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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峰,玄天殿。
玄天宗宗主手中铜镜不断颤抖着,甚至隐约显现出一丝裂痕。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数人,他们修为男女各不相同,但却有着同样的神情。
“星象易位,今日……便是决定成败之时,诸君可曾准备完毕?”
“谨遵宗主法旨!”
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些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同一时刻,他们的气息蔓延至整个天剑峰。
原本不过是死物的天剑峰此时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指天穹!
“今日贫道便破元婴入化神,这天下苍生——便拜托诸位了!”
玄天宗宗主沧桑的眼中带着一丝决然,他身形一晃消失在玄天殿内,转而出现在天剑峰之上,在那里还凌空而立站着一人。
竟是玫虚!
“玫虚长老,请吧。”玄天宗宗主淡然看着对方,浑身气息却在此时蛰伏,虽然立身虚空,但更像是一个凡人。
玫虚并没有多做犹豫,手一挥便是无数符文显露于虚空中。
那些符文出现的瞬间,玄天宗宗主的样子竟是瞬间苍老了数十年,原本不过是中年人模样,此时却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但就在此时,一股更加磅礴的气息从老人身上迸发。
在老人的身后,显露出一株巨树。
树高万丈,延伸出去的每一根枝杈上都挂着一朵晶莹的白花。
“先夫子言,朝闻道,夕死可矣。然道本无形,故古之问道者少矣,今吾酒居士以吾道化三千,与尔等共享……吾之道,乃众生大道,今日以此道——破境元婴,入化神之境!”
庄严的声音瞬间席卷了整个玄天宗,在玄天宗内,不管做何事的修士全都抬起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尽管他们大多数都并不能看见说话之人的身影,但那句话却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心里。
是宗主!
他在讲道!
“吾有玲珑心,剑化千万界……”
悠远的诵经声,传遍所有人心里。
仿佛本身就存在于这片世界的至理,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某种顿悟的境界。
这便是化神!
以自身大道烙印于天地,获得天地认可,自然成就化神境界,从此出神入化,修为更进一步。
巨树虚影中隐约可见玄天宗宗主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树上的花朵开始悄然绽放。
四周竟是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
但就在这时,天穹之上徒然裂开一道口子,从那道口子中传来一股毫不掩饰的凌冽杀气。
一道比玄天宗宗主声音更加宏伟的话,深深地刺入所有人心底。
“西漠蛮修——好胆!”
“噗!”
正在渐入明悟状态之人纷纷一口鲜血喷出,颓然趴在地上,更有甚者竟是直接断了生息。
而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三千道树……你西漠满修竟也有如此天赋修士,当真是——罪该万死!”
“西漠有何错……”
已然苍老的玄天宗宗主忽然一阵诡异的干笑,他朝着天空中那道裂口的方向咆哮着。
“西漠又有何错,我西漠上古传承至今,我玄天宗乃上古仙脉,祖上是玄天上仙,你们凭什么如此断定我们的罪过!”
“西漠蛮修……杀!”
那道阴沉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因为玄天宗宗主说出来的那番话而又片刻动摇。
说话间已经从裂痕中走出一道半透明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手提长枪,竟是直接朝着玄天宗宗主的方向冲去。
老人似疯癫了一般怒吼,手一挥,喝道。
“剑来!”
却见整座天剑峰徒然闪烁着金光,金光汇聚在老人掌心,化作一把三尺青锋。
玫虚在边上也没有闲着,两手掐诀,符峰的方向也是一道金色流光落在老人另一只手中,化作一把造型诡异的短刃。
“上界阵灵,死来!”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不断碰撞出剧烈的声响。
而就在这时,立身于天穹之上的巨树变化未曾受到丝毫阻碍。
正如那道声音所说的,巨树上有三千朵花。
每一朵花都各自代表着一种力量,这是老人毕生的积蓄。
就在此时,花开了。
并且迅速凋零。
只是随着花朵枯萎,老人身上的气息竟也跟着衰竭。
“西漠蛮修——死!”
长枪适时穿透老人胸膛。
正在此时,玫虚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道符文。
“言灵有术,去阴阳而观天地……”
低声呢喃之后,符文所及的一片世界竟是变得昏暗。
老人两手仅仅攥着虚幻身影的长枪,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我西漠修士——何惜一死!”
“今日贫道便破了你这囚天阵,我西漠修士今日要出世!”
那道虚幻身影迅速溃散,但就在此时,从裂痕中再次走出一道虚幻身影。
不知疲倦地朝着老人冲去。
被玫虚搀扶着的老人看着脚下的天剑峰,眼中透着决然。
“天剑峰诸位,可愿虽贫道诛灭此灵!”
“唯愿!”
“不知天地苍穹之尽,不穷天道至理之极,吾等宁死!”
玄天殿内的数人虽然早已面色苍白,但依旧挺直了胸膛,大声喊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天剑峰在上升。
带着磅礴的气息,朝着天穹飞去。
“找死!”
那道新生的虚幻身影低喝,却是舍弃了手中长枪,开始口中念念有词,但就在此时,玫虚徒然出现在虚幻身影的身侧,一把抓住对方的身形。
“好胆!”
“谋划百年,你以为我等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玫虚冷哼一声。
言灵术的经文诵出,那道虚幻身影竟是迅速溃散,化作罡气散于虚无。
两束光从天剑峰与符峰的方向冲天而起。
化作两根光柱,似乎支撑着这片天穹,光柱中,赫然是两块石碑。
巨树的衰竭还在继续。
立身虚空的老人苦涩地笑了一声。
面对着渐渐升空的天剑峰深深一拜。
“诸位道友,贫道今日证道失败,虽吾之不幸,然苍生大幸……贫道先行一步!”
说完,却是身躯一点点溃散,随着巨树一起,化作虚无。
不过巨树消散的时候还有星点白光落下,也不知落去何处。
玄天宗宗主死了?
一时间许多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一个巨大宗门的宗主,竟是那么容易地丧命了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的答案虽然还未曾清晰,但在老人消散的瞬间,几乎是所有人心中都出现了一句话。
囚天阵下,无人化神,仙路永断!
玫虚眼睁睁地看着老人消散,又注视着逐渐升空的天剑峰,神情复杂。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里,凡是站在外面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半个天剑峰插入天穹上的裂口。
无数天罡之气降下,将地面弄得一团糟。
只是天穹上的裂口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最终,随着一声剧烈炸响,天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二轮太阳。
天穹在龟裂。
仿佛永远无法愈合的裂口密布,一直蔓延到不知何处。
一直到天穹陷入一片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不论是升空的天剑峰,还是天穹上的天罡之气。
“成功了……”
玫虚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但笑容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虚空中徒然降下一座悬空巨城。
紧接着金色掌印从天而降,拍在玫虚的身上。
“云……云帝……”
玫虚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地上。
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他面前支撑着身躯站起,抬头看着苍穹之上的巨大悬城。
“云帝,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本帝自然知晓。”沉闷的声音响起,一道虚幻身影落在玫虚身侧,是一个穿着金色帝袍的中年人,“尔等妄图改换天命,本帝不过是对尔等做出应有的惩罚罢了。”
“云帝你……莫非自始至终都不是西漠之修?”
“本帝何曾说过?”虚幻的身影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尔等犯下的过错,今日便让尔等知晓其代价!长桓碎虚之难……尔等应记忆犹新吧。”
正说着,却是两殊雷光徒然从天穹之上落下,将半座天剑峰与符峰裹住。
巨大的光柱,以及震耳欲聋的响声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传承不死,玄天不灭!更何况囚天阵已经不再,你等再难束缚我玄天宗!”
玫虚冷冷地说道,却是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逃走了吗?虚幻身影微微摇头,也没有继续追上去的意思。
“囚天阵……哼。”
……
一直到黑夜被光幕驱散的瞬间。
朝阳一如往昔升起。
今日的天穹似乎和昨日稍有不同。
尽管昨日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似乎是变得轻松了许多,冥冥之中似乎挣脱了某种枷锁。
不过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有人发现天剑峰和符峰消失了,玄天宗宗主以及天剑峰及符峰弟子不知生死。
有人发现幽潭禁地中的寒气尽数消散。
还有人发现……
边远沙漠的尽处不再是无尽的黄沙……
天穹之上,又是一道裂痕隐现,不过这一道裂痕出现得极为迅速,并没有人察觉。
从裂痕中走出一人。
是一个穿着白色宫装的女子。
一身气息神圣端庄,远远看去就有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只是她并没有在虚空中停留太久,身形一闪便不知去向。
……
眼前的黑色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也不知道一共走了多久。
似乎只是过去了几天,又似乎过去了几年。
在这里遇到了各种人,有的人还活着,有的人却是早已死去。
此处是幽潭,与外界不一样的世界。
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似乎除了心中的那份执念之外再无其他。
那份从另一个自己哪里得来的愤恨和咒怨。
不断提醒着他,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有人想要杀了他,他也杀了很多人。
手起剑落,干脆利落地夺取他人的性命。
此时所做的事情却是娴熟得没有半点滞塞,他是此地唯一拥有修为的人,在这里他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任何事情,当然除了离开此地之外。
他还在继续向前走,一直到某一刻,他的面前出现一人。
是一个穿着白色宫装的女子。
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磅礴气息,甚至让楚生脸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更为关键的是,楚生认识此人。
尽管与记忆中的偏差有些大,但此人正是当初在仙墟阁楼中出现的那画中圣母!
“你身上……有他的因果。”
虽然面前宫装女子并未开口,但强烈的意识还是落入楚生心中。
“他回来了,是你帮他回来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滔天杀意甚至要直接将楚生的意识湮灭。
此人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甚至现在能做的不过是等死。
楚生两眼紧紧盯着面前之人,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你本是凡境……罢了,断你来世路,你若今世未能成就仙位,便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眼看着宫装女子一只手落在楚生额头。
楚生只觉得自己体内某种力量在迅速消散,随即便没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四周充斥着灵气。
四下打量,发现自己正躺在幽潭入口处。
边上巨大的石碑烙印着万古幽潭四字。
他出来了!
那位宫装女子定是仙人,不过楚生也未曾想到,自己居然被那宫装女子带出了幽潭。
或许在她眼里不过是顺便为之,但楚生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感激。
起码他出来了!
但感激之情还未出现多久,心底某道声音却是响起。
“你感激什么?”
“那位仙人斩了你来世的路,若你今世死去,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她是在害你!”
是这样吗?
楚生眉头微皱。
他总觉得这道声音有哪里不对。
但心底还是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怨恨的感觉。
现在也唯有怨恨,才能让他找到存在下去的意义。
稍稍休息片刻后,便从地上起身。
幽潭之内不知甲子,也不知外面如何。
“彩儿……”
楚生心里念叨着某个人的名字,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