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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灵点哟,今天是庄主六十大寿,容不得半点差池。”
“嗯。”
褚云峰双手交叠小脑袋低垂轻声答应,童年阴影造成怯懦的性格又身处威名赫赫的武林世家自然惶惶不可终日。父亲是有名的飞贼失手遭擒被杀抛下他们孤儿寡母,母亲伤心过度也撒手人寰。他天赋异禀心灵手巧父亲的技艺学得十之八九只是从未实践偷盗之术。他的豪云壮志随着父亲的死冰封起来,从此江湖流落。
雪花山庄最近缺人,褚云峰经张二伯介绍到杂役院干点摘菜烧水的杂活为生。张二伯是父亲之交好友顾念旧情想了很多办法才贿赂管家落了这么个差事。雪花山庄是天下第一山庄门禁森严家世不好之人很难进来干活,他们对仆役的要求很高。管家暗箱操作抹掉了褚云峰身世污点。张二伯是庄上的高等杂役,在这座豪华府邸混迹三十个年头有余才有了那么点人脉。他嘱咐完褚云峰后赶去雄武堂帮忙了。褚云峰资历不够没资格去前厅一睹高大上之地。山庄的等级制度相当严格,仆役的衣着打扮都有明显区别,共分为三等。高等仆役黄色长衫,二等仆役蓝色长衫,三等仆役紫色长衫。杂役没有等级属于末流中的末流穿褐色短打。褚云峰在低等杂役里也是挨收拾的料,来了月余,不要说庄主小姐了,连高等杂役都很少能见到。整日里关在杂役院活像蹲牢房。他倒不在乎能糊口就成何必攀高枝哩,江湖豪门的风云人物和他可没什么关系。
他也偶尔听有身份地位的杂役们说雪花山庄名重江湖,刘老爷一柄神刀横扫天下。小褚云峰躲在角落里听着,崇拜着。能在天下第一山庄打杂也是幸运的,试问天下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殊荣?或许有一天还能见到赫赫威名的刘老爷哩,不止啦,还有许多江湖豪雄哩。他对张二伯崇拜敬仰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张二伯和蔼可亲没有半点架子看不出是高门大户的高等杂役。和张二伯走在一起时,他常仰着头透着渴望的眼神说,“二伯,啥时候能像您老人家一样风光呀!”张二伯怜悯的抚摸小侄儿的脑袋瓜子说,“有的,会有的。”“飞侠”褚天筹风光一世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风光有什么好处呢?他儿子不走旧路是对的。成名固然可贵,可生命更值得珍惜。
张二伯匆匆离开,褚云峰忙碌起来。他有许多事要做,雪花山庄突然间人手不够了。他想多少豪杰要来呀。嗯,肯定很多。
“喂,韭菜摘完,去岳虎楼帮忙。又笨又懒的家伙,”高等仆役李天叉着腰,立在门廊口大吼大叫,邪恶的抽动嘴唇上两片鼠须龙飞凤舞,一派不可一世的丑恶风光。他为人干练精细,深得三公子刘擎天信赖。府上的杂役见他如同见到猫,褚云峰被揪住这下可惨了。其余几个褐衣短打的杂役望风而逃。
褚云峰魂飞魄散小声答应,“哦,”小手哆嗦继续摘韭菜。院落很大,他们之间又隔着半人高的水井交流起来有一定障碍。褚云峰蚊鸣似的声音无法传到李天的毛耳朵里。这位威风凛凛的高等仆役感到受辱,小小杂役敢不回答他的话真翻天了。他岔开双腿冲跑起来绕过水井时顺手抄起井口的木棍劈向褚云峰浑噩的脑袋瓜子。褚云峰胆小却不笨拙轻巧避开足以脑浆迸裂的一击。李天火气更旺盛怒吼道,“给老子站住。”褚云峰僵直双腿不敢移动半寸眼巴巴望着气势凌人的高等仆役冲过来。李天冷哼抓起小褚云峰的耳朵狠命的又掐又拽。
“小东西,耳朵长毛啦?”
褚云峰痛到骨髓里去了。他强忍住不敢叫嚷将悲鸣硬生生吞进肚子里。韭菜抛洒一地,宛如飓风卷过一般目不忍睹。李天啧啧痛惜,“狗崽儿糟蹋东西,还不捡起来,真是找死。”褚云峰趁机挣脱恶徒的魔爪弯腰捡菜。簸箕刚放下李天粗壮的手指又钳住他的耳朵说,“老子记仇着哩,以后小心哪!”
褚云峰倔强的闷不啃声。他豁出命去宁愿不要耳朵也不屈服。倒把养尊处优的高等仆役累得气喘吁吁。褚云峰算倒霉两只耳朵像极煮熟的猪耳朵。他这种末流杂役本来一辈子也撞不上大红大紫的高等仆役,结果就撞上了。要知道李天的真正后台是雪花山庄声威日重的三公子刘擎天。他基本不出岳虎楼,这次是例外,庄上实在缺人。刘老爷六十大寿,各院落的人都很紧张忙碌起来搞得鸡飞狗跳。情况特殊,他来杂役院抽调人手正巧碰上眉清目秀的褚云峰,倒惹了一肚子气。从这一刻开始,飞贼后裔,流落江湖的孤儿多舛命运突变。
“小贱种,快点。在岳虎楼再收拾你。”
放下狠话,李天又狠狠拧命苦的孤儿一下扬长而去。他还要再找几个杂役。三公子有重要事情交代。否则小孤儿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褚云峰迷迷糊糊来不及询问岳虎楼怎么走,李天就消失在回廊尽头,火急火燎一路带飞回廊两边悬挂的爬山虎,这气势的确够得上三公子面前红人的身份。仅从他的风行的状态看,山庄真忙透。多少豪杰赴宴?想问身旁一起干活的杂役,举目四顾空无一人。
雪花山庄雄踞北方百年名副其实的武林世家。历代庄主都是一顶一的真英雄大豪杰。他们不但功夫卓绝对庄园的营造更是不遗余力。经过数代人的努力,雪花山庄由草创时的四合院演变成今日雄伟壮丽的大山庄。庄园依山而建高低起伏,楼宇鳞次栉比,从山脚仰望如同镶嵌在伏龙山腰的硕大明珠。青山环绕又有一份令人忘怀的清幽。山庄布局精巧,层层叠叠,一环扣一环。每一处院落都由回廊连缀酷似念珠充满古道禅意。仆役的居所和主人的楼阁之间隔着古色古香的青石大道。很不巧,杂役院地处偏远,想去三公子刘擎天的岳虎楼不但要穿过演武厅,还有可能误闯刘二小姐的紫烟阁。山庄九曲十八弯路途遥远而惊险没有带路人很容易迷路。
褚云峰尖着脚怯懦躲闪穿过演武厅。两排青衣劲装的汉子提着厚背薄刃的九环刀威武的游曳其间。他赶忙低下头闪到一旁,其中一名汉子停下来揪住褐色短打的杂役仔仔细细询问了一遍。褚云峰面无人色委顿的瘫在地上。含含糊糊说了三公子的宠仆李天吩咐他去岳虎楼帮忙。巡逻汉子没有多问了。三公子要用的人谁敢多问?临走时,他们再三警告不可靠近紫烟阁。
张二伯说过他那样的高等仆役未经同意都不得擅入紫烟阁。刘二小姐出了名的泼辣谁落在她手里生不如死哩。褚云峰听到紫烟阁的响当当的名字腿就软了。最大的隐忧是他不认识路呀,别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可怜的小飞贼哆哆嗦嗦走了一段雕栏画栋的回廊钻出拱形大门,眼前豁然开朗。宽敞的青石大道两旁高耸着香樟树,缕缕香味好像浮游空中的蚕丝。涅槃后的阳光灿烂的照耀在墨绿色的叶子上使道路看起来像流光浮动的河流。褚云峰蹑手蹑脚跳入静谧的河流中左顾右盼既渴望有高等仆役经过可以问问路,又害怕巡逻汉子逮住盘问。他无法长久沐浴天国似的阳光硬着头皮快速冲到对面。傻子也知道,他进入了雪花山庄望而生畏的紫烟阁附近。张二伯说过青石大道右侧面有四条深巷,一条通向老爷的正龙殿,另外三条分别是大公子的潜蛟堂,三公子的岳虎楼,四公子的临豹院,二小姐的紫烟阁。怎么对号入座他就不清楚了。他哪里想得到小侄儿有一天能堂而皇之的进入这四条象征权利和富贵的深巷哩。只有部分高等仆役才有可能进去。这几天雪花山庄忙的一塌糊涂管理上相对宽松,否则巡逻的汉子怎会放褐色短打的杂役通过号称禁区的青石大道。他们主要防备着隐藏暗处的两股邪恶势力。以雪花山庄的力量都暂时查不出幕后黑手,其力量之强大可想而知。敢叫板天下第一山庄暗中不晓得聚集多少可怕的势力,英明神武的刘庄主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来护卫山庄安全。导致庄内人手极度匮乏不能不说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刘老庄主花甲之年心力交瘁难免让敌手钻了大空子。
褚云峰躲在香樟树后面仔细盘算,头昏眼花,哪分得清那条深巷是谁的?他豁出命去冲入第三条巷子。他是这么理解的,第一条若是庄主老爷的,那么以此类推第三条就是三公子的了。光滑的青石板巷道一眼望不到头像幽深的密道。小飞贼脚步很轻深怕惊动沉睡中的猛龙。墙垣高大,阳光至此也变得晦涩起来。艰难的走了不晓得多久,巷道渐渐宽敞起来一株巨大的老榕树挡住去路,褚玉峰不得不向右拐。转过脸来,道路陡然宽敞,两旁砌有花坛一直延伸到高大的紫色大门前。紫罗兰修葺整齐渗透着典雅的美。往前走去才发现大门不是单纯的紫色而是雕刻精细的紫罗兰全景图,条纹纤细轻巧美轮美奂。看得小飞贼心花荡漾飞身天国。他不确定富丽堂皇的大门内住的是不是三公子。紧闭的大门彻底阻断他的念想。他缩手缩脚不敢敲门询问,万一是庄主的正龙殿或者大公子的潜蛟堂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只能求爷爷告奶奶但愿这不是三小姐的紫烟阁才好,不然飞灰湮灭都不足以赎罪。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可能是三小姐的闺阁。言念及此,哪还敢多做停留拔腿就想往回跑。
转身之际,他突然看见紫色大门前移十来步两株香樟树掩映着一扇别致的拱形月门,门楣上镂刻着嫦娥奔月的图画。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怯生生的心升起一股难以抵制的窥探感。随即,他情不自禁靠着墙亦步亦趋往前走,又迅速闪入古老的香樟树后藏身。藏在暗处又奇怪的升起强烈的冲动直欲闯入月门窥探究竟。真是头脑发昏不由自主呀,心智是清晰的,手脚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往前奔。凭借小飞贼敏锐的直觉,暗叫不妙。月门内传来的异香有摄人心魄的古怪魅力。痛苦的忍耐着跃跃欲试的冲动,可还是以失败告终。盘膝坐下来狠命抓住露在地面的根茎。接着又苦不堪言的往嘴里塞,然后咀嚼起来。比命苦的味道顺着喉头往肚子里流。嗯,奇怪,苦涩的汁水暂时缓解了痛苦。
二伯要知道他有偷窥主人的意图胡子都会气歪的。褚云峰浑身冰凉像掉进冬天的冰河,没有任何出路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寒冷。香樟树就是命运扔下来的救命稻草载着他渐渐下沉直到淹没糊里糊涂的小脑袋。
他正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痛苦中,悠扬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尽量集中涣散的思绪侧耳倾听。他并非想听主人家的秘密,只是那样可以缓解痛苦。二伯说过知道秘密越少活的越久。这是他在雪花山庄浮沉四十载的处世之道。褚云峰向来把他处世哲学奉为圭臬。
“死样,不行啦。老爷子六十大寿。猴急啥哩?”
“嘿嘿,欲火攻心的能不急?”
“小声点,想知道我探听到啥秘密么?”
“想呀,啥都想,尤其是呵呵,嗯,说吧。”
“说过要娶我的不许食言,这可是轰动武林的惊天秘密哟,”
“嗯嗯,保证娶,马上就想入洞房呢,说吧。”
“死样,一定不食言?”
“一定。”
“听过不死鸟么?”
“不死鸟?绝迹江湖的楼兰宝刀么,怎么说起传说来了?想考考未来夫婿的渊博知识么?嘿嘿。”
“嘴贫,就考你了,答不上来我就不说。”
“好,小荡妇,看好了,爷可是有真才实学的。嗯,这把宝刀邪乎得紧,相传是西域的某个王族家传至宝,代代相传凡500载,后来被雪花山庄鼻祖刘青阳获得,凭借这把刀所向披靡进而草创雪花山庄绵延数代。这把刀不用打磨越用越锋利,刃口损伤能自行复原,赢得‘不死鸟’的美誉。后来宝刀遗失于潇湘大战中,从此绝迹江湖。”
“嗯嗯,大体对吧。”
“好啦,你来说,探听到啥秘密?和‘不死鸟’有关么?快说。”
“嗯,我知之甚少,昨晚听老头子说梦话吐露出这个名字,以前隐约听说这把刀很厉害就用心记下来了。”
啥不死鸟呀?褚云峰听得云山雾绕。只当是痴男怨女缠绵的情话,没想过是关乎武林安危的大秘密。女人声音甜美,甜到心坎里去了。空气中醉人的香气渐渐四散,呼吸舒畅许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无论偷听到何事,豪门江湖的恩怨是非和他这样的低等下人都无关。眼下,只想偷瞄一眼唱出天籁般乐章的女人什么俊俏模样。张二伯时常告诫他不要多管闲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长命百岁,也不要有好奇,好奇害死猫,平平安安才对得起死去的爹娘。他平日里牢记着哩,此刻却抛到脑后。如果不看到女人什么模样一辈子都无法心安。他想可能色欲熏心不可救药,实则是空气中弥漫的有毒气味作怪,降低了他的抵抗能力。
他扶着树干艰难的站起来躲躲闪闪的靠近月门。呼吸急促起来影响手脚的灵活度,短短一段距离仿佛走了一辈子。终于,经过艰难跋涉总算把住雕琢嫦娥的门框,探着两只好奇的黑眼睛望进去。天,尘世升腾宛如天国漂浮。
好一双风华正茂的璧人哩。少年白衣如雪高大俊朗举止优雅,腰间挂着镶金缀玉的宝剑。女的顾盼生辉眉梢眼角风情万种,丰润的肢体躲藏在淡黄的轻纱里使人浮想联翩生出拥抱亲吻的冲动。褚云峰由衷赞叹,“好美!”平日所见之人都是粗鄙不堪的下等人,何曾见过这般肤如凝脂的天仙呢?这句赞美没有半点杂念。当大美降临人世,大家的想法也会和他一样发自肺腑的呼叫出来。
一语出口,褚云峰大惊失色痉挛似的颤栗起来暗叫不妙。仿佛从云雾缭绕的天界直落到阴云密布的地府,反差如此巨大。
“何人?”
褚云峰但觉白光闪动眼前猛然漆黑,肩膀剧烈疼痛瘦弱的身体也腾空飞起。伴随一声断喝,孤苦的身体也飘忽起来,最后重重的跌落在秋海棠花丛里。全身骨头散架痛不欲生。五根手指乱抓倒是摧毁不少美丽的海棠花。他忍着剧痛好不容易爬出花坛,就见一双洁白的高帮靴子停在眼前。慢慢扬起晕头转向的脑壳,倒抽一口凉气,空中竟然漂浮着一张愤怒的脸。居高临下活似要吃人。
“说,谁派来的,都听了到什么?”
褚云峰喉痛发紧说不出话来,努力好几次终于无力的躺下动弹不得只好听天由命。
女人尖声惊叫捂脸躲进葡萄长廊探出流星般的眼眸回望情郎怒气冲天的施暴。褐色短打杂役奄奄一息眼看死定了。她倒不是富有同情心之人,而是无故宰杀庄内低等杂役执法堂的人问起来事情可大可小。雪花山庄曾扬言保证所有庄内仆役的生命安全。这是江湖豪门的壮举,也是雪花山庄自信。
庭院中央弧形花坛里秋海棠花开似锦。粉红色的秋海棠卖弄着风姿欣赏人类的自相残杀。阳光灿烂更增院落的明媚艳丽。
少年提起死猪般的褐色短打杂役恶狠狠嚷道,“装死是不行的,不说出谁是幕后主使休想活着离开。小心哪,生不如死。”
褚云峰鼻腔呼出微弱的气息扬起石板地上轻浮的尘埃。或许,他的命比渺小的尘埃还低贱,至少此刻是这样的。想开口辩解说没有幕后主使的,可胸腔憋闷唇齿僵硬难以组织起简短的话来。哪怕说一个“不”字都如天方夜谭。轻轻蠕动食指左右摇摇权当回答。虽然,眼前的佳公子这样粗暴对待他,他依然想做出礼貌的答复。无论何时人都要懂礼貌。
白衣少年理解错误以为是低等杂役鄙夷的手势。这还了得?一张英俊的脸蛋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此时,丧心病狂的他才不管宰杀雪花山庄低等杂役会带来什么后果,邪恶的念头自心底冉冉升起。不但要从低等杂役僵硬的嘴里撬出幕后主使,更要慢慢折磨命悬一线的俘虏。小小的低等杂役怎么可能穿越重重关卡避开戒备森严的巡逻武士抵达这里,后头肯定有人指使。多疑变态的性格暴露无遗,倒让褚云峰获得难得的喘息之机。
“谁派你来的?快说,老子没那么好的耐心,想尝试穿心蚀骨掌么?”
禅心蚀骨掌是江湖中一种阴险的武功,中者不会立马死去受着蚀骨之痛,最后皮包骨头仅剩一副皮囊,支撑人体的骨架全散,真是生不如死。
褚云峰任由敌人拷问充耳不闻。佳公子邪恶的声音好远,好像来自无间地狱的鬼叫,那么虚假,那么缥缈。闭上眼静静的享受着生命最后的狂欢,连衣角都没牵动一下,一切漂浮起来。
白衣少年怒不可遏凌厉的手掌奄奄待毙的囚徒劈去。褚云峰面朝地面纹丝不动听由命运的最后审判。
“住手!”
清脆尖锐的声音震得秋海棠摇晃不定。白衣少年错愕的望向声音来处。月门前豁然出现一位劲装打扮的美丽少女,手里提着一雌一雄两把鸳鸯刀。刀身透亮如水,刀柄是铜绿色的鸳鸯翘着尾巴的身体,刀把则是鸳鸯情意绵绵的脑袋。没有坠物干净利落。身后紧跟着十名英气勃勃的紫衣丫鬟,同样的装束打扮,只是头上没有插紫罗兰发簪。
少女飞身跃起右手翻腕舞出刀花,左手压在胯部蓄势后击。冷艳的容貌散发咄咄逼人的气息。少年不顾喝止掌势不减猛力下击。褚云峰的性命只在举手之间。少女身后的丫鬟连发几十枚铁鸳鸯救援。暗器流光乍泄,宛如浮萍飞花激射少年的肩井、大椎、风门等诸处要穴。暗器去势迅疾,逼得白衣少年不得不撤手闪避。
少年跃出丈余立定身形,瞥向葡萄长廊,情人偷偷溜走心头大石沉下来。这样可以放手一搏杀个片甲不留,低等杂役留不得。神情优雅的拍了拍两袖缓慢向前走出一步向少女抱拳一揖。
“表姐向来可好。”
刘二小姐谨慎的收回鸳鸯双刀倨傲的摆摆手。身后丫鬟们依然严阵以待捏住铁鸳鸯蓄势待发。暗器构造精巧,仿造鸳鸯模样。长约三寸,尾部薄如蝉翼,头部相连。激射时鸳和鸯缠绵旋转杀伤力极大,会变向。
“不怎么好。”
“那要好好休息才是哩。”
“少贫嘴,说说怎么回事?没听到我叫住手么?”少女低垂眼帘瞧瞧躺在地上的褐色短打的杂役,“公然触犯雪花山庄的禁令欧阳世伯也保不住你。”
“好怕怕哟,表姐模样好凶,要不要现在就杀了我泄愤呢?”
说话间,他旋转身体卷起花坛里的秋海棠。粉嫩的秋海棠呜咽飞出如天女散花,真美。丫鬟们见状铁鸳鸯纷纷抛出,霎时落英缤纷。花雨之中少年提剑杀出,剑花如雾。丫鬟们还想有动作发暗器的手臂纷纷折断,血雨飞散。惨痛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像一首诀别的哀乐。少年一击得手飞身旋转剑花乱点,剑指少女。
少女惊怒交集没想到表弟敢痛下杀手,双刀相错腰肢后仰。剑刃与鸳鸯刀擦肩而过火花四溅。刀剑同时发出刺耳的悲鸣。少年剑尖点地鹞子翻身凌空下击,如蓝天之雄鹰,高山之猎豹。少女稳住娇躯,接着矫捷如脱兔连续变换十几个位置依然无处躲藏。白衣少年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少女无论躲到何处,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少女一咬牙躲入葡萄长廊。白衣少年大喜俯冲之势不减身子扭转变换了方向。少女不由惊呼上当,表弟的目标不是她,而是躺在地上死尸般的低等杂役。此时想抢上救援也是来不及了。白衣少年的剑尖已堪堪落在杂役头上。
少年正为声东击西的计谋得意,虎口猛然阵痛长剑忍不住脱手而出。又苦于身处空中无处借力,长剑跌落的同时也重重摔在青石地上差点闭气。怒不可遏的环顾周围,死寂。一口气缓过来赶紧灰溜溜逃跑。
秋海棠忧伤的散落一地,断臂的丫鬟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少女从怀里逃出金疮药为她们疗伤止血。望着地上散乱一地的雪白断臂,心比碎落一地秋海棠还悲凉痛苦。这些丫鬟和她朝夕相处情同姐妹这一战算是全废了。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金铃般的双眼撇向恶贯满盈的表弟摔倒的地方,除了一滩巴掌大的水渍别无其他。表弟难道会无故失手?谁在暗中帮忙?她不喜思考,找不到就不会多想。
断臂的丫鬟们彼此搀扶着回紫烟阁疗伤,留下满院子血腥味。少女更担心奄奄待毙的低等杂役,怜悯的望着一动不动的褐色短打杂役。青云山庄三公子要杀的人犹如头上悬着尖锐的利刃。事情来得太突然,青云山庄好大的胆子呀,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时,巡逻队赶过来救援。少女摆手让他们离开干自己的事情。今天是爹爹的六十大寿绝对不能声张出去,天下英豪云集立马传扬出去雪花山庄的声誉也就算完了。
她心烦意乱,蹲下来狠狠摇僵死不动的低等杂役。
“死了么?”
褚云峰迷迷糊糊听到耳畔春风细雨般的美妙话音,心里滋生着稻穗似的甜蜜来。世界是金黄色的,阳光出来的时候耀眼生辉,万物都披上了高贵的颜色宛如黄金之国,嗯,无比舒畅,无比美丽。他渐渐睁开眼睛朝优美乐音的地方望去。用尽全力脑袋好像石头挪动不了半寸,焦黄的脸贴在地板上轻微叹气,算了。
“没事吧?”
啊,多好听的声音呀。他回忆起在母亲身亡的遥远下午,简陋的茅草屋也曾响起过这么美妙的声音。母亲临终的嘱托宛如天籁的诀别,就像此时听到的声音。那时候,母亲的脸越来越白没有半点人色,可容颜依旧很美如同素色的白玉雕像。那一刻后,从此落拓江湖,红尘孤苦。小小年纪就痛彻心扉的领悟到,人啊,生来是受苦的。听说白衣少年不会放过他的,倒是件高兴的事情。死亡是上天送给受苦受难的人们最诚挚的礼物,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呀。可是死亡真的如同黑幕降临时又渴望缥缈的黎明到来,享受人世间那点悲苦的曙光。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突然,真想酣畅淋漓的偷盗一次,父亲赐给他的妙手空空的技艺还没来得及施展哩。真想闯入皇宫,盗出世间最繁华的礼物送给身旁拥有天籁的少女。死亡是公平的游戏,贫穷也好富贵也罢都要面对死亡的。英明神武如秦始皇也未能幸免。谁说卑贱者该死,高尚者该活?
少女律动的声音又弹奏起来。他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天光刺眼的俯视大地,寂寞的庭院陡然生辉。遭到摧残的秋海棠焕发蓬勃的生机,散发迷人的香味,显得格外凄迷。褚云峰重新活过来,轻轻咳嗽几下吐出几口浊气。
他晃悠悠坐起来,有力气回答少女的问话。
“没事,谢谢小姐”
“欧阳清水干嘛杀你?”
白衣少年便是领袖江南的青云山庄欧阳天水的三公子欧阳清水,也是天下第一山庄的远房子侄辈。欧阳天水的“紫衫心法”雄浑霸道雄踞江南与地处北方的雪花山庄分庭抗礼。此番北上名为祝寿,实际上必有图谋。
褚云峰摇摇迷糊的小脑袋,啥也想不起来。他仰望着向日葵般的少女,流光浮动的双刀,真美。如果偷情女郎宛如天仙,那眼前的少女则是傲然云巅的女神。娇美中透出英气。不过她翻脸比翻书快。
“好个低等杂役谁派你来的?不晓得擅闯紫烟阁死罪吗?”
又是这句问话,难道一定得有人指使么?
褚云峰吓得哆嗦含含糊糊说出如何听从高等仆役李天的指派又如何穿过演武厅,不晓得怎么迷路误闯到这里,直到摔个半死。大部分事情一五一十到来,只是没说受好奇心驱使偷听到白衣公子与天籁少女之间的悄悄话。他说得动情眼泪簌簌掉落。
“别哭,本姑娘最见不得男人的眼泪,大男人马尿多了?”
褚云峰抽噎闭声。
少女歪着头还想问点什么。这时,从月门游出来个紫衣丫鬟,莲步轻移过来贴着少女低语几句。少女颔首说嗯,晓得了,去吧。又俯视怯生生的低等杂役。娇媚中透着清新,清新中透着娇媚。褚云峰一脸痴迷,有点傻,有点呆。事情棘手起来,少女收起鸳鸯刀提起半死不活的杂役。
“唉,能走不,叫啥?”
少女虽是大家闺秀可没半点深闺女子的情态。一副豪迈的江湖口吻。
“褚云峰。”
“嗯,等你脑子活络后再告诉我咋回事吧,现在我要去会客厅见爹爹了,你换身衣服跟我去吧,”少女说,“机灵点,别离我太远,否则碰上刚才的白衣少年你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嗯。”褚云峰心花怒放满肚子感激的言语要说可话到嘴边只剩下浅浅的一个字。
少女厌倦的瞅着褚云峰,真是烫手的山芋。向来以信誉著称的雪花山庄不能毁在这小子手里。丫鬟们的断臂已经够惹人心烦的,要是再搞出人命雪花山庄有何颜面领袖天下武林?
褚云峰颤巍巍站住身子,尾随少女摇摇晃晃走进隔壁的紫色大门。鹅卵石大道曲折的通向豪华厅门。两旁垂柳孤芳自赏的梳着秀发,拱卫在柳树四周的是浅浅的绿草,淡紫色的铁线莲枝蔓错落循着木架子爬成一堵曼妙的矮墙。院落不大,却很精致。两个紫衣婢女迎上来作揖道,“小姐回来了。”
“找件下人穿的衣服替他换上。嗯,谁替我梳洗打扮?”少女指着身后的储云峰。
紫烟阁哪有男丁的衣服?害苦了两位紫衣婢女。时间紧迫,少女让他穿上女子的衣服。褚云峰死活不穿,少女嗔怒。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不得不就范。
梳洗打扮后的褚云峰真挺像小女人的,紫衫裹着他瘦弱的身躯怯生生的眼眸顾盼生烟。少女噗嗤娇笑。褚云峰面红耳赤脑袋低垂娇怯怯像那么回事。连服侍少女的丫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言归正传,他们走出深巷,来到古色古香的青石大道。褚云峰垫着脚紧跟其后深怕走丢迷路。少女穿着深紫色的女装,披肩的头发波浪似的涌动折射出黑色的亮光。她故意施展轻功戏耍身后的小娘子。奔出一段路回头,倒是大吃一惊。褚云峰始终跟在身后一步远。
“你会武功?”
褚云峰摇头。
“骗子。”
“不骗人,真不会,飞贼的脚程很快的。”
“飞贼,好吧。记得别不许骗人,尤其是骗我。”
褚云峰希望青石大道没有尽头,两旁的香樟树也永无止境。大道倾斜延伸向山上最后隐没于那一片绿色的浓阴之中。一盏茶功夫他们就来到浓阴的边缘。少女转过头望着女扮男装的褚云峰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快到了,听我的话行事,不许乱看,不许乱跑,更不许说话。”
他们一头扎入浓阴。清凉的感觉顿时袭上身来正好缓解正午的灼热。光线也随之暗淡下来。褚云峰恍然大悟浓阴是爬满藤蔓的隧道。仔细辨认,种类很多。爬山虎、五味子、茑萝,枝蔓纵横浓密如雾。走出隧道,豁然开朗,高大的建筑排山倒海压过来,刺眼的阳光使眼前的建筑更加金碧辉煌。
两根十几米高的大理石圆柱之间横亘着一块巨大的石牌。“群英荟萃”四个巨大的草书字体深深嵌在牌子上面。圆柱上雕刻着一副鎏金对联:雄姿英发英名将,龙飞凤舞雪花香。白玉般的石阶攀爬而上,尽头是宽敞的高台。台上两头英气勃勃的雄狮左右挺立。两边各有一条敞亮的便道,此时衣着华丽的仆役和婢女神色匆匆的往来穿梭。折叠大门大大敞开。进进出出热闹异常。走进一点能看到几根高大的柱子伫立厅堂,可以想象建造这座豪华高大的厅堂耗费多少人工物力。如果没有这些壮硕的柱子支撑几层楼高的会客厅会不会轰然倒塌?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他几时见过如此壮丽的建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褐色的靠背椅整整齐齐摆满整个厅堂,踅摸一下约有上千张哩。他们绕过桌椅走进旁边的雕刻盘龙的石门。
厚重的石门内别有洞天。
“贵宾厅,有重要客人才会开放,很久没开过了,不晓得哪位重要客人到访。”少女喃喃自语。
褚云峰跨进门槛的一刻心就飘起来仿佛置身天帝的金銮殿。光滑的地板如水如冰简直是纤尘不染。中央是厚实的红色地毯,两排白玉桌椅延伸至高台,两只龟兽门神般护卫中央卧榻似的长椅。气派的长椅无形宣示雪花山庄的奢华与威严。褚云峰谨小慎微紧跟着少女腿脚不争气的颤抖。龟兽挡住视线,走进点才看见高台长椅上端坐着一位白玉雕塑般的老人。白发白须再加上白袍真像遥远神话里的南极仙翁。只是他的额头没那么突出可以说还有点扁平,眼角的褶皱诉尽繁华,却略带感伤。他静如伏龙山绝顶的青松脱离尘世的烟火气。
少女玉立于高台之下对着白玉雕塑盈盈拜倒,“爹爹万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人静谧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轻挥手臂让少女上高台。少女乖巧的跳上台阶偎依在老人的膝下。
“几天不见又闯下啥祸事了?”老人说。
“哪……哪有?”少女撒娇。
少女巧手卷着一绺黑发掩饰内心慌乱。难道爹爹晓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她对痴呆的褚云峰使眼色叫他退到屏风后面去。
褚云峰脚步刚动,白玉雕塑转过脸来微微动怒。
“怎样把丫鬟带到这里来?忘了规矩么?”
“嗯嗯,女儿错啦,还不下去?”
褚云峰正想退出贵宾厅又见少女拼命使眼色。试探性朝石屏风后面躲藏,见白玉雕塑闭目养神没做理会这才放下心来。镂空的屏风在高台右侧,褚云峰蹲下来实在凶险,幸好老人没追究的意思。
他蹲下身子气还没喘上一口,就听到远处传来说话声。
“哪里错了?威风八面的刘二小姐怎会有错?”
褚云峰恍然大悟。少女就是雪花山庄的掌上明珠二小姐刘紫菱,那么白玉雕塑就是天下第一山庄主人刘鹤翔刘老庄主了?真是仪态万方,真英雄。早该想到跟着少女是庄上的大人物,可没想到是刘二小姐。自卑的心开始作祟,二小姐无比尊贵纵使看上一眼都是对她的大不敬怎么能有非分之想呢?想了又如何?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呀,这辈子有那么片刻的美好记忆就足够何必奢望太多。忍不住又偷望撒娇的贵胄之女。此时,高台上多了位黄衫客,挺拔的身子隐隐闪现傲然之色。不过对老庄主恭敬有加。他摸着二小姐流云般的头发揶揄说,“我们的二姐真是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该嫁人了。”
“讨厌,三弟没大没小,爹。”
褚云峰闭着眼睛也能猜出黄衫客是三公子刘擎天,哈巴狗李天尊贵的主子。他说不清楚怎么回事瞅见黄衫客就浑身哆嗦。或许是高等仆役李天狐假虎威的影响吧。
“没开玩笑,不久便有人上门提亲。”
刘庄主老态龙钟站起来走下阶梯。一对儿女紧随其后。褚云峰真想知道是那家的公子前来提亲。谁有那么幸运能娶到雪花神女为妻呀。
“擎天,庄上事多要用心哪,要多帮助四弟哟。”
“什么话多帮助大哥才对哩。”紫菱补充了句。她觉得爹爹有失偏颇。大哥才是雪花山庄少主,雪花山庄未来的掌舵人。天下英雄云集的重要时刻该他来应酬不是三弟或者四弟。长幼有序不可废长立幼自古训诫。她不敢说得太直白太露骨自古兴衰成败都由墙隙开始。
“雪峰么?”刘庄主捋须摇头,“女孩子家懂什么?”
紫菱为大哥打抱不平说,哪怕武功不济也不能剥脱他继承雪花山庄应用的权利。大哥有他的优点少言寡语,这样的性格不易得罪人。四弟还小,雪花山庄的命运怎么能交付给他呢?还有些话没说出口,三弟城府深,谁知道他骨子里藏着啥猫腻呢?
她隐隐看到雪花山庄破败的未来忧戚的停下莲步。大哥怎么还不出现?他该出现了。跑到哪里去了。四弟幼芽呢?又去哪了?
黄衫仆人急匆匆来报青云庄主已到会客厅门口。
三人脚步加快。褚云峰感到惊讶庄主脚不点地像云朵浮在清澈的地板上。这一刻更像南极仙翁驾鹤仙游。他的一双儿女相形见绌。好像被牵着走的感觉。青云庄主?哪里听过。啊,对了,白衣少年就是青云山庄的。不晓得他们之间有何联系。褚云峰心头骤紧。天下第一山庄如此重视青云山庄,要取他性命不是举手之间吗?真想钻进地洞里或许安全些。
石门敞开。
贵宾厅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鹰唳之声。褚云峰胸闷欲倒顺着屏风溜下去横躺如水的地板上,嘴角突出白沫两眼翻白。接下来的时间,都这么浑浑噩噩云山雾绕。
紫菱受不住赶忙捂住耳朵。三公子刘擎天会好一些身子也晃个不停,连忙运气抵制没有倒下,否则不把雪花山庄脸面丢尽才怪。刘老庄主微笑不语,神态飘逸。
“老夫耳朵好着哩,老弟费心了。”刘老庄主说。
青云庄主大大咧咧从石门里走出来抱拳说,“哥哥好耳力,弟弟的微末道行怎敢鲁班门前弄大斧。”
大名鼎鼎的青云庄主,阔面紫髯,眉宇间英气勃勃。不愧是江南的领袖人物。青衣长袍鼓鼓囊囊真气还未散去,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言自明。看样子派头比雪花山庄主人还大哩。他身后跟着断人手臂的白衣公子欧阳清水。
“还有胆来?”
紫菱怒不可遏提起粉拳劈头一拳砸出。刘擎天连忙拉住二姐说别蛮干。
“哟,小侄女火气不小,不至于吧,世伯以后声音小点便是,哈哈。”
青云庄主大步流星走上前,一屁股坐在白玉长椅下首第一个靠背椅上。残酷狠毒的欧阳清水乖巧的紧跟其后立在青云庄主身后古怪的露出一排白牙窃笑。紫菱恨不得破口大骂碍于欧阳世伯的情面强忍下来。性格好强从来不愿假手于人。此时淡蓝长衫的高等仆役端来刚上市的龙井,顿时茶香四溢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愿老哥长命百岁,”欧阳天水啜了口茶,“今天来,除了祝寿还为结亲。雪花青云联手天下还不探囊取物么?嘿嘿。”
“这件事还得看小女的意思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哥一言千金哩,小侄女亭亭玉立也到婚配嫁娶的年龄啦,就这么定了吧。再说前些年不是说好的?”
仆人端着托盘,娴熟从托盘内取出点下放在靠背椅旁的台子上。
刘庄主趁机转移话题,“点心,来,吃点心,嘿嘿。”
“哼,没想到老哥外强中干哪,连子女的婚事都无法决断,好个雪花庄主。好,好。”
“说什么?谁要嫁给他?狂徒出言不逊。”紫菱扬起拳头怒目而视。
“野蛮的表姐谁愿意娶?”欧阳清水反唇相讥。
“胡闹,”刘老庄主愠怒。
青云庄主也打哈哈说别伤和气,买卖不成仁义在。
“什么买卖?婚姻在您老人家嘴里成了买卖,”紫菱笑呵呵说。
“哎呀,口误,比喻,大侄女不要抓话头嘛,”青云庄主一脸尴尬。
自始至终雪花山庄的三公子刘擎天都好像局外人一般双手抱胸沉默不语。
紫菱愤恨难当走到屏风后拉着沉睡不起的褚云峰往外就走。众人这才发现屏风后藏匿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小女子”。青云庄主和刘擎天颇感意外。欧阳清水却一眼认出女扮男装的女子,正是令他切齿的低等杂役。他也真沉得住气一语不发。从表姐紫菱的态度也看得出紫烟阁的事情,刘伯父还不知道呢。刘老庄主充耳不闻并不阻止小女蛮干。青云庄主公然挑战雪花山庄权威必定有备而来。这位远方表亲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特来雪花山庄逼宫。难道他知道雪花山庄的魔咒?或者听说楼兰宝刀的秘密?若真如此,屹立百年不倒的山庄将面临灭顶之灾。欧阳表弟雄踞江南势力雄厚,“紫衫心法”练得出神入化。紫衫传音更是非同小可,刚才小试牛刀已使他气血沸腾差点露馅。魔咒呀,魔咒,难道真要断送雪花山庄百年基业不成?
紫菱怒气冲冲奔出贵宾厅,欧阳清水也趁机溜出去。褚云峰浑身乏力像小玩偶被拖着走。他们刚穿过阴沉沉的隧道,锲而不舍的欧阳清水追上来。
“表姐走得好快,让表弟追得好辛苦哟。”
说话间,他已快捷无论蹿到俩人前面挡住去路。
“想怎地?敢在雪花山庄明火执仗不成?”
“你说敢就敢了,丫鬟的手接上了吗?现在不会有‘破冰神针’相助了吧。堂堂雪花山庄还要靠外人帮忙解除危机,也不嫌害臊。”
欧阳清水忍不住四下环顾确认不会有帮手。想到杀人于无形的“破冰神针”头皮就发麻。紫菱恍然大悟,怪不得敲不到暗器,只看见地上洇了一滩,原来如此。深吸一口气,天底下竟有这么高明的功夫。真是井底之蛙哩。雪花山庄骤遇强手不晓得是敌是友?但愿是朋友吧,不然怎会出手相救?
“你试试看?贸然动手能否走出雪花山庄?”紫菱环顾四周。
“嘿嘿,雪花山庄,哈哈,或许会成为历史了。走着瞧吧。”欧阳清水说。
“你……狂徒。”紫菱怒不可遏。
低等杂役能有多大能耐迫使青云山庄三公子如此明目张胆杀人?紫菱凝神以待,只恨鸳鸯双刀没带在身上。
“着,”紫菱如花的粉拳劈向奸恶的狂徒。
欧阳清水侧身轻松躲闪,又快速向左边移动,回转身形举掌劈向褚云峰面门。在雪花山庄杀人不是小事,纵然爹爹有备无患也不能大意。大意失荆州的事情历史上演绎过太多次。低等杂役就是其中之一宏大计划中的薄弱环节。不管褚云峰有没有听到秘密都得死。欧阳清水是睚眦必报之人,想杀的人一般活不过明天。要是杀不死仇人,觉都会睡不好。所以于公于私,褚云峰必须死。
褚云峰想躲过青云山庄三公子凌厉的毒掌简直是痴人说梦。莫说他,即使闯荡江湖多年对敌经验老道的江湖豪雄也不见得能躲过。
刘二小姐大惊失色做梦也想不到欧阳清水声东击西。真晦气一天上两次当。她的功力自保尚显不足何况救人。她只好闭上眼,想象可怜的低等杂役脑浆飞溅,想象雪花山庄破败的惨景。保不住一个低等杂役天下第一山庄的名头也该寿终正寝了。
褚云峰最后一次望向娇美的二小姐,死前能看见心上人可能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吧。别了二小姐。掌势山呼海啸席卷而来。死亡真的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