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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被自己那个颇为大胆妹妹弄得话都说不利索的酸儒,乐平就忍不住嘴角咧开一条缝。
乐宁是乐平一母同胞的妹妹,小乐平两岁,打小一起长大的乐平自然对自家妹子十分了解,这个集大家闺秀和将门虎女与一身的妹子可着实令人头疼。
若有外人在,那乐宁必然是知书达理,温婉柔顺,每次母亲带她见其他命妇贵女,那些人都少不了一通夸赞,同时又会女工,和柳姨学了一手好绣活,一对戏水鸳鸯活灵活现的,谁敢说她不是大家闺秀那些命妇贵女肯定先唾你一脸。但和同辈的孩子们在一起,她就是女孩中最为泼辣大胆的一个,将门之风尽显无余,柳姨不仅教给她一手绣活,同时还有飞针伤人的手段,又跟她老子乐齐学了几手枪棒,虽比不得真正的武道高手,却也是三五寻常人近不得身,英武非凡。
却不知道这妮子为什么偏偏对姬执这个儒生心怀好感,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把姬执这个老实孩子欺负的太紧的缘故?在听说姬执与兄长在园中对饮之后,乐宁好生打扮了一番,亲自准备了几样下酒小菜,命侍女拎着食盒便主动前往园中为二人烫酒布菜,而姬执在感情一事上又十分腼腆,弄的面红耳赤,十分紧张。
“乐平!值岗期间因何发笑,岂不知御前侍卫便是天子的颜面,需当面容严肃,心怀警惕,不可有半分懈怠”,仿佛一道炸雷在耳边响起,不用想也知道出声的是出身龙禁卫的一个负责操练新进侍卫的老军。
乐平立刻将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毫无表情,敏锐的目光凝视前方,好像每个人都很可疑。天子的护卫一般分为三层,保卫京城的为第一层,叫禁卫军,保卫皇城的是第二层,叫御林军,而天子的贴身侍卫是第三层,也是最后一层,北周的唤作龙禁卫,历朝历代统称宫廷宿卫。
龙禁卫主要由三种人组成,第一部分是从军队中层层筛选出来,身世清白,武艺高强且悍不畏死的猛士,这类人都是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十年以上的悍卒,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尤其擅长结阵対敌,也是龙禁卫的主力,第二部分是宫廷培养的高手,民间称其为大内高手,这类人虽然几乎不会有两军对垒的机会,但个人的神通武艺却还在大部分军中猛士之上,最后一部分就是优秀的勋贵子弟,入选宿卫更多是一种历练,得以耳濡目染接触军国大事,不久便会外放为官。
而每个入选宿卫的新人都要接受严格的调教,其中以勋贵子弟的严格程度最低,毕竟真正护卫天子的是另外两部分人,所以勋贵子弟学习更多的是规矩和礼仪,不过遇到一个较真认死理的老军,乐平也只好严肃对待了。
当夜,远在并州的一处农家院内,七八个黑衣蒙面的人四处搜罗,而一个身穿铠甲看不见双足,头盔下看不到面容,仅有眼睛处有两团火苗似的的光芒在闪烁着的人飘在院子当中,赫然是把并州搞得人心惶惶的传说中的鬼将。
一个黑衣人来到这位“鬼将”身后报告道“大人,这里已经搜索完毕,院内并无暗道机关,而且锅灶内有生火做饭的痕迹,卑职认为,目标应该还没有跑远”。
只听得那鬼将一声冷哼“这条老狐狸的道行还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恐怕前几日的监视早就被他发现了,毕竟是我玄策司驻并州的前任主管大人,本座还是大意了”。
这话说的那黑衣人十分惶恐“大人早就部下天罗地网,是卑职无能,竟令其逃脱,卑职这就去排查周边,必定抓回此人”。
“行了,人家既然能在你的监视下逃走,就不是你能抓的到的,现在想要活命,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传消息给熊统领吧,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
与此同时,那柴火尚未完全熄灭的炉灶下面,一个略显沧桑的男子借助一根空心芦管穿过砖石缝隙来吸入空气,整个人呼吸极为缓慢,身体纹丝不动,哪怕他已被头上的炉灶散发出的热量烤的炙热难当,却依旧没有动用分内功来抵挡,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何进感觉自己快被烤熟了,胸前滚烫的好像能坐热一壶水,不过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的三个字支撑着他继续忍受着炙烤“活下去,活下去”。随即双手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默念道“胎息母合,心灯不灭”。
除去休沐,乐平值岗已经快有十天了,不同于其他侍卫,乐平并没有将心思放在提防刺客上,而是认真聆听每日大臣们的奏对,父亲的告诫仍在耳边回响“千万不要认为天下间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朝中兖兖诸公或许有的才情不如你,或许有的武艺不如你,但论及为官之道,每个却都要强出你十倍百倍,带好你的眼睛和耳朵吧。”
乐平是认同这些话的,但少年天才的骄傲却令他有些抵触,不过耳濡目染接触了这朝堂之上的许许多多,便收起了那份骄傲,每天只有六个字“认真看,认真听”。
这日朝会,王公公一如既往的高声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却见邢部尚书郑林出列“臣有本奏”。
得到许可后郑林说道“启禀陛下,今早有人在都城外的官道上又发现了狼头案,三人被割去头颅,死在路边,地上画有狼头。此案现已波及两州四郡十一县,前后死亡数十人,致使人心惶惶,百姓不安,原本邢部已经派出邢堂内的干吏专门负责此案,也找到了一些线索,甚至和歹人有过一次交手,却不料歹人武艺高强,竟然伤我数人后逃走,臣以为仅凭邢部,武力不足,请求陛下调派人员,协助邢部破案”。
邢部尚书这一席话令包括乐平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自从第一起狼头案案发以来,两月之间已有十几起同样的血案发生,鬼将索命的言论甚嚣尘上,半月之前,邢部已经上报了这等要案,并出动邢堂的人员专门调查此案,已经初步断定鬼将之说乃是贼人放出的烟幕。
要知道,这自古便有侠以武犯禁之说,武林中很是有些高来高去的强人,甚至百年前曾有一个嚣张之极的江湖高人,竟敢夜犯皇宫,被龙禁卫发现后一番交手受了伤却逃出了皇宫,惹得皇帝雷霆之怒,前后围剿死伤近百人终于将这人擒拿。而这死伤的百人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最差的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往上还有大内高手,所以作为掌管刑罚的邢部,奉旨下设邢堂,邢堂里面除了擅长断案的积年老吏,武艺高强的金刀捕快还有专门从江湖上招揽的高手,大家都以为邢堂都出动了那贼子必然落网,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只听得国君姬烈冷笑道“想不到这些乱臣贼子都把血案做到京城旁边了,下次是不是要来皇宫作乱了”,话说的有些重,吓的郑林马上请罪“陛下,微臣无能,致使陛下忧心,微臣祈求陛下调拨军中高手或者大内侍卫,微臣愿亲自督办此案,保证将凶犯捉拿归案”。
“行了,朕就允你所请,调拨宫廷侍卫与你差遣,不过限期一月,你要是破不了案子,革职查办”。
这时,吏部尚书赵琦庭朝后面微不可查的递了一个眼色,便有一个御史又出列奏道“陛下,邢部两个月未破此案,颇有渎职之嫌,臣以为应该整顿邢部,从严处理那些尸位素餐之辈。”
郑林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一个苍蝇,十分恶心,反正御史就是专门干着恶心人的活的,关键还是看皇帝的意思,郑林也只好捏着鼻子忍了。还好姬烈对待臣子还是比较宽厚,斥责了郑林几句还是让他这个邢部大佬自己整顿内部,算是给力郑林一个机会。
退朝后,姬烈回到书房,刚喝了口茶,便对小黄门道“让乐平那小子进来”,乐平因修炼的是道家至高心法,耳聪目明,早听得清楚,心里暗道“成了”,便跟随小黄门进入书房内见礼,“卑职拜见陛下…”,话还没说完,姬烈笑着说“免礼,朕看你这一路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小子是不是想去跟着邢部查案子啊”,乐平一副有点吃惊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想到这都能被陛下看出来,卑职确实是想去历练历练”,心中却想到:不枉我一路这么多表情了。
姬烈摆了摆手道“此处没有外人,你我以甥舅相称即可”,“是,舅舅,外甥连着值岗将近十日,有些静极思动,刚好这案子需要宫廷侍卫帮助,外甥愿意请缨出战”。“
你小子,这是给朕出难题啊,你母亲和太后可舍不得你去打生打死的,到时候你太后那里难免给朕吃挂落”,“哎呀,舅舅你放心,太后那里自有我去劝说,我父亲也时常教训我说要懂得为君分忧,年轻便要多多历练,母亲也一定同意的,您就让我去吧”,说着就有一点撒起泼来。
姬烈哈哈笑着,“也行,一会你不用值岗了,去后宫给你皇祖母请安,说动她老人家朕就同意算你一个”。
“哎,好嘞,我这就去给皇祖母请安”,说着一溜烟奔后宫去了,惹得姬烈哭笑不得,骂了句“这孩子”,旁边的王灿老太监最是会察言观色,当即笑着说道“哎呀,这平哥儿还是小时候那样,这个伶俐劲儿的,让人想骂两句都找不出词儿,奴才还记得,这孩子刚学说话的时候,没叫爹没叫妈,先是叫了祖母,然后就是舅舅,乐侯爷拍了他屁股反倒被太后训斥了一顿,真个稀罕呢”,话说的姬烈也想起十几年前的事,也感觉到一些轻松愉悦,却没接话,拿起奏折批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