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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勞是人類的大敵!
李天承現在非常榮幸的以親身體驗的方式,在為全人類應證這句話的真實性。雖然有顏偉的佛像護航,讓他得以稍微小憩,卻無法讓他多日累積來的疲倦狀態瞬間回復正常。
雖然在鐘響前的最後一刻,他以帥氣的滑壘姿勢趕在教授要鎖門之前衝進教室,卻無法抵擋睡眠不足的攻擊,只能撐著幾乎要瞇起的雙眼,吃力的看著在講台上賣力演出的教授。
其實李天承並不需要如此緊張,下午的第一堂課難免會出現學生和周公他老人家喝茶的情況,只是他的運氣實在太好,正好坐在教授的正前方,為了自己的成績著想,只好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努力。
而此刻在講台上,負責教授人體學的老教授頂著他那偌大的啤酒肚,正費力的搬動著有半人高的人體模型,而現場所有學生都坐在自己位置上,沒有半個人上前幫忙,就連助教也往一旁閃得遠遠的。
這也不能怪他們不懂得「有事弟子服其勞」的道理,誰叫這位教授所用的人體模型,逼真程度幾乎跟活人一樣,別說伸手去碰,就連走近都會讓人渾身發毛呢!更何況自從發生過有位研究生獨自在實驗室中和模型共處一晚,隔天被抬去收驚的慘案,就更沒人敢碰了。
打著呵欠,看教授熟練萬分的將模型腹腔內的臟器一一取出,李天承忽然有種怪異的不協調感,雖然他一直知道這具模型的似真度,可今天也太誇張了,從那顆肝臟上滴下來的是血嗎?
「同學,剛才你有沒有看見有血滴下來?」推推左手邊的同學,李天承疑惑的發出詢問,卻見對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的搖頭,好像他是神經病似的。
莫非是自己眼花了?
皺了皺眉,李天承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臉頰,好讓神智清醒些,同時催眠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因惡夢纏身導致睡眠品質惡化的錯覺。
然而下一秒,方才的結論就立即被徹底的推翻,當教授用力的摘下模型腎臟的同時,因擠壓而濺出的鮮血散落在講台和桌面,濃濃的腥臭味在空調系統的吹送下快速散播開來。
「血!那模型在流血!」撲鼻而來的鐵鏽味讓他感到胃部一陣痙攣,手掌重重搥向桌面,李天承再也難以忍受的站了起來,驚恐的言語隨著吐出。
李天承話一說完,包括教授在內的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朝他行注目禮,那表情活像見鬼似的。
「小李你在胡說什麼?」班代拉拉他的衣角小聲的開口,為什麼他感覺李天承似乎有些怪怪的,是不是生病所以出現幻覺。
「方才有血噴出來,就在講台上,你看……」李天承激動的指著講台上尚未乾涸的血跡,想證明自己並沒有說謊,可一轉頭,他就完完全全傻住,講台上乾乾淨淨的,別說是血,就連一滴水也沒有。
「怎麼會?」李天承進入呆滯狀態,不知該如何解釋,難道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看得到嗎?
「這位同學你如果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回去休息呢?」教授走到他桌前關心的問,慈祥的面容下似乎有殺氣傳來,李天承忽然想起眼前這位教授,可是系上有名的大刀。
「不,我沒事,不需要休息。」蒼白著臉死命搖頭,接著迅速坐下,他在心裡不斷的提醒自己,為了學分說什麼也要撐住。
教授滿意的點了點頭,慢慢的踱回講台,順手拿起模型的胃部講解,眼尖的李天承看見幾隻白色的蛆蟲從裡頭爬出,沿著臟器的外緣蠕動,胃部的疼痛頓時加劇,如火燒一般,然後他終於克制不住的乾嘔起來。
剛才教授的指甲劃開了蛆蟲肥胖的腹部,沾在指尖上的綠色黏液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擦過嘴唇,那樣的畫面實在有說不出的驚悚和噁心。
這一次不等教授的關愛,他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推開門往外衝,顧不得走廊上來往的人潮,抱住垃圾桶一股腦的將肚子裡的食物全吐了出來,雖然只有一下下,但他肯定剛才衝出教室時,那具人體模型正惡毒的朝他咧嘴大笑,彷彿在取笑他的無能為力。
約莫半個小時後,當李天承吐到只剩下酸水時,他總算覺得稍微好一點了,扶著牆壁虛弱若的站起身來,還是決定跟老師告假,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覺。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女同學的尖叫聲,他回頭的瞬間,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他發誓這輩子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景象,十幾隻烏鴉前後接力似的筆直地往窗戶撞上去,粉紅色破碎的腦漿混著掉落的羽毛黏糊糊的覆蓋在玻璃上,甚至還有幾隻的嘴喙卡在玻璃裂縫中。而更讓人心驚的是,所有烏鴉的視線中都透著明顯的惡意,眼球甚至呈現青綠色的詭異光芒,而他們的目光全部都鎖定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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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命似的衝出校門,李天承跨上機車後漫無目的地狂飆,他腦中唯一想到的念頭,是盡速逃離這些詭異的現象。
在騎著機車連闖四、五個紅燈後,李天承被氣喘吁吁的交通員警欄了下來,看著手上足足五公分厚的罰單,斷線的理智逐步回籠,意識也清醒許多。
將機車停在路旁後,他在口袋翻找片刻,取出手機,打算先請室友替他向系辦請假,今天自己無論如何是不會想再踏入學校的。
或許是還沒有從方才的衝擊中完全恢復,他握著手機的手一時竟有些無力,那小小的機械就這樣落到地上,順著斜坡一路往下滾去。
「真是麻煩。」一聲抱怨後,李天承順著手機滾動的方向追去,好不容易攔住的同時,赫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了一間廟宇的前方。
那是一間有些年代的廟宇,在當地非常靈驗,裡頭所供奉的神明是地藏王菩薩、十殿閻羅和文官武判以及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他曾聽不少學長姊提過到這裡參拜,就連顏偉也曾想找他同來,只是他因為懶得出門一直沒有答應,沒想到今天卻是在這種情況下來到這裡。
嘆口氣拾起手機,李天承轉身就想離開,然而當目光對上大殿中央那面容莊嚴慈善的佛像,他的腳步竟硬生生停了下來,像是受到吸引似的踏入殿中,金黃陽光射在兩旁的龍柱上,使得上頭所刻的對聯顯得格外耀眼: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渡盡方證菩提。
模仿前頭香客奉獻的動作,李天承難得誠心的添上香油,儘管心底仍不太相信幾尊塑像能幫得了什麼忙,但他還是點了香,雙手合十的拜了幾下。
這一切看起來非常的順利,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但就在他將香插入大殿中的香爐時,令人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了,香竟然呈現出三長兩短的模樣。
李天承先是一愣,又雙手併攏的拜上幾拜,隨即便聽見一聲轟然巨響,鐵鑄的巨大香爐居然從中裂成數塊,整個大殿籠罩在四散的煙灰之中。同一時間,除了殿中主要供奉的地藏王像外,其他所有大大小小的神像全部往前傾倒在案上。
這前所未有的異象讓所有人全都僵硬的站在原地,臉色一個比一個鐵青,空氣變得異常凝重,所有香客的目光都停在李天承的身上。
充滿疑問與斥責的眼神,讓他一時陷入茫然,而原本在他眼中慈善的菩薩,眼神也變得嚴肅起來,就連兩旁泥塑的鬼差和壁畫中的飛天及神降們,彷彿也同時轉過頭,帶著敵意凶惡的瞪視他。
「真是冤孽!冤孽呀!」蒼老的聲音伴著沉重步伐從廟的後方傳來,一個瞎眼老人手持拐杖,由一名穿著黃色上衣的男童牽引,緩步走出,每走一步就是一聲長嘆。
「老伯你是在和我說話嗎?」李天承有些愕然,因為聽老人的語氣,似乎暗示現在的情況是他所引起的。
「年輕人自己做過什麼事心裡有數,凡是有因就有果,這是你的劫數呀!小心,小心喔!」雖然眼不視物,老人卻準確無誤的朝著李天承站的方向直搖頭,神情帶著不明所以的惋惜,多年輕的生命呀!
「老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名的言語加重心頭本就煩悶的躁鬱,李天承詢問的語氣也跟著急躁起來,這老人好像知道他所遇上的怪事。
雖察覺他的不安,但老者只是沉默的將臉轉向一旁倒臥的神像,伸出顫抖的手指將它們一一扶起:「你快走吧!這裡沒有可以幫你的人,回去你該在的地方,不要造成更大的麻煩。」
我該在的地方?難道是回學校嗎?
李天承又是一呆,不知道老人說的是什麼,可一旁的男童已經雙手插腰,不客氣的開口:「爺爺他老人家說了,我們這廟裡不歡迎你,你快點走吧!」javascript:
「可是我……」李天承還想問清楚些,伸手就要攔住老人。
男孩見到他的舉動神色一暗,頓時臉孔拉成長條狀,雙眼暴睜如銅鈴般,紅色舌頭對外吐出至胸前,跟著雙手用力一推,他閃避不及,感到視線成雪花般迷茫,接著便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約莫十來分鐘後,李天承的視覺漸漸恢復正常,他仔細看向周圍,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不知為何,竟變成一片荒蕪的墓地,方才那宏偉的廟宇現在已消失無蹤。
而在墓地旁不遠處,矗立著一間沒落的小廟,廟裡放著地藏王和幾尊倒臥的神像,門口處則是一尊手持拐杖,眼睛蒙著黑色布條的土地公,還有個穿著黃色衣衫的小童隨侍在旁,而用來插香的香爐則莫名的裂成數塊,上頭還有一束香正冒著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