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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嘉靖三十年的四月五日。这一日,正是双屿港被毁三周年、也是毛相、毛明父子二人的三周年大祭!
在留下来帮忙的林兆恩、卓晚春、林载贽三人和毛庄全庄上下的通力协作之下,毛家的大祭进行得顺顺利利。
而天公,也似乎是在为毛家父子的不幸遇难而感到冤屈,一整天都是细雨绵绵、微风呜咽。
老管家蒋福作为主祭人,引导着毛烈、林兆恩、林载贽、已经认毛烈为主的百余位毛庄子弟以及毛庄上上下下三千多口人,在这阴沉细雨中为毛氏父子进行了庄严而肃穆的祭奠。
本来,毛烈并不想因为自家的大祭而影响到整个毛庄,但是现在的毛庄、本来就非常感恩毛家父子的照拂,又加上林兆恩和卓晚春两人的传教,都积极地主动要求为老庄主进行祭奠。
群情汹汹下,毛烈只好接受了大家的好意,同意全庄都在这一天为毛氏父子祭奠。
午时时刻,祭奠仪式准时在细雨中、伴随着微风的呜咽中,在数千人全部披挂白色孝服的肃穆中开始进行。
当毛烈祭奠完父兄,与老管家等人拖着被细雨淋湿的身体走到自家院门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大门处站着一位披着蓑衣的汉子。
定睛一看,这不是当时随师伯祖绪山先生一起前来的那位男子么?
毛烈连忙躬身行礼:“原来是伯父前来,毛烈今日为父兄进行大祭,事务繁忙未能迎接,还望伯父赎罪!”
毛烈一边将这位钱姓伯父迎进家门,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对方的来意。
待毛烈换好衣物,到客厅与钱伯父看茶时,却听这位伯父温声说道:“逝者已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阿烈你也不要过于悲伤了。”
“我这次趁着今日前来,却是奉了家父之命,来给阿烈传两个消息过来。其中,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不知你要先听哪个?”
“哦?”
毛烈眉头一挑:“今日为父兄进行了大祭,现在还正是心情沉重的时候,毛烈还是先听下伯父给毛烈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吧?”
“好消息嘛,是关于阿烈你冠礼的事情。”
毛烈一听,心情却是一阵黯然!
是呀!今年自己也是十五岁,是可以行冠礼了。
本来《周礼》的礼制来说,华夏民族的冠礼是在二十岁。但是后来几经战乱、朝代变迁,冠礼的年岁要求变得非常混乱起来。及到宋朝,司马光在其《书仪》中,制订了冠礼的仪式:男子年十二至二十岁,只要父母没有期以上之丧,就可以行冠礼。但是这一礼制仪式又被蒙元打破。
明朝建立后,恢复了被破坏的华夏礼仪制度,冠礼实现了第二次复兴。明洪武元年诏定冠礼,从皇帝、皇太子、皇子、品官,下及庶人,都制订了冠礼的仪文。但是这个冠礼礼制,却是依照了朱熹《朱子家礼》中的规定,将冠礼的年龄定位了十五到二十岁之间。
可是,冠礼必须由父辈来执行,现在毛烈却是父兄双亡、孤身一人,浑然没有了能为自己主持冠礼之人。
只是,这位钱家伯父前来说自己冠礼的事情,莫非是师伯祖钱德洪要为自己行冠礼不成?
就听这位伯父继续说道:“其实,元宵节刚过几天,你师祖龙溪先生以及你师父唐荆川就到了余姚,与你师伯祖一起商议给你行冠礼的事情。”
“经过一天的商议之后,他们决定:由家父和龙溪先生充当你的祖辈,而荆川先生充当你的父辈,为你进行冠礼。至于举行冠礼的时间,却是定在了四月十五日这天。”
“四月十五日,刚好是你阿烈进行完三周年大祭后的第一个黄道吉日,适合进行冠礼仪式。”
“关于你的冠礼,家父还让我稍句话来:阿烈已经是一家之主了,尤其是进行完三周年祭之后,就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家主。所以,必须要尽快进行冠礼、以示成人,不能按照父母皆在、等到整十五岁时再行冠礼。”
“这些日子来,你师祖、师父和家父,就都在为了你的冠礼而大发请柬,要尽量地召集人来、将你的冠礼举行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为阿烈你正式成人打一个开门红!”
毛烈听了,眼圈一红,一股热流冲荡在了胸口,哽咽道:“毛烈不肖,累师伯祖和师祖、师父他们挂记了。”
说着,毛烈向钱姓伯父深躬一礼:“还望伯父代毛烈感恩师伯祖们为我操心。”
钱姓伯父微微一笑,对着毛烈虚扶了一把,等毛烈直起身来后,再温声说道:“阿烈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现在的余姚钱氏子弟们,哪个不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你小小年纪,就能够学贯古今、融通三教,主持修订新儒学全套百本、洋洋百万字之巨!”
“不光是我余姚钱氏子弟们,就连家父,也是对你整日里夸口称赞!所以,龙溪先生他们一说要为你行冠礼,家父表现得比给我这个他的亲生儿子行冠礼时都要高兴、积极。”
“我这次前来,就是将四月十五日进行冠礼的事情通知于你,也好让你也有个准备。”
“嗯,毛烈明白了。明日起,毛烈就为冠礼进行准备,望伯父转告师伯祖他们一声。”
钱姓伯父点了点头:“嗯,我会回去转告。”
“那么,坏消息是什么呢?”
见钱姓伯父应承转告,毛烈便又开口问起了他口中说的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参与修订新儒学的事情,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现在已经被传递到了京城小阁老严世藩那里。”
“家父让我告知你阿烈:那严世藩自恃才高、心胸狭窄,怕是会对你有所不利。而且,阿烈身无半分功名、却坐拥毛庄千户百姓,怀璧其罪,怕是会有许多明枪暗箭不日就来。”
“家父让我提醒你早作防范!”
毛烈听了这个消息,脸色一沉,沉声问道:“伯父,师伯祖这个消息可否属实?”
钱姓伯父点头道:“消息属实!这个消息是家父的一位京中好友写信告知的。那封信,还是我亲手交给家父、亲眼看着家父拆开的。”
“嗯。”
毛烈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地向钱姓伯父再躬一礼:“多谢伯父提前告知毛烈如此消息。”
“毛烈会做好防范的。也请伯父转告师伯祖,不必担心毛烈。”
“此事,毛烈在父兄身故之时便有所考虑,并已经有所计划。届时,自然会有所应对。”
钱姓伯父听毛烈此言,也点了点头:“你师父唐荆川也说过你已有所考虑,不过家父还是担心你年纪尚小、怕你准备不足,便又特意让我来进行告知。见你如此镇静,我也就可以放心转告家父了。”
说完,钱姓伯父站起身来:“话已传到、事也办好,我这便告辞了!今日大祭劳累,阿烈你便去休息吧,不必送我了。”
说罢,钱姓伯父径直离去。
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毛烈沉思了片刻之后,吩咐仆人将林兆恩、卓晚春、林载贽以及蒋洲、陈可愿这五个心腹之人叫到客厅。
一番商议之后,毛烈将最近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安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