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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初八,又到了李晦收拾行囊,回献陵守孝的日子。
午时四刻,太阳懒洋洋的斜挂头顶,将金色的阳光洒满长安。
王府门口,里面裹上狐皮上下衣,又在外面披上斩哀麻衣,打扮得不伦不类的李晦正不伦不类的和家人告别:“阿娘你好好保重身体;姨娘帮我照顾好弟弟;大哥、大嫂加油点,早生贵子;福伯,你老没事少操劳点。小晦子去也,下个月再来看望你们。”
“滚!“
“别在这里碍眼!”
“你欠我的十贯钱什么时候还?”
一群人没好气的看着李晦这个小滑头,刚有点离别的氛围就被他三言两语给弄没了。
骑上大哥送给自己的汗血宝马,带着一人一骑的天枢、玉衡、瑶光、天权四人,慢悠悠的朝长安城外去。路上行人看到这五人五马的行头,明显是家有新丧的豪门公子哥,纷纷躲避退让,好是满足了李晦当长安纨绔执念。
出了通化门,向北走一百里就是献陵,此时天色尚早,李晦也不着急,带着四个小跟班边走边瞧沿路的风景,打算入夜前到献陵就行。
入了春的阳光已经带上些许暖意,田间路边的积雪很多已经融化,露出了棕褐色的土地。
官道旁边的田地里,零零散散的农户已经开始在地头劳作,田边的屋舍上空,一缕缕炊烟缭绕,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路向北,人眼渐渐稀少,树林渐渐密集,生动的田间劳作景象变成了寂静的深林穿行图,只有偶尔遇到觅食的麻雀群才会带来噗噗噗的声响,应和马踏积雪的脚步声。
沿着树林走了几十里路,还没有走出树林的范围,李晦看风景看得没意思了,就想出让北斗四星开始轮流背书,谁要是背不出来,就下马步行的主意。四人倒也没有觉得主子是消遣自己,毕竟能有读书的机会,身为奴身的几人都很是珍惜。
一边骑马前行,一边听着朗朗的背书声,漫长的路途总算是多了些活力,不再那么枯燥。
最终,倒霉的瑶光最先背不出来,在一群人的讥笑中下马步行。
已经走了六七十里路,不太习惯骑马的李晦已经被坚硬的马鞍硌得生疼,扭动屁股换了个舒服点的角度,将步行的瑶光唤上马来:“上马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么加快速度赶回去吧!”
纵马在林中飞奔,道两旁的树木迎面而来,让人目不接暇。突然一个猛地从道旁雪地中窜出来,吓得领头的李晦一大跳,慌乱的勒马急停。
奔跑在前面的人来了个急刹车,跟在后面的几人顿时人仰马翻,人哼马厮的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晦也是怒火中烧,看着横在道中身影,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衣服虽然粘满了泥土和雪渍,但还看得出来用料不凡,并非寻常人家用得起。
男孩的脸上也满是污秽,看不出长相如何来。此时正慑慑发抖的看着面前的马头,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你个小王八蛋,找死是吧!”李晦愤怒骂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的天枢直接跑过来就是一脚,将小孩踹到地上。
“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救救我,救救我!”被踹了一脚,小男孩所有的委屈和惊恐似乎都找到了发泄口,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那哭声还越来越大,看起来好不凄凉。
天枢纳闷的收了脚,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马上的少爷和正在安抚马匹的几个兄弟,底气不足的说:“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踹了他一脚而已。。。”
李晦当然知道不关天枢的事,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看着坐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小男孩,不耐烦的吼了起来:”闭嘴!乱喊什么救命,又没谁要杀你!要哭滚一边去,别挡我们的道。“
话音未落,小男孩就止住了哭声,面露惊恐看着李晦后面,吓得不断向后靠去,嘴里还换乱喊着“救命啊!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回头一看,只见林中小道上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腰间挂着把长刀,不紧不慢的从林中小道走过来。
黑衣人已经追了逃奴一天一夜了,原本只是确定了方向没跟丢,并没有看到逃奴的身影,刚才在不远处听到这边的声响就赶了过来,果然看到害得自己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还要四处搜寻的罪魁祸首就到在眼前,狞笑着说:“你个小贱奴,这下看你往哪里跑,回去看我不打死你!“
李晦算是弄明白了,这小男孩应该是从哪个官宦人家逃出来的家奴,而这黑衣人应该是来追捕的护卫。可奇怪的是哪家府邸会被奴隶穿如此华美昂贵的衣服。不过事不关己,李晦是没打算去管的别人家闲事的,带着看戏的心态围观起来。
黑衣人已经看得分明,骑着马的几个少年应该也是官宦人家,可是几个小屁孩见到自己不但不走,还一副兴趣盎然的驻足观看起来。经过马匹旁边时,忍不住警告了两句:“东宫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东宫?李承乾那个死瘸子?我靠,一个下人就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了,李晦心里那个恼怒啊!一气之下马刺一蹬,直接策马一个飞奔,拦在黑衣人之前。
“你说是东宫逃奴就东宫逃奴啊!我看这小哥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子弟,现在我怀疑你是弩掠人口的恶徒,拿出你的身份牒文来,不然我报官了。“
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遇到二世祖了,心头暗骂自己没事惹这种人干嘛!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虽然心里窝火的很,可是想到主上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完,赶紧低头躬身道歉起来:“这位少爷息怒,小人刚才一时口快,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这小奴皮确实是东宫逃出来,小人奉命将他捉拿回去,还望少爷行个方便。”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原本已经绝望了,可是突然看到骑马的少年郎突然就和追捕自己的侍卫起了冲突,心里又升起希望来。却万万没想到平时不可一世的东宫侍卫竟然给骑马的贵家子低头认错起来,心头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想到被抓回去之后将要遭遇的惨事,破罐子破摔的哭喊起来:“这位少爷救救我,东宫太子是变态,专门找些俊美的男童供他亵玩。我不要回去,救救我!”
正在想办法安抚骑马少年的黑衣人听到男童的哭喊,面色大变:”贱奴,你敢!“直接握住腰间刀柄,顾不得边上有人,直接用力一甩,明晃晃的大刀就擦着李晦屁股下面的马头向小男孩飞去。
李晦根本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一幕,眼睁睁的看着大刀朝身后的小男孩飞去,幸好黑衣人是仓促出手,大刀没有一头扎在小男孩身上,而是狠狠地落在他的两腿之间,带着他的衣服扎在地上震颤不已。
听到男奴爆出东宫丑事的瞬间,黑衣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一击未果,二话不说,躬身屈膝,猛地一发力就朝小男孩跳去。
看到黑衣人不管不顾要是真的要将小男孩击毙,李晦顾不上多少,下意识就是出手救人。只见他从马上站了起来,一脚蹬在马背上,借力凌空飞出,朝黑衣人上半身撞去。
黑衣人显然是久经沙场之辈,听到旁边传来的风声,直接原地一个打滚,避开了李晦的凌空一撞,然后又继续想小男孩奔去。
一击落空,李晦大惊,没想到这黑衣人的伸手如此了得,正要再次出手,却看到黑衣人已经冲到小男孩身边,二话不说拔起地上的刀来,另一只手一把揪住小男孩的头发,不管他哭喊挣扎,轻轻的往脖子上一抹。
瞳孔一缩,眼中倒映出的是小男孩的脖子像喷泉一样涌出鲜血的景象。看着刚才还哭骂怒喊的小男孩捂着脖子倒在血泊中,看着他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的暗下去,李晦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寒风呼啸的树林中,黑衣人结果了男奴的性命,把沾血的刀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血污尽去的宝刀又闪烁出冰冷的寒光。转过神来,黑衣人提刀一步一步向马匹逼去,心里却还犹豫要不要斩草除根,眼前这几个小孩子看打扮肯定家门显赫。
李晦看到了黑衣人眼里的凶光,顿时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双腿发软,牙齿打颤:“你,你,你要干嘛?我是河间王府的二少爷,皇室子弟!你要干嘛?别古来!”
黑衣人像没听到李晦的话一样,又向前迈了两步。
“天枢、玉衡、瑶光、天权,给我上马!”李晦吓得一下子爬起来跑到汗血宝马边上,直接大吼起来。
被电光火石之间的巨变惊得合不拢嘴的天枢四人正要上来想帮自家少爷,就看到自家少爷大喊猛地一下从雪地上窜到马边上,还大喊了一声。当即翻身上马,天枢朝自家少爷靠拢,玉衡、瑶光、天权则是将马勒向不同方向。
黑衣人暗叹一下这个纨绔聪明,在心里估量一番后,自己一个人绝对追不上骑着马的四个人。当下有了决断,将手中长刀收回刀鞘内,面无表情的对躬身行了一礼:“二少爷慎言,我会将此事禀告殿下!”然后拎上已经没了声息的男童尸体,三两下就消失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