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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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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多亏了王家林机警的反应,就在他们走了之后大概一刻钟,老林子里来了一群士兵。

    一个面色发黑,胡子拉碴的兵士手持单刀走到王家林之前站立的位置,皱着眉说道,“到了这里,人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排小孩子的脚印,甚是奇怪。”

    身旁的士兵对着黑脸兵士说道,“任百将,大王的特使没头没脑的让我越过国境,来这里找什么妇人,真是晦气。”

    任百将扭头抽了这小兵一耳刮子,说道,“你懂个屁!要是能得特使看中,到时候吃喝不愁,也不用冲在阵前,多好的美差。”

    小兵捂着脸闷闷的不敢再做声,几人又寻了许久,除了王家林的一排脚印,再无其他线索。

    这群韩国兵士怕引发两国争端,也不敢太过深入敌境,选了方向继续追捕,结果正好绕开樵村。

    此时的王家林早已把孕妇送回了村里,殊不知两人已是躲过了一劫。

    “莲奶奶,这妇人如何了?”

    “无事,她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看着像走了很远的路,又有孕在身,撑不住昏了过去。”

    “那怎么办?用不用送医?”

    “村里穷的叮当响,哪有余财去给人看病。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老天爷开眼的话她们母子就会平安。”

    王家林听完莲奶奶的话,低着头怏怏不乐,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村子的状况。

    莲奶奶把孕妇安置在自己家中,吩咐栗娘熬了些粟米粥,喂其喝下,静静地守候在一旁。王家林跺了跺脚,转身留下一句,“我去砍木头。”,就匆匆离去,似乎不想听到可能的坏消息。

    “刚才那一阵韵律真的很熟悉,莫名其妙的就响了起来,莫非是与世界意志有关?不过,来来回回就几分钟的一段,感觉上有些低沉。除此之外也就是刚碰到那妇人的时候,传来的一瞬间的吸力,可是存在的时间又极短,到底是为什么呢?搞的我头好大啊。”

    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还在烦躁着的王家林,完全不知这妇人需要多少巧合才能获救。不止是在韩国剑庐里友人的拼死相护,还有凭空出现力大无穷的王家林,这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一条看不见的手在摆弄着世人的命运。

    老林子里此时已人去楼空,杂乱的脚印对于王家林来说毫无意义,他完全不知之前这里会有多人停留。摸着手里的钝刀,手感上有些像铁质还有些像铜质,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抡圆的手臂照着一根三个拳头粗的老树就砍了上去,一刀下去,钝刀便卡了进去半截,而且还崩掉了一些刀刃。王家林费力重新抽出,发泄般的一刀刀劈了下去,十来分钟过后老树便应声倒地。

    王家林就这样一次往村里运回两根木材,来来回回好几趟下来,也搬回了十几根。

    “这下村子里谁想修房子,都能用的上。不过听说是要收税的,问问莲莲奶奶怎么处理吧。”

    那晕倒的妇人此时正安置在莲奶奶家中,栗娘伺候着喂了几口米粥,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听王家林说起木材,莲奶奶便连忙说道,“林儿,赶紧把这些木材放到村西边的草堆里藏起来,我约莫着这几天乡里的媒婆就又要来催亲了,省的让她看到回去乱嚼舌根子。”

    “催亲?催谁的亲?”,王家林本来还要追问下去,见莲奶奶催的急,只得放下心思依着莲奶奶的吩咐,把木材藏好。

    把木材盖上草垛之后,村口的两只老狗就叫了起来,声音嘶哑而急促,像是来了什么不怀好意之人。

    莲奶奶眉角一皱,脸上的沟壑更加深了,扶着拐杖站起来说道,“林儿走,随我去见见来人。”

    王家林连忙上前,搀扶着老人,迎向村口。

    来者的牛车停在村口,被老黄狗阻住去路,只得下车喝骂起来,声音尖细,“你们这两只老狗,早该被人杀吃了,还在这里乱叫。”

    “花妹子,你说这狗平时也不叫,咋你来了就老冲你喊呢?”,莲奶奶一看来人,就回嘴道。

    先前喝骂黄狗的是一个妇人,高了王家林半个头。手脚粗大,四肢矮壮,身体有些横向发展的意思,在这个时代里王家林还是第一次见到胖子,有些啧啧称奇。

    这妇人琢磨了一会儿才领会莲奶奶说她不是好人的意思,气的有些喘,脸上的肥肉像菊花一样随着呼吸一张一合,说不出的别扭。一对小眼睛眯缝着,看上去相当猥琐。

    莲奶奶看王家林露出询问的目光,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媒婆。”

    王家林心中一阵庆幸,暗叹还是老人考虑的周到,自己对这里的了解还是太少。

    花媒婆的旁边还有一个弓着背拄着枯木拐杖的老头,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听到两人斗嘴只是迈开脚步离的稍远些。

    樵村本来就不大,这会儿在麦娘院子里帮忙的乡亲们听到狗叫声,也都带着小丫头们赶了过来。本来还准备回嘴的花媒婆,一看这架势瞬间换上了一张笑脸。

    “哟,这不是莲大姐吗?妹子这次来,还是想问问村里的菽娘愿不愿意跟了刘村的刘二。”

    “之前不是回绝了你好几次么?那刘二我们托人打听过,不仅四十有三,而且还是个懒汉,有手有脚的还天天游手好闲,哪是良配,你这不是把菽娘往火坑里推吗?”

    菽娘是小猪儿的娘亲,前些年丈夫被大王征了兵,这一去就再也没有了音信。菽娘躲在人群中也不出声,静静地看着花媒婆如何作答。

    “就算是这样,那刘二家里好歹也有些家底,总好过咱们这帮子女人自食其力,天天饿的有气无力。”,花媒婆说罢还抖了抖肥肉,卖弄起来。

    花媒婆的话正好戳中了樵村的软肋,莲奶奶也不再做声,把目光投向人群中的菽娘,让其自己决定。

    “菽娘,你自己也要想好。日子是自己过的,别人可帮不了你。自从去年赶集的时候,那刘二看见你的身段和样貌之后,可立马就让我来说亲了。你说说这从去年到今年,我都来三趟了,要知道事不过三,那刘二也不可能一直求着你。”,这媒婆的嘴也是能说,不仅把菽娘孤立了起来,又勾勒出了一个爱慕的男子,最后还施加的压力。

    菽娘抱着小猪儿,脸色越发踟蹰起来。村子里过的确实太清苦,而且还要养着婆婆和孩子,半个劳力要养活一家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花媒婆看着菽娘的表情,心里便有了七八分底,打铁趁热的说道,“再说了咱们大王早就说过,让年轻的寡妇早日改嫁,不然的话就要问罪喱!不信你问问丁老,他说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你可别信口胡诌,官府可没这么说过。”,莲奶奶怒道。

    菽娘望着花媒婆身旁的弓背老者,问道,“丁老,大王是不是说寡妇不再嫁就要问罪?”

    丁老就是鸣老头口中的乡间三老之一,平时会配合县里征收粮秣,调配劳役,算得上是战国时期地方基层组织的一员,手中的权力不小,对这些官府的政策也比较了解。他站在一旁,眼皮不动,不置一声,任由乡亲们自己猜测,显然已经助长了花媒婆的气焰。

    花媒婆脸色一喜,想要上前拉菽娘的手,还没走两步,两只老黄狗又叫嚷了起来,她只得悻悻的止住脚步。

    “菽娘,你点个头,我这就回去跟刘二说,让他早点定下婚期,娶你过门。也省得在这寡妇村里,受着冤枉罪。”

    菽娘低着头默默沉思,身边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不再打扰她。

    小半晌之后,菽娘还在犹豫不决,丁老看自己的事情还不知道被拖到什么时候,便上前对众人说道,“今年南方有战事,县里加税,算上丁税和田税一户一亩是十税四。”,说完便不再开口,回到牛车边打算离开。

    这下乡亲们可炸开了,听到又要加这么多税,一时间群情激愤。麦娘冲到丁老面前张嘴就问,“县里还让不让人活了?村子里的男人都死在战场上,你们是不是也不让我们活下去了?是不是看村子里没男人,欺负我们?”

    丁老看着身边吵闹的众人,拐杖敲了敲牛车的车辕,止住了众人的声音,有些颓唐的说道,“哎!莫说你们活不下了去了,我们村子里的人也一样,县里哪个村子不是这样?这事你们跟我说没用,到时候收不齐,县里的差役锁了走,你也没地方说理,还是早点想想办法吧。”

    说完,丁老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上了牛车,就要赶着车走人。王家林快步冲到跟前,一把按住牛角,冲丁老问道,“全县里都一样?”

    王家林可不信这个时代里的官吏不中饱私囊,只一心为公。

    丁老早就注意到王家林,看见男孩的问话,笑道,“全县里都一样,不管你去哪里问都一样。”,说完又把疑惑的视线投向莲奶奶。

    “这是采诗官李鸣大哥的侄孙,放在我这里暂住。”,莲奶奶会意,把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冲着还挡在牛车前的王家林,摇了摇头。

    王家林让开了道路,牛车缓缓的走了起来,花媒婆的脸色有些焦急,冲着菽娘喊,“过了这次,我可不会再来了。”,说完便一狠心,迈着粗重的大腿,追上了牛车。

    牛车渐行渐远,夕阳西下,低矮的篱笆旁趴着两只老黄狗,远处残破的房屋,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萧瑟和破败。身边的众人还在耳边吵嚷着加税的消息,有的还抹起了眼泪。

    菽娘冲着就要消失的牛车大喊道,“告诉刘二早点来娶我。”

    牛车上传来花媒婆夹杂着喜悦和兴奋的回答,“好嘞!你就等着我吧。”

    此时,菽娘紧紧搂了搂怀里的小猪儿,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