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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与王守财有一面之缘,在加上卫安良对他观感不错,虽说满嘴跑火车有些不靠谱,可到底能算是个有趣的妙人。
一步冲进场内,把蜷在地上的王守财给扶起来,他那原本油光闪闪的头发因为躺在地上而沾满了灰尘,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涕眼泪混做一起,看来被揍得不轻。
被扶起来后他虚眯着睁开肿大的眼,正想看看来救自己的是谁,看见卫安良的面孔后歪起嘴巴一笑:“是你!缘分啊!”
卫安良笑了笑没说话,想把他扶着站起来,王守财连连摆手,倒抽气吃痛的指了指自己的腿:“被那帮孙子打断了!”
看来情况比卫安良想象中更加严重,他拍了拍王守财的肩膀示意他呆着别动,然后阴沉着脸站了起来。
“我还以为他没台子呢。”
对面身穿青花衬衫的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上的菩提链子斜眉问道:“来历,身份?”
卫安良耸肩道:“我就是个老师,你们打的这位是我一个远房表哥,我想问问他犯什么事了,你把他打成这样?”
“是这样,你这表哥有点不地道,在街边摆象棋残局谋生,却玩小聪明,把我们家里一个老人家给骗了。这不,老人家让我们来教训教训他。”
“放你娘的驴子拐弯屁!那个老不死的玩意,跟我下了两局棋就打上了老子棋谱的主意,开始的时候还好说话,让老子两千块转手卖他,老子不卖,就动手明抢了?老子告诉你们,今天就是打死我,也休想拿到那棋谱半页纸!”
王守财在卫安良身后一手撑着地,一手指着那男人痛骂道,都说祸从天降,一点不假,他一直觉得这小小的道岚市比不得京畿和卢上那种公子哥遍野多如狗,高人隐士满地走的地方。
没想到,他祖传的那本棋谱刚一亮相,就引起了一个阴沉老头的注意,巧取不成,居然叫来这一帮子江湖人豪夺。
普天之下认识《纵横谱》的绝不超过十个,没想到在道岚市遇到一个。王守财上次出门前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上有血光大祸,还真是不假。
卫安良听两人对话也很快理清了来龙去脉,回头向着王守财笑道:“王神棍放心,我在这里,他们打不死你。”
转过身,青花衬衫的男人脸上横肉一抖:“小子,还是乖乖劝他把棋谱交出来吧,省得麻烦医院。”
眼见天快黑了,卫安良根本就懒得跟对方废话,左腿前探出一步子划了个半圆。
腰身微躬,双手摆在自己身体中轴线之上,向对方勾了勾手。
看到他这架势,男人有些犹豫的顿了一顿,身后两个喽啰却大笑起来:“看这孙子的架势,像不像那个什么卵电影?叫……”
“《咏春》!”
一个喽啰答道。
“对对对,这家伙是电影看多了,在这玩cosplay?”
“你以为你是叶问吗?”
一个黄毛瘦子高声问道。
“哈哈哈哈——”
青花衬衫的男人犹豫不敢上,身后的喽啰在放肆嘲笑,卫安良只好自己动手。
数步跨出,宛若胯下生风,扯起灰尘无数。转瞬之间就到了对方跟前,青花衬衫的男人还没反应,卫安良就一记手刀劈在了他脖子左侧。
男人眼前一花,连近在咫尺的卫安良身形都看不清了,庞大的身体摇摇欲坠,接下来卫安良又一连两拳分别轰在他面门、小腹之上。最后一记斜向上的推掌打在下巴,男人脑袋向后一扬,耳鸣阵阵,直挺挺倒在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卫安良动身,到男人倒地,不过短短十秒!
身后喽啰的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脸色青白,在卫安良目光扫过去的瞬间,轰然做鸟兽散。
所谓咏春,与其说是强身健体的武术,不如说它是注重实用的搏击术。
咏春的特点就是快准狠,当年咏春被创出来,就是专门用于暗杀的。白元对此更有深刻理解,在十几年的武术修习中,化繁为简,改进了诸如搓手,粘打之类的柔化套路,所以说卫安良学的这套咏春,完完全全就是为实战而生的,迅捷生猛,绝不缠斗,只求一击必杀。
王守财看着卫安良转过身来,扯着肿了半边的脸笑道:“你这咏春感觉不伦不类,不似正统,但是攻击力和速度确实比一般的咏春拳高了一个档次。也得亏那些小喽啰都被吓跑了,若是他们一拥而上,就你这打法,怕是得吃点亏吧?”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个落魄如叫花子的家伙居然一针见血的点破了卫安良这套咏春的不足之处。
卫安良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点头道:“没错,这套咏春更擅长单打独斗以及偷袭,在一对多或是持久战之时,会陷入明显的劣势。”
王守财咧嘴一笑:“那说明我还有点眼力见。”
周围的人群已经散去,卫安良指了指他的腿:“送你去医院?”
“不用,小伤而已,你带我去岷江公园,我在那有个窝,随便扎两块木板,个把星期也就行了。”
卫安良皱起眉,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见过这么打理自己伤势的。
他二话不说走过去把王守财背了起来:“去医院,你也别惦记你那个什么窝了,今后就在我家住下。”
“你这是准备收留我这个丧家之犬?”
王守财吹了吹吊在眉边的几根头发,笑问道。
“算是吧。”
“我这种废物,能对你起到什么作用。”
王守财看着华灯初上的街道,自嘲道。
“你不是个普通人,我看得出你有故事,有大能耐。”
没有弯弯肠子,卫安良很实诚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是一个老师,但这不代表今后也只有这一个身份,他很快会得到安田化工集团10%的股份,也很快就要展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现在,他很缺人。
眼神迷离,王守财又想起了二十年前京畿那个大雪飘飞的雪夜,他那个一生潦倒,带着他乞讨走遍了江南江北十五省的父亲拉着他的手,指着街边的豪宅说:“守财,你别看这些人高高在上,爹帮你算过九宫,总有一天,你能富贵得让他们帮你提鞋。”
老头盯着自己的儿子,把最后一个冷馒头塞到了他的包里:“爹走不动了,今后就靠你自己走,你不是读书的料,所以爹没让你去读那万卷书,而是带着你行了万里路。咱家穷,一路走来全靠乞讨,你别恨爹。”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切记,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冬夜。
父子。
死别。
颠沛流离三十七年的王守财躺在医院的床上,红了眼眶:“爹,我遇到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