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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来了人,还是右相亲自前往。”玉枕砂的音线在燕鲤耳边响起,她微一挑眉,不咸不淡道:“右相亲自动身?原忧吟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作为一个庶子来说,让右相亲自过来请“他”回去,也的确是面子大了些。不过这对于原忧吟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在此之前,原忧吟借宿花楼、云游四海、被误入狱、违抗圣旨,都是右相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去的,这次与前几次大概相同。”玉枕砂道。
燕鲤倒是没想到像原忧吟那样的人物,真的会借宿花楼,不过现在看来,传闻并不可信,原忧吟是独自掌握了右相府杀生大权,但这其中应该有右相的支持,默认他掌权。
“不如说说,原忧吟为何违抗圣旨?”在调查原忧吟的时候,燕鲤并没有查到违抗圣旨一说,想来也是朝廷密事,知道的人甚少,那日在绾楼被人提起,也是出自于官员之口。
玉枕砂看她一眼,“先皇给原忧吟塞了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惹得原忧吟拔剑相向,拒绝回府,先皇再一次送人过来时,原忧吟公然杀了那舞姬,也算是在挑战皇室权威,在违抗圣旨之列。”
“那舞姬是谁?”
“先皇企图插进右相府的棋子。”
这么明显的棋子,右相不会不知,但越是明显,越是可以扭转局势、起到无法言喻的作用。
先皇想必也打着漏网之鱼的念头塞人,却没想到原忧吟敢违抗圣旨,杀了那人以表抗议。
两人正在谈话间,黑着脸的左相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看到燕鲤,放缓了脚步。
原本没抓到那燕氏余孽而被沈折枝重伤就足够令他头疼,但偏偏小皇帝把所有的过错安在他头上,天知道他忍了又忍,才没干出弑君之事。
而身上的伤还没好,正在派人寻雪莲疗伤之时,右相心急火燎的跑来左相府,说是要寻他的儿子。
左相差点笑了,他绑住人家的儿子了?若不是原忧吟自个来相府,左相倒是希望一辈子不再见!
正主在这,左相怎么看燕鲤怎么觉得不顺眼,冷着脸道:“贤侄待的也久了,在后宅逗留实为不妥,正好右相来请贤侄回去,不如改日再来,本相必定摆宴迎接。”
燕鲤点头表示同意,“有劳左相,原某给相府带来不便,惭愧,惭愧。”
左相也没接话,带着燕鲤往前走去。
正当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迈步而走时,西边厢房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那尖叫声似要冲破天霄,极为刺耳,回音在耳边缠绕几瞬,又归于空中。
燕鲤脚步一顿,见前方左相一皱眉,“不用多管,想必是哪个贱婢惊扰了主子被罚。”
燕鲤似是信以为然,几人继续往前走去。
半刻钟前,厢房中。
“我要杀了你——”
“哎呦!”一个人从床上滚落下来,披头散发,满脸痛苦之色,像是扭到了脚,手有些不稳,他浑身一丝不挂,白花花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凉气直嗖嗖往上冒,使他本不清晰的脑子醒了过来。
他呆怔的看着自己所处的情况,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是从床上被人踢下去的,便以为自己还处于花楼中,不由得一怒——
“老子花钱买你是给你面子,上你是看得起你,骨子里肮脏的东西,别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信不信本世子将这花楼给拆了!”男子暴怒而起,全然不顾自己还未穿衣服,就这么赤条条的站了起来,床上的白音呆了一瞬,连忙闭眼,刚才说要杀人的气势也被浇了一干二净。
男子作势要去拉女子,恶狠狠的扣住她的手腕,毫不怜香惜玉的甩了一巴掌过去,“卑微下贱的东西!”
白音被打懵了,尖叫一声,往日那种种宠爱历历在目,除了爹上次盛怒时对她动手之外,她还没被这么打过!
顿时,怒火中烧,而身体被碾压的痛苦在提醒着自己,这人不仅品德败坏,行为败坏,就连行房也是败坏至极,说不定就是服用了哪种助兴药物!
怒火焚烧了理智,也忘记是自己让陶姨娘给对方下的药,更是忘了自己衣衫褴褛,便与男子厮打在一起。
极度的羞愤与怒火充斥着心间,发丝缠绕却毫无耳鬓厮磨之感,白音被再一次打懵了后,加上气极攻心,“哇”的一声突出一口血来,正好淋在男子的脖颈处。
“啪!”
一左一右的面颊都已被打肿,她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男子,愣了愣,接着彻底发疯,再次尖叫,不管不顾猛地拿起床边的东西用力砸向男子。
这时候,什么理智、冷静、修养、闺训,通通化为过眼云烟,化为乌有。
只见男子还保持着错愕的表情,那血流如注,顺着他那白花花的身体流淌而下,须臾,应声倒地。
白音吓得连忙将手中的玉石扔了过去。
她……杀人了?
这人本该死!
白音的额上冷汗涔涔,心里慌乱无措,在这寂静的房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像是感觉到什么,蓦地抬头,忽看见窗外突现的陶姨娘仓皇着离开,心里便是一惊,莫非娘方才看到她杀人了?
且,杀的人不是他人,而是堂堂三王爷的嫡子!
白绸绾想叫住陶姨娘,浑身却动弹不得,她的下身更是止不住的疼,四肢无力,百骸无力,根骨无力,只得眼睁睁看着陶姨娘的身影愈来愈远。
回来啊……
陶姨娘拼命的跑着,满脑子都是白音适才杀人的一幕,她又惊又奇的并不是白音杀人一事,而是白音杀的人非普通人,而是三王爷极尽宠爱的燕雾!
若是被三王爷得知人是音儿杀的,那绝不会就此姑息…
燕鲤一行人正走着,倏忽,有一妇人踉踉跄跄的跑来,妆容已被哭花,红一块黄一块铺在面上,甚是怪异,头上的发簪也都乱了,看起来像是受了凌辱般。她颤颤巍巍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左相脚下,嘤嘤哭泣起来。
“老爷,不好了!”
左相被挡住去路,不得已,停了下来,往旁边一侧,斥道:“起来,成何体统!”
而陶姨娘却是只顾着抹着眼泪,浑身颤抖个不行,对左相的话置若罔闻,“老爷……你快去救救音儿,老爷!”
她不敢起来,她怕她一起来,什么都没有了。
左相也听出了不对劲,面色一黑,这女人只会办砸事情!还在外人面前给他丢脸!
一想到原忧吟还在后面看着,陶姨娘跪在他面前,岂不是在给他身后的所有人下跪?
他的面都被丢尽了!
堂堂一位丞相夫人,虽没有诰命,也是极为尊贵的,居然给这些仆人下跪……
左相面上一阵难堪,怒不可遏,此刻休了陶姨娘的心都有了。
他也拉不下面子去拉陶姨娘起来,目光冷冷的扫过那些站着已瞠目结舌风中凌乱的下人,其余下人大概是感受到了这股阴冷的视线,连忙避开陶姨娘的“大拜”,齐齐跪了下来。
“属下冒犯夫人,自愿领罪!”
“属下冒犯夫人,自愿领罪!”
从口中吐出的声音整齐划一,毫不犹豫,手中武器与地面也发出响亮的声音,须臾之间,中间只剩下了左相及燕鲤几人。
燕鲤看到这,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似整暇的看了瞬,边退边道:“小侄担不起这么大的礼,以后还请夫人收敛点。”
左相黑着一张脸,几乎要七窍生烟,他冷哼一声,也不去管燕鲤,大步往前走去,“带路!”
也就是说不会坐视不理了。
陶姨娘面上一喜,接着是一忧,若是左相看到了音儿那副样子,会不会弃了音儿?
她忐忑不安的起来,膝盖酸痛,也没看燕鲤一眼,跟上左相离开。
燕鲤被晾在这里,看了看跪在地上无人吩咐不敢起的众下人,叹了口气,“日光苦短,春宵更短啊!”
这话里有深意,却无人探寻。
燕鲤再次叹气,若是有一把扇子那就更好了,能为她的动作加分不少。一旁的玉枕砂似乎看出她叹之为谁,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扇子递了过去。
“知我者,枕砂也。”燕鲤也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她接过扇子,在十几双眼的面前晃了一晃,眸色翩飞,如星海,似黑珍,衬得少年唇红齿白,眉目娟秀。
白曳看的恍惚了一瞬,同一种相貌,却给人不同的感觉。
玉枕砂微微靠近了燕鲤,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右相来了,打个招呼?”
脖颈边也沾染上了湿润的气息,有些痒,有些酥,燕鲤不适的偏开,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个朝服未换下的人不急不缓的走来,那步伐,看似不急不缓,实则一步顶十步。
“小吟几日未归,可是左相府的饭菜更为香甜?”一上来便问伙食的右相挂着慈眉善目的笑容,没有一丝威势,反倒像出身于书香世家。
燕鲤知道面对老狐狸不可放松,清了清嗓子,道:“爹误会了,只是近日相府的好戏不断,孩儿怎能错过?”
“右相”身后长叹一声,又走出一个人,此人同是身穿朝服,面目和善,白须微微,带了许仙风道骨之味,负手而立,审视着燕鲤,半晌,才摇头道:“看来你出家几日,连为爹都不认识了,居然错喊你世父为爹。”
燕鲤:“……”
白曳:“……”
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