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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为阿沅掖好被子,“出事了,殿下,快到寿康宫去,太后突然不行了。”李富急吼吼的走进来,低声说道。
两人深深地对视,眼神里皆是惊讶。
太后怎么会突然不行呢?阿沅马上掀被子下床,要梳洗打扮一番。
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太子伸手按住她:“你就先别去了,好好养着吧。”
阿沅皱皱眉头:“这不好吧,别让父皇到时候再说什么。快快快,到外面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等到他们收拾停当,匆匆赶到寿康宫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齐刷刷的跪了一大群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号哭声。宫里所有的皇室宗亲都到了,他是到的最晚的一个。
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法挪动,在黑压压的人群的前面,有一个身穿黄袍之人坐在太后的床边,眼神呆滞,眼眶红的可怕。
太后已经驾鹤西去,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们还是来晚了。
他跪在人群之后,在心里为祖母的离世而默默哀悼,在零零星星的啜泣之声中间,他的静默显得异常显眼。
阿沅还是无法忽视肚子的刺痛,随着他们跪在太后的床前。太后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很强势,很精明,可是崩逝的时候,依旧有一点点的凄凉。
皇帝不发话,没人敢起身。
太后是皇室里唯一对他还存有些许真心的长辈,对于这个祖母,他心里还是有一些依恋之情的。如今,最后一个值得依靠的长辈也去了。
但是皇室里的亲情,像是掺杂了太多的杂质的水,就算是看着清澈透明,也无法下咽了。
他的悲伤就像毛毛雨一样,一滴,两滴,界限明确。
他看着阿沅跪在床前,一直紧紧咬着下唇忍着疼,眉毛微微的颤抖着,忍不住的让她伏在自己的怀里。
皇帝突然怒吼出声:“你这个逆子!你还来干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把他一脚踹翻在地。
皇室亲王正哭的很专注,见皇上这一个举动,诧异地看着被踹翻在地的太子。
他不敢出声,爬起来继续跪好,声线沉稳的说道:“而成来迟,没能见到皇祖母最后一面,是儿臣的罪过。”
皇帝却似乎听不到他的话一般训斥道:“你为了这个女人,可以连你的祖母都放在一边吗?你这个不孝之子!”
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他无话可说,也不能说。皇上在盛怒之下,是听不进任何解释的,这一点他早就明白。解释是无用的,只能受着。
可是皇帝似乎还不解气,朝着太监大手一挥:“拿朕的鞭子来!”
身边的太监战战兢兢,抖如糠筛,怎么可能再去劝说皇帝不要冲动,迅速逃离了这个腥风血雨的地方,把鞭子拿来。
这是一条用精致的牛皮扎成的鞭子,在空中挥舞起来的时候,听得到呼呼的声音。
结实的鞭子硬生生的打在太子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皇上把母亲去世的哀伤和愤怒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衣服被呼啸而来的鞭子撕碎,点点血迹渗出来。
“父皇!都是因为儿臣,殿下才耽搁了时间,求父皇惩罚儿臣吧。”阿沅趴到皇上脚跟前,哀求道。
太子回过头,用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她,冰冷的要杀人一般的眼光强硬的把她逼了回去。
阿沅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如果多说话,只能越帮越忙。如果强硬的冲上去损伤了孩子,他会更加难过。
眼看着皇上的气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皇室宗亲纷纷哀求:“皇上,消消气吧,这样下去会把太子殿下打死的啊!”
“父皇!皇兄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皇嫂身体抱恙了。”兴王扑过来拉住皇上的袖子。
皇上闻言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朕恨不得打死这个逆子!”
“太子殿下,太后临终之前,命我将这封信交给你。”震荡局面继续混乱的时候,太后的贴身嬷嬷拿出一个锦盒,从里面去除了一封信,来到皇帝的面前,声音不大,却有足够的穿透力。
皇上甩甩自己的手腕,把鞭子甩到一边,夺门而去,太监急忙跟上他。
阿沅扑过来,声泪俱下地说:“怎么样?你怎么样?疼不疼啊?”
他脸上满是坚毅的表情,笔直地站起身:“这点疼,我还是受得了的。”狠狠地看着悲伤还未退去的兴王,抱起阿沅径直离去。
回到东宫,他先把阿她安置好,才到书房去。期间无论和他说什么都不吭声。
李富看见自己家主子成了这般模样,不知道要怎么办,于是就去问阿沅。
阿沅说:“让人别去打扰他。等到傍晚时分,我会叫你们抬洗澡水来。”
傍晚时分,阿沅让人抬了洗澡水,命人带了饭菜,到书房去找他。
阿沅心疼的摸着一条条鼓起的,还在发红发烫的痕迹。他就仿佛是在沉思,就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他闭着眼睛,轻轻地吐出这句话:“我们中计了。”
阿沅这下子愣了: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场面太混乱,我没来得及考虑。你说说那只猫是我们宫里的吗?”
“你忘了吗?东宫是没有猫猫狗狗的,自从我怀有身孕之后,他们也就没有再养过这类动物。不过那只猫绊倒我之后,就跑走了,我也不知道它上哪里去了。”
“那这么说,不是东宫的人自己养的猫。那就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放进来的。如果暗卫看到有猫跑进来,会把它赶出去的。”
“还好他们并没有得手。”阿沅惊魂未定的说道。
“不,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阿沅好像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你,你是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有人用你作为诱饵,故意把我引开。我想他们本想让你腹中的孩子出事,却没想到你安然无恙。这个时候皇祖母去世,正好制造出我无视祖母的假象给父皇看,无论你的意外是大是小,都能惹得父皇不开心。而父皇正在情绪低谷,会不会把这种愤怒放大?答案是肯定的。”
“有道理。”阿沅表示同意。
他忽然望望四周,小声的说:“我突然有一个预感,有人谋杀了皇祖母。”
阿沅手心冒出层层汗水,正色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你想,为什么皇祖母恰好在那个时候去世?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就恰好有麻烦?这个调虎离山之计,玩的真是高明!”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这么多罪。”阿沅很惭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傻丫头,你是我心里头最在乎的人哪!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呀。”
相视一笑。
虽然艰难,但是互相搀扶着的日子,更多的是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