现在将军府依然存在,只是已经不是在这里而已。
青洛在府门前站着愣了许久,直到青翎叫了她好多声才慢慢回过神来。
青洛仰头看着门匾苦笑低喃,“分明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分明才不到一年时间,再回来,却竟然已恍如隔世了……”
青翎没听清,“你说什么?”
青洛微笑摇头,“没说什么,我们走吧!”
青洛轻轻叩了几声门后,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年逾古稀,满面慈祥鬓发花白的老人,在看清门前站着的两人后,老人抖然一惊,双唇蠕动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瘦了好多,也老了好多,鬓发更白了……
青洛看着老人努力笑着,泪水却顿时簌簌滑落,青翎呜咽着跑过去抱住老人,“言伯伯,翎儿好想你……”
言伯紧紧回抱着青翎,又看了看青洛,面上已是老泪纵横,“小主们回来了……老奴还怕这辈子都,都再见不到两位小主子了呢……”
青洛走过去牵起言伯满是岁月痕迹的手掌,“言伯,我们回来看看您,这几个月这么大的青府让您一个人来打理,辛苦您了……”
言伯抬手替青洛拭去泪水,笑着说道,“老奴在这府里呆了二十多年,您跟翎儿小主都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将军虽然不在了,可还有两位小主在,老奴一点也不辛苦,就是盼着,还能看到小主们回来……最好是能看到你们,成人出嫁,安定终身,老奴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言伯您身体不好,这里风大,我们进去说吧!”
“好好,好,我们进去说。”
青翎放开言伯,抹了眼泪,四处看了一遍,忽然问道,“胡阿婆呢?我们怎么没有看到?”
“胡阿婆前几天着了寒,她小儿子接她回去养病了。”
“严重吗?”青洛忙问道。
言伯罢了罢手,“人一老了都这样,不打紧。不过,她小儿子在街上做了小生意,老奴让她以后好好享清福,也不要再来了!只是,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进。”
青洛应声点头,“这是应该的,其实言伯伯您也应该……”
“小主您可别这样说,老奴无儿无女,老伴儿也走得早,您要让老奴离开了,老奴还能去哪儿……”
“那您跟我们去世子府。”青翎说道。
“翎儿小主,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老奴什么身份,世子府是什么地方,老奴怎么能去,就是能,老奴也不去。”
“可是言伯伯您……”
“小主您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看到你们好好的,老奴也就知足了!”
“好……”
青洛遣了小斯托话去世子府,这晚她们留宿青府,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