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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宝盒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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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上四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不说话,宋昂已经确定从未见过这三人,隔了一会,宋昂道:“不知三位此番来见,有何见教,听宋安说三位此来与我有约,恕在下愚鲁,却想不起在何时何地与三位订此约会,嘿嘿……”两声冷笑,似在讥笑三人撒谎。

    高远声轻咳了一声,他道:“宋老爷恕我三人冒昧,此番前来,是为有一件绝世之宝,请宋老爷赏鉴。”

    “哦,”宋昂道,“甚么绝世之宝?”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相信他们能拿出甚么宝物,眼前这三人虽然衣着华丽,一眼就能肯定他们绝非富豪一流人物,特别是那个穿宝蓝缎子的,举止拘束,好象这一辈子第一次穿新衣服。

    高远声拎起放在几上的黑布包袱,他慢慢解开,那只漆盒露了出来,他道:“宋老爷请看。”宋昂道:“我道是甚么宝物,原来是就一个普通的木盒。”他的语气依前平淡,但高远声注意到宋昂虽然不动声色,但他的眼睛掠过一丝热切,高远声知道宋昂已经看出了这只盒子是一只珍稀的古董,他在故作姿态。

    高远声笑了一声:“不错,这只盒子确实普通,不过它的来历却不普通,此为战国晋文公最喜爱之物!”宋昂道:“晋文公?原来这只盒子竟有如此来历,宋安,奉上高先生盒子让我近前一观。”那看门的家丁一直侍立在门边,此时躬身道:“是。”他趋步向前,捧起几上漆盒,轻轻放在宋昂身侧的八仙桌上。

    宋昂抚摸漆面,他沉吟道:“这盒子是战国之物无疑,可谁能知道它是晋文公生前喜爱之物呢?”高远声道:“此盒确为晋文公亲命所制,其间还有一个故事。”宋昂微微侧头,看了高远声一眼,“请高先生道来。”

    “当年晋文公流亡各国十九年,其间经常食不果腹,介子推却一直耿耿相随,”高远声清了清喉咙,他用在收音机里听评书学来的语气道,“有一次晋文公快饿晕了过去,介子推情急之下,割下腿上一块肉煮成肉汤,这才让晋文公熬了过来,晋文公知道之后,大为感动,当即对介子推许下富贵勿忘的承诺,可是他归国即位之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分封群臣偏偏忘了介子推,介子推却也不邀功,他背着母亲退隐绵山。

    “等到晋文公想到介子推的时候,介子推已经走了,晋文公几次派使者到绵山去请介子推出山,介子推都推托不往,为了不背上对忠臣失信负义的恶名,晋文公亲自上绵山寻找介子推,介子推背着老母避而不见,于是晋文公下令放火烧山,他以为大火会迫使介子推逃出山来,谁知倔强的介子推竟背着老母抱着一棵杨柳活活烧死。

    “晋文公大哭不已,于是令人砍下那棵杨柳,做成一只木盒和一双木屐,木盒放在案头,木屐穿在足下,以时时提醒自己不忘介子推的忠义,那只木盒就是宋老爷眼前的这只木盒。”高远声说完,陈浊星心中暗笑,这只盒子确是晋国之物,但高远声此时却强加了一个故事在它的身上,听他侃侃道来,头头是道,似乎确有其事。

    宋昂道:“介子推割肉侍主,烧死绵山确为史实,据说‘寒食节’即来历于此,介子推避功推赏,确为千古忠烈,可眼前这只盒子竟为当年那树所制,正史野史都不载,这却有些……,嘿嘿……”他又笑了两声,语气中自负渊博,也意有不信高远声所说的晋文公制盒的故事。

    高远声面不改色,他道:“宋老爷赞介子推忠烈,却是有些不妥!”宋昂道:“有何不妥,难道史书上记错了?”高远声道:“史书没有记错,不过介子推为了没得到封官之赏,就避入绵山,数使不往,这难道不是争功怨君之举?晋文公亲往,却又避而不见,如何见得是忠?大火焚山,背着老母宁死不逃,如何称得是孝?如此看来,此人也不过是个心胸狭隘,气度愤嫉之人罢了。”

    高远声随口道来,宋昂却是越想越对,他呆了半晌,高远声又道:“此盒是真是假,我也不知……”宋昂不解地看了高远声一眼,高远声慢慢接着道:“……不过天下还有一人能够识得。”宋昂奇道:“谁?”高远声道:“就是令尊!”陈浊星和朱获真心里一惊,高远声终于说到正题了。

    宋昂不语,高远声道:“我三人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求此盒来历真假,也为了拜见令尊宋老太爷。”宋昂道:“家父不问世事久矣,世上珍奇之物,早已不涉他老人家之眼。”他对宋安道:“将盒子奉还高先生。”宋安捧着盒子又放回高远声身侧小几上,陈浊星和朱获真灰心丧气,看来这次是白来了。

    高远声笑道:“我们也不是冒昧求见,昔年也见过宋老太爷一面。”

    “哦……”宋昂道。

    “我三人是岭南宋县人氏,与宋老太爷是同乡,”高远声道,“当年宋老太爷曾说,如有为难之事,可来京师找他。”

    宋昂似乎吃了一惊,他自忖道:“父亲确是岭南宋县人氏,可惜幼经战乱,宗族散佚,家乡已无一个亲人,此事世上无人知晓,看起来这三个人说的也不完全是胡话。”他道:“如真的当日之语,不知三位现下有何办难之事?”

    高远声打量他的脸色,知道宋昂对他们的来历已有几分相信,他趁热打铁:“我三人并无他事,只因偶得此盒,想到宋老太爷识得当世任何宝物,此番前来,也不是非得面见宋老太爷,请宋老爷将此盒带与老太爷过目鉴赏,也是一样的。”

    “好,”宋昂沉思片刻,他说道:“宋安,你将此盒送进二门,请老太爷过目。”宋安应了,他捧起盒子,高远声道:“请管家再带一句话。”宋安看了看宋昂,宋昂点了点头。

    高远声道:“管家见到宋老爷,就说我三人是他老人家在今后遣来的。”宋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应了去了。

    宋昂笑道:“三位少坐,请奉茶。”高远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茶清香扑鼻,直沁脾腑,他赞道:“好茶。”朱获真进堂以来就一直端坐,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喝一口茶,这里“恶魔”的家,他严神戒备,陈浊星则转头打量这间大堂,只见满眼风雅,却又不脱富贵之气,两边壁上悬着四个条幅,草书龙飞凤舞,一扇八开的屏风立在堂侧,屏风上一幅泼墨山水,朦胧远山下一条大江,弯曲绕山而去,江边一叶扁舟,一个渔翁正在垂钓,陈浊星定睛看了半晌,不禁吃了一惊,这屏风竟是玉制的,而那图画竟是玉中天然生成的图案,这么大块的玉片本身已是珍贵无匹了,加上那栩栩如生的天然图画,这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陈浊星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六百年里,这八扇无价的屏风流落何处?是埋在哪座未知的古墓里,还是已经在岁月里散碎无迹了?他正自如痴如醉,却听得厅外脚步声响,那宋安出现在门前,手中捧着的盒子却已不见了。

    “老太爷请三位内堂相见。”他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