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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舰队的撞击终究没有发生。因为甘宁这边就在蒋钦突来只有四十步的时候猛然发动了自己的舰队,三十二艘战舰一分为二,化作对等的两个部分从长蛇阵的中心断裂开来。迅捷的战舰以一道近似于圆弧的轨迹从蒋钦舰队的两翼绕将开去,将其让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这究竟是运气,还是……”甘宁实在带给了蒋钦太多的震撼,以至于蒋钦的惊讶在别人眼中看来都有些麻木了。虽然甘宁眼下所做的在别人看来又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比起蒋钦对甘宁所做得惊疑,无论是脸色铁青的吕蒙,还是对甘宁只有仇恨的凌统,都觉得自己的将军有些失态的过分了。
“我们应该变阵后撤才是。将军,若是继续呆在这样的位置上,只怕长沙城的弩箭就要射下来了。”吕蒙轻声的向蒋钦建议道。
“嗯!你说得没错。”蒋钦重重的点了点头,很快的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正常。他已经看穿了甘宁的计略:他不过是想利用长沙城的城防和舰队的灵活来打败自己而已。“这虽然是一个很不错的手段,但也要看自己的对手是谁啊?也许别人会中你甘宁的计策,但我堂堂蒋公奕会上这个当吗?”估算了一下自己与敌城自己爱你的距离还有一里半左右,蒋钦霍然一惊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迅速的下达了后撤的命令,让全部的战舰都掉转过一个头来,离开敌人那有可能遍布了床弩的岸边。
突变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只见一支舰队从湘水的支流里斜穿过来,笔直的却是把自己的侧身正对者蒋钦舰队左翼。这正是杨续所统领的长沙水军第一舰队。虽然只有区区的十二艘船,从表面的规模来看似乎是比甘宁的第二舰队要差了许多,但这十二艘战舰都是大船,都是那种可以轻而易举就催毁一艘艨艟的大船,而且还都包着一层厚实的铁皮,其战力估计应该还是在甘宁之上的。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是让蒋钦恼火的。本来敌人突出就突出一些嘛,就算敌人来得再多,蒋钦也不认为对方可以击败自己。但眼下,这群该是的家伙竟乘着自己的队伍正在调整队形的时候,将船队直直的往自己这儿靠过来,而且还是对着自己军中那些弱小艨艟。这可就让蒋钦头痛不已了:不管他们?那些个包着铁皮的大块头可是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这边的艨艟破开的,而且破开之后不会有一点损失。那么回避?那也是开玩笑,水战的三要素,一是阵形,而是弓弩,三是水手。由于船与船之间通信手段的落后,水战的阵形一般是在预先规定好之后,便不在变动的。虽然也有些高手,如蒋钦这样能在战时临时的颁布一些新的变化,可如此的变化却是必须在实现就安排好一些苗头并在变阵过程中不受敌人干扰的才行。蒋钦的舰队眼下正处于变阵的过程之中,若就这样退避的话,是绝对会打乱整个舰队的阵形的。那对自己而言绝对是一个凄惨的灾难。
“是放弃,还是……”蒋钦在迟疑着:如果放弃的话,自己的舰队会损失三分之一以上的力量,但如果是退避,那却是有可能让整个舰队遭到灭顶之灾。究竟要何去何从呢?蒋钦只是稍稍的一想便迅速的下达了命令:“全军变阵!方向左,接敌战准备。”在两相之害取其轻的情况下,蒋钦作出了放弃自己左翼的决定。虽然这是一种壮士断腕一般的决定,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那么断掉的。
“对方在与我军的对撞中,肯定无法向以往那样保证流畅。而这正是我们所期待的。敌方没有任何的近战能力,只要我们利用左翼对他们造成的干扰冲上去,便可以登上敌舰将敌人全数斩杀。”蒋钦森然冷笑的说道,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愤怒,虽然这样到最终也是能击败敌人的,但那样的胜利无疑是一个惨胜:“真是该是的甘宁!”他咬牙切齿着。
不过,再怎么样总比失败好。若是让世人知道,江东的水军居然就这样败给一个地方太守的舰队,那乐子可就大了。江东军的颜面绝对会被落的一点也不剩。这可不是他蒋钦愿意看见的事情。为了不失败,为了自己这边的颜面,蒋钦一下子发起狠来。
“突击!突击!”这是蒋钦的呐喊,也是他的命令。在这样的命令下,整个江东军的舰队就像一个在江面上横行的“V”字一般,飞快的朝杨续他们靠了上去。互相之间的撞击在剧烈的震动间产生了。
“轰!”这是船于船互相撞击而产生的声音。在这样的声音之下,血花、人体、碎木如同冲天而上的喷泉水一般被高高的抛起,然后又四散的落下。正如蒋钦所看到的那样,杨续的战舰是在坚固的木制船体外头再包裹一成黑色的铁甲,虽然那铁甲仅仅包裹了船头和船尾以及船身的一些要紧的部分,也让整艘战舰的速度略略的有所下降,但以这样的代价替换过来的强大防御力,却是让江东军的艨艟战舰变得犹如纸张一样单薄。
仅仅是一个冲撞而已,江东军就由九艘艨艟和两艘楼船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尽管以楼船那原比艨艟高上许多的防御力,使得它们并没有像弱小的艨艟那样只在转眼的瞬息间破灭成碎木,但与对方战船相撞,让自己的躯体遭到沉重的打击,还是让他们在一霎间丧失了战斗的力量。冰冷的湖水不断从那足足有几个人大小的破洞中灌入,让并没有间隔水室的战船变得沉重无比。似乎可以遇见的是,它们沉没也不过就在那几刻之间罢了。
强烈的冲击让双方的舰队都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顿。然而首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长沙水军的舰队。那一个个巨大的身躯,仿佛没有在刚刚那惊天动地的撞击中受到什么影响一般,只是稍稍的缓了缓,便迅速的向后退开。那后退的速度居然不比,前进的冲锋时慢多少,那进退间的灵活,似乎也不比江东军的小船艨艟有多少差距。
“强大的远程攻击力,飞快的进退速度,令人惊讶的灵巧性,让人惊惧的撞击力,除了格斗力全无之外,长沙的李太守还真是造出了令人惊讶的东西啊。”蒋钦感叹着说道:“他们似乎是把艨艟、楼船和水轮舰三者的有点都集中在一起了。”作为一名能力出众的水军大将,他似乎在一瞬间就看穿了,长沙水军战舰的特色。
不过,感叹归感叹,蒋钦的内心之中依旧认为这场战斗的胜利终究是会属于自己的。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左翼那些剩余战舰们的舍身拼杀,看到了那一艘艘弱小的艨艟在掉过头之后,用自己船首那尖锐的撞木去撞击敌舰的情景。虽然杨续后退的动作很快,但江东军的反应也不是很慢,他们在左翼指挥官吕蒙的,于蒋钦的中军和凌统的左翼到来之前,便率先发动的反攻。
“用纠缠得办法让对方慢下来,用格斗兵登舰的战术上去与敌人拼杀,让自己船与对方的船贴在一起,使敌人的远程攻击失去效果。从而最大限度的发挥我军的长处,以便取得战斗的胜利。”作为一名在勇猛之余还不失冷静的将军,年轻的吕蒙与大将蒋钦的策略竟然是惊人的一致。于是,在互相并不太清楚的情况下,江东军的左翼和右翼竟大了一个完美的配合。杨续的舰队彻底的慢了下来,很快的就被吕蒙给逼停在了那儿。
无数的勾锁从艨艟上、楼船上抛出,掠过短短数丈的距离搭在了长沙军战船那巨大的身躯上。就好像是攻城的士兵在攀登城墙一般,无数的人拉扯着绳索而上,吆喝着挥舞起手中的冰刃。此刻他们可是士气高涨的很,许久的憋气使得心中充满了骄傲的他们愤慨不已。强大的江东水军怎么能败给一个不知名的势力呢。虽然这个势力所展现出来的力量确实是有些强大的,但在怎么强大都会在江东军舰队的面前瓦解——这就是所有江东水军深信的一点,也是他们真正力量支持的所在。
弓箭如雨的泼洒着,就像是真正的攻城战那样,一方拼命的想攀登上去,而另一方则努力的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虽然江东军的战船比长沙军多,但在李晟重视远程攻击的情况下,长沙军这边的弓手却凭借着自己在数量上的优势使命的压制着敌人。因为种种的缘故,江东军的楼船就并不能靠近长沙军的战舰,自然也无法发挥出自己支援的左右,他们只能游走与远方从外围一层一层的把自己的敌人包围起来,直到……最后的终结。
拼杀开始了,那密麻麻的一片前仆后继的模样与陆地上的攻城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江东军的楼船也停止了游动,他们把船上的缆索放下,让士兵们通过缆索下到更小的艨艟上,然后通过艨艟与艨艟之间的搭板,一群一群的朝被围困的十二艘战舰上奔去。虽然那十二艘战舰用箭弩不断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但在他们根本就发了狠的突击之下,还是不得已的让一个又一个的敌人登上了战舰。
看着被自己艨艟舰群包围起来的十二只巨大的猎物,蒋钦心中有的是兴奋,但更多的却是恐惧。虽然对方已经被停下了,虽然自己的战斗计划正被自己士兵执行着,但敌人潜藏的变化却让他有了垂涎,也有了害怕——登上去的士兵并非是一帆风顺的,他们遭到了攻击,从船舱里钻出那一队队手执大刀长矛的士兵狠狠的杀向了登上船的勇士们,以多欺少的将他们一个个斩杀。一直没有动静的长沙水军战舰居然也装备有如此之众的格斗兵,这大出蒋钦的意料。
“这些战舰并非没有格斗兵的存在啊。”直到此时蒋钦才发现了这一点。
怎么办?这是蒋钦一惊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随着敌人又一个底牌的翻出,似乎胜利的到来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连格斗兵都有的大型弩炮战舰,其性能可以说是完全压制了江东军的楼船。面对敌方如此的优势,也许最终是连惨胜都得不到,只能灰溜溜的败退了。
“或许,就这样撤退是最好的事情?至少还能保住自己大多数的手下吧。”一个念头突然在蒋钦的脑海中显出,但随即便被他摇头甩开了:“开什么玩笑,我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抛弃自己士兵,我这个将军不就成了卑劣的人吗?我不愿意这样啊!”一瞬间蒋钦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冲上去,冲上去!兄弟们我们是生是死就看这一下了。”他大声的喝道。
“哦!”江东军士兵们呐喊着猛地冲上前去。虽然他们并不清楚主将究竟为何说生死就在这一刻之间,但要消灭眼前的敌人还是必须的。看着自己的同袍,一个又一个的倒在那敌人的攻击之下,他们的心疼痛起来。这都是他们在一起训练多年的战友,彼此间都是互相熟悉的已经有了近似于兄弟一般感情的人。对于这样亲密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们有的是伤心,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他们奋力朝前真正的不要命起来。
吕蒙是跟随着自己身边的士兵一起冲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舰队已经是无法操纵,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一个勇力超群的大将比一个冷静的指挥官要来得有用的多。吕蒙知道这一点,自然也就兴奋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事情:所谓冷静机智并不是他本来的面目,他真正是喜欢热血喜欢冲动的。
手中的大刀旋起的亮丽刀光不断的飞舞,凡是靠近他的人都无不鲜血淋漓。和江东大多数的将军们一样,吕蒙也是一个完全的水战将军,他的功夫也是全然适合步行的那种小巧而灵活的功夫。他的下盘很沉很稳,即使站在这摇晃不动的船上,他也没有一点摇摆的样子。他的手很灵活,灵活到就外人看来只得一团模糊的残影一般,端得是厉害无比。他凭着着俩样手段,虽然还没有到一流高手的地步,但在这水船之上也是相差不大了。
如果没有人抵挡他的话,那他也许就会一直这样嚣张下去了吧。但一支破空而来的羽箭却阻止了他的这份嚣张。小小的箭矢撞击在他的环首刀上,“当”的溅起几点火花,“唰”的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是谁?”吕蒙抬眼向箭射来的方向的望去,只见那筑起的楼台之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正手持一把大弓冷冷的望着自己。很显然,刚刚的那箭就是他发射出来的。
“好强大的力量。”吕蒙暗暗咋舌不已,他抖了抖自己拿刀的手,那里到现在还是依旧酸麻的很:“看来这个老者是一个高手,而且是我绝对抵抗不了高手。而这样的高手,在这个长沙城中也只有那个人了。”吕蒙评估着对方,一个清晰的明知陡然在他的脑海中显现出来:“长沙大将黄忠,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是一名善于使用弓箭和大刀的厉害人物。”得益于江东军对荆州情报工作的细致,吕蒙迅速的回想起有关这员老将的情报来。
这样的人物不是自己可以抗拒的,吕蒙很明白这一点。于是他打算撤退了。这虽然有些窝囊,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明知道有一个自己无法抵挡的敌人在前面,自己却还傻傻的冲上去,那已不是勇敢,而是傻冒了。
然而,撤退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也许吕蒙的想法在别人那儿是十分容易实现的,但是在黄忠面前这样的想法却是极为幼稚的。
“来了,就想这样走掉吗?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黄忠哈哈大笑着,银色的须发随风而动。他提起了手中巨弓,搭上了三支长箭,遥遥的指着吕蒙所在的方向,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张弓,放弦,箭射出。三支闪着点点星芒的长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去,划过一道玄奥无比的轨迹,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的封住了吕蒙所在的空间。一时间,吕蒙感到了恐惧的存在,他想动,却动不了,没有回头,却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然危在旦夕了。
“好强的弓箭,难道这就是一流武将的战力吗?”吕蒙叹息着,心中已经绝望。面对于如此威猛凌厉的弓箭,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生还得可能。
当然,那是在他独自面对那弓箭的时候,如果有人从外面出手帮他的话那一切又是不同——就在吕蒙将要绝望的时候,一把从旁边穿插而来的长枪重重的点在那箭矢的上头,一支披着铠甲的臂膀从旁边突然伸出,却是一把抓住了吕蒙,让他脱离了三箭穿心苦噩。
“噗……噗……”这是箭入体的声音。鲜红的血花随之飞溅而起,三支颷来的羽箭,吕蒙即使在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脱离了死亡的绝境,却也只完全避过一支,而另外两支还是狠狠的击中了他,一支透肩而过,一支则插到了他的左股之中。虽然都没有伤到他的骨头,但也让他疼痛的面色惨白冷汗之流,只是还算硬气的没有吭出声来。
“蒋将军,还真是谢谢你了。”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吕蒙苦笑的对在紧急关头救了自己一命的蒋钦说道。虽然他现在还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并看不到救自己之人的面孔,但他从那黑色的长枪和身着重甲的臂膀中推断出了来者的身份,在自己所处的这支舰队中,使用长枪作武器并有资格穿戴银色重甲的人也只有这支舰队的大将蒋钦蒋公奕了。
“不必客气,你我同袍,当像兄弟一般才是。”蒋钦抖了抖的发麻的臂膀,面容沉静的说道。他随即询问蒋钦:“对面的老将是谁?长沙的水军里除了甘宁怎么还会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他是黄忠黄汉升,不是水军的,但善使长弓、大刀,其武力恐怕发自太史慈将军和周泰将军之上。周都督让我们来长沙最需要注意的人一个是水上的甘宁,一个就是这陆上的黄忠了,只是不知道他这陆上的人物怎么也跑到了这水上来。”吕蒙苦涩的说道,“我们算是碰上硬点子了。以后的江东军恐怕要日子难过咯。”
“难过?那确实啊。”蒋钦苦笑了,他只觉得喉咙一甜,便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弥漫在自己的口腔之中,他知道自己已然受了重伤。“仅仅一支箭就有如此的力量!这确实太可怕了。然而比这更可怕的却是,长沙军的战船,虽然眼下他们只有这区区的二三十艘,但毕竟已经全部的性能上都超过了江东的战舰,只要有时间给他们发展,不怕这二十艘会编成四十艘,一百艘,一万艘。那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事情。”蒋钦很明白江东的实力究竟是建立在什么之上,他更清楚的知道,一旦这样的实力优势失去,江东会怎样的不堪一击。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环视周围的战场,只见那四面的厮杀虽然还在继续着但已经被自己人这边攻下的战船却是一艘没有,可以预见的是对方的防御力是多么的强悍。蒋钦知道后面的甘宁舰队已经对自己展开了攻击,在这种两面临敌的情况下,自己这边依旧没有突破性的进展,那就证明这一战自己已经是输了。现在不是考虑胜负与否的问题,而是该考虑如何让自己这边的损失减到最小了。
蒋钦迅速的让自己的亲卫把受了伤的吕蒙抬回自己的座舰去,然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也是一门学问。和世上任何一支精锐的部队一样,江东军的撤退也是有条有理的,他们并没出现那种兵溃如山倒的情况,而是一波一波的依次后行,随时做好反扑准备的。
见到江东军撤退的谨慎,黄忠并没有追击。刚刚的战斗他所处的第一舰队虽然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但却也损失“惨重”。在那么多艨艟的撞击下,许多战舰都不免出现了破损,这是需要立即修补的。还好就在家门口与敌人交战,这怎么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不可以追击罢了。
黄忠、杨续这边放弃了,甘宁那边自然也追击。虽然他们那边确实还有追击的能力,但甘宁却知道眼下并不是和江东军拼命的时候。所谓全歼敌人也只是开战之前所说而已,真正到了战斗之中和战斗之后,这个目标究竟能实现与否却是需要战术上的大胜和战略上的许可两重保证才行,而眼下显然不是这两者都具备的时候。
在李晟的帐下呆了这么多年,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李晟的战略意图。他知道李晟今后的战略目标是连吴抗曹,便明白自己对东吴的战斗是必须在尽可能的展现自己实力的同时,又放过东吴一马。
战斗结束了。沉沉的湘江水和微波荡漾的洞庭湖又恢复了它们往昔娴静,只留下一片片残破的木板,一具具沉浮于水面上的尸体,说明了这儿曾经发生的一切。
“胜利了。”甘宁站立在自己座舰的船首,抬眼远望蒋钦他们撤退的方向。破敌数千,损伤只有区区的几百,打得不可一世的江东水军望风而逃,这怎么都该算是令人激动的事情吧。可是,望着这残破的战场,看着那重重狼藉,甘宁尽是无法提起一丝兴奋的感觉。“战争终究是令人苦涩的啊。”他叹息着,随之下达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错愕不已的命令:“尽可能的救起落水受伤着吧。这无论敌我。”
“连敌人都救?这可以吗?”听到主将的命令,一个很年轻的士兵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在战场上,我们是互相厮杀的敌人,但下了战场,我们还需要做那种把人赶尽杀绝的事情吗?我们是战士,不是屠夫啊。真正的屠夫,像曹操、董卓那样的人,虽然能霸绝一时却最终也是没有好下场的。”另一个看似年长许多的士兵幽幽的说道:“将军和主公都很仁慈,而在这样仁慈的主君下当兵那是我们的荣幸。虽然我们现在很弱小,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壮大起来,让整个世间化为充满仁慈的地方。”说着,这士兵的眼中竟透出虔诚无比的光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信徒一般,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着领导自己前进的人。
“……”看到老兵的虔诚,年轻的小兵彻底的无语了。他知道自从自己转到这个队伍上来以后,这个一直关怀照顾着自己的老兵什么都好,就是一说起这样的事情就变得有些罗嗦。“对了,我知道你是徐州人的……”因为不想再听老兵唠叨下去,小兵便顺势撇开了话题。
“是的,我是徐州人,而且我还是夏丘人呢。”老兵说着微笑了起来:“夏丘,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哪。”他陷入了对以前的回忆之中,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毕竟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对于家乡的印象都是最好的。
“夏丘?那你不是主公的老乡?这不会是在骗我的吧?如果你是主公的老乡,那怎么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区区的伍长呢?”年轻的士兵十分不解,言语中多少有了些许怀疑。
“可不能这么说啊。”主公虽然年轻,但做事却十分的公正。我只是一个无用的士兵而已,力量不大,取不了战功,自然无法升迁。”老兵淡淡的笑着说道,平和的话里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哦……”年轻的士兵应了一声,随之又问道:“……您似乎对曹丞相大人十分的不满呢?您难道不觉得他是最强大的吗?比我们的主公还要强大许多。”
“那有什么用?他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一个屠夫而已。”老兵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眼底的深处有着闪现的仇恨之火。
“呃……这怎么说呢?”年轻的士兵不明白。
“怎么说?只要你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就明白了。没有人会对杀掉自己亲友的人有好感的。”老兵说着一下子寂落起来:“……当年,我的一家就是……”
“啊……”年轻的士兵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事情。他感受到了老兵心底的悲哀和愤怒。
“也许,在这份悲哀没有得到安抚,这份愤怒没有得到发泄之前,这世间的仇恨是不可能消失的吧。”小兵望着染红的湖水发呆着,一句曾经听到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本也是一个灵动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眼下杀了那么多敌人,是不是也造成了新的仇恨呢?”感悟到了这一点的他,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