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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苍鹰堡近两百里的小镇,酒楼客房中。
百晓生转过身子,用看待死人的眼神盯着曲功成,只要有身旁白衣男子在,敌人便没有办法近他的身,这是他混迹江湖之后的铁律,他相信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鹤边城少城主哪怕气势再盛,也没有突破白衣同伴的能力。门被曲功成以玄通关上后,他也不紧张,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于是他大大方方的端了一只凳子坐下,打算坐山观虎斗,还不忘翘起二郎腿笑道:“少城主好大的气魄,说实话,我倒是挺期待你是不是像木嘎家那位丫头一般进境神速,如果没有,恐怕在白衣手下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不过就算有,也只是多浪费一些时间,我这个人平时太忙以至于都没有太多时间清清静静喝口茶,今天你既然不让我离开,我也就忙里偷闲瞧瞧热闹,这家店铺正好是我一时兴起开的,所以你可以使劲儿祸害,不过只局限这一个房间,要是其它地方有什么损伤,我说不得还要跑一趟鹤边城找你父亲要债。”
曲功成还没搭话,一直将他护在身后的曲凤来抢先冷哼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一个混迹江湖底层做杀手营生的小混混,还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了?”
百晓生眼神一冷,旋即轻笑道:“哈哈,你这个丫头胆子也不小,什么话都敢说,白衣跟了我快二十年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曲凤来嗤笑道:“今天姑奶奶就教你好好说话!”
犹如一道闪电,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陡然划亮,曲凤来身影犹如鬼魅,手中宝剑绕过白衣直取百晓生的咽喉,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子眼皮一抬,奇怪的是看上去是他下属的白衣没有任何阻拦曲凤来的动作,只是有些戏谑的看着百晓生,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看他的笑话。
百晓生也不介意,两人似主仆又似亲友,这么多年白衣对他有没有二心他心知肚明,嗔骂了一声白衣不讲义气,举起的茶杯还未入嘴却先泛起涟漪,另一只手虚空一抓,茶杯中陡然间像是刮起一阵龙卷,盘旋着升腾而起,小小的茶杯仿若观世音菩萨手中的玉净瓶,能装下四海之水。升腾的龙卷如同一直出水恶龙,在空中盘旋着对想要伤害它主人的曲凤来虎视眈眈。
曲凤来手中宝剑一抖,冷笑道:“儒家的雕虫小技,气势唬人罢了。”剑尖挽出一道剑花,轻轻一剑点在龙腹位置,前一刻还呲牙咧嘴的水龙后一刻便轰然踏下,奇怪的是这条恶龙如同使了缩地成寸的神通,落地后便只让地板湿了一摊,而曲凤来似乎对百晓生的这种唬人技巧心知肚明,斩杀恶龙后身形没有丝毫凝滞,被崩裂断一寸的长剑依旧不改目的,直取坐在凳子上成竹在胸的百晓生的咽喉,看上去气势凌人,实则是硬生生压下了一口鲜血,从手中宝剑被折断便能看出,她与百晓生过招可没有占到太大便宜。
儒家因为不注重练体,所以对战时一向不适应逆风局,这也是为什么在江湖上释道两门越境斩杀儒家高手的事情时有发生。但若是境界相差太过巨大,便不存在逆风局的可能,更别提什么越境强杀的可能性了。这也是为何儒家一直被释道两门顶尖高手压制却依旧多如牛毛的原因,只要一达到天命境,剩下的境界攀升便是水到渠成,而释道两门还得讲究一个因果。换种说法,儒家的境界攀升只需要看一个人的勤勉程度与根骨,佛道两门还要讲一个机缘巧合。
曲功成虽然对曲凤来的实力有信心,但他实在不愿意让这个一直喜欢他的女子孤身犯险,脚掌在地上一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扑向百晓生。
白衣身子一晃,一只大手在曲功成身上轻轻一带,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曲功成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这么扑倒在地上。他连忙一个拧身,定在原地,抽手就是一剑削向白衣。白衣轻轻朝后一跃,躲过一剑,正准备出招,却看见曲功成几乎与他在同一时刻朝后面一跃,目标竟然至始至终都不是他,而此时百晓生的注意力全在曲凤来身上,对白衣的充分自信让他心无旁骛。
看到曲功成正准备一剑杀百晓生一个措手不及,白衣冷哼一声,身子如同攻城时被投石车砸出一般,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直接用身子蛮横撞向想要一招制敌的曲功成,轰隆一声巨响,房门被他推着曲功成撞出了一个大窟窿,百晓生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拇指在瓷杯上轻轻一弹,“噹”的一声弹在曲凤来朝他削来的剑尖上,曲凤来被这股力道震的身子一晃,喉头一口气没有憋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不偏不倚,对直朝着依旧坐在木凳上的百晓生喷去。
原本是曲凤来在他手上吃了大亏,百晓生却脸色陡然一变,大吼一声:“放肆。”手掌在桌子上一拍,结实的桌面刹那间四分五裂,他利用这股反震力道直接向侧方滑出几尺,随即便听见两声咚咚声,扭头一看,两枚小剑竟然被她含在嘴中伴随着这股血液喷洒牢牢钉在墙壁上,若不是自己发现及时,这时候应该就钉在自己的面门上。
曲凤来猛然吸进一口气,因为疯狂进攻而被耗尽的气机因为提起这口长气而回复了至少八成,脸色也因为吸收气机太过迅猛而有些泛红,旋即苍白,很明显是眨眼间便将这口气息挥霍的干干净净,打定了要与百晓生速战速决。
百晓生想以儒家身份成就圣人之身,自然有他的底气和傲气,不过正是因为他想成就儒圣,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染指佛道两门的功法,今日遇到曲凤来这个疯婆娘不惜性命的要跟他来个鱼死网破,这让他第一次在对战时有了顾虑,到底是拼着跌境的风险杀了这个恶婆娘还是放她一条生路让她不要砍断自己成圣的康庄大道?
他脑海极速旋转,曲凤来可不给他这么多的时间考虑,不惜消耗自身精血而博来的机会她可不想就这么给白白浪费掉,她知道,如果让百晓生缓过了这口气,那么自己步步为营争取来的这次机会就没有了任何价值,而届时百晓生的想法又会从放他们二人一条生路变成玩一出猫抓老鼠的把戏。
百晓生见曲凤来来势汹汹,连忙聚集所剩不多的气机,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只要接下了曲凤来这一剑,那同时吐纳之后他便没有害怕曲凤来的道理,行事一向谨慎的他也没有了留一口气以防不测的想法,所剩不多的气机毫不保留的喷涌而出,准备跟这个不要命的疯女人来个两败俱伤。
然而,就在他刚刚调动气机的那一刻,曲凤来陡然间停下脚步,胸有成竹的看向他的背后,在曲凤来的瞳孔中,不知是倒影还是幻象,他甚至看到了曲功成去而复返的影子,心底骂了一声白衣,刚刚被调动的气机被他硬生生收回,一股蓬勃的劲风将他背部袖袍吹的陡然鼓胀,想要回头迎敌肯定已经来不及,只求这个没出息的白衣能够尽早回到身边,赶在给自己收尸之前。
此时的他就是一个不能动弹的活靶子,境界再高又有何用,释门圣人能够坐在原地不动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可没听说过哪位儒家圣人胆敢这般指点江山,虽然他不至于像曲凤来所言那般混迹江湖底层,但没有成圣的他想要做到圣人都不能做到的事,是不是有些太过痴人说梦。他百晓生既然选择了这条进阶速度相比其它两门更简单更快捷的儒家,自然需要在成长过程中随时承受夭折的风险,他只在心底大喊着白衣。
见到他背后衣衫鼓荡,曲凤来轻蔑一笑,眼神瞬间清明,将百晓生用一盆冷水浇了个通透,手中长剑一震,直取他胸前六处大穴,背后并没有承受什么攻击,但胸前的致命点却全部暴露在曲凤来的剑下。
在他的身后,一袭白衣跃入曲凤来的眼帘,但什么都来不及了,这一剑足足在百晓生的胸前割开了十多道伤及腹脏的伤口,滂沱的剑气更是将他包括心脏在内的所有内脏都搅了个稀碎,百晓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还在他胸前搅荡的断剑,带着遗憾和悔恨闭上了眼,闭眼前的最后一抹风景,是那个喘着粗气的女人被一袭白衣一脚踹飞的画面,但那个女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痛楚,只有唇角泛起的冷笑让他死都死的不能安生。
那袭白衣或许太过癫狂,以至于用簪子别着的一头青丝洒了下来也不得而知,身材足足比百晓生高了一个头的他,亦或说她跪坐在地上,泪眼模糊。
房间中,曲凤来瘫软在地上,嘴角鼻孔甚至是眼睛都溢出鲜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房间外,曲功成身子近乎镶嵌在墙壁上,似乎也只剩一口气。客栈掌柜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连报官的勇气都没有。
不多时,走进来一个精瘦的男子,将镶嵌在墙上的曲功成仰躺在地上,喂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吩咐掌柜的照顾好他,掌柜似乎已经被吓呆了,没有动弹,好在小二还算机灵,连忙倒了一杯水服侍曲功成喝下,那颗药丸也被茶水顺下了肚。
男子迈步走进房间,看了瘫坐在地上的白衣一眼,叹息一声,说道:“下不为例。”
这世间有太多人都说过这四个字,可在白衣耳中,远远没有这个精瘦男子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更具气势。
大理,这个被说成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人间桃源,似乎并不是老百姓想象中那般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