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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谁?为何老出现在我梦中?回答我!”
“喂,别走。。。。。。”
阎风缓缓撑开眼皮子,双目中的迷茫之******没有退散,自他懂事以来,偶尔会梦见一些零碎的画面,依稀间一个的白色身影总是走在他身前,没有任何言语,就这般走着,踏上一条无尽的路。
此梦仿佛就如魔咒一般铭刻在他灵魂上,每一次触动都难以抑制眼里的迷蒙。
树下的呼叫一浪接一浪,渐渐冲散凝在阎风心头的愁云,平时他最爱做的便是躲在家门前的树上睡懒觉,纳凉乘阴,好不舒畅。
“疯子,八叔家的冰果熟得流油,不赶紧过去消灭些倒是便宜了土地那爷子。”
“横江的鱼儿这季节又肥又壮,正是宰的好时机,看我连鱼竿子都带来了。”
“你家的兰兰嘴正馋,等着你去谋点贡品回来献上啊。”
“臭皮球,不准你乱说。”
好心情来得如此容易,对于阎风这个9岁小孩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和一帮小伙伴厮混来得快活,在隐龙村他可是有名的孩子王、淘气包,几乎每家每户都流传着他的光辉事迹,让人谈之变色,就连村长的小女儿兰兰都勾搭上,作为他名义上的未来媳妇,为此村长每次看见他,火气直往脑袋上窜,下巴的羊胡子崩得老直,仿佛随时都要扯断。
阎风左蹦右跳,不消一会便落到地面,手里抓着鱼竿的二华一脸羡慕,“疯子,这是木老头教的本事吗?”
阎风笑了笑,不多作解释算是默认。
“赶明儿我也让老爹拜访拜访木老头,学个一招半式,将来山里称大王,猎物都给我到碗里来。”浑身黑不溜秋的石头自信满满,装出一副绝世高手的模样。
“石头,上回偷冰果被八叔揪住了当众打屁股,这么快就忘了痛。”阎风揶揄道。
“哼,说起来还不是皮球误事,翻个墙还得老子在下面托屁股。”石头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
皮球人如其名,胖乎乎的让人一看有捏他的冲动,“你这家伙,我负责把风的,都催了你好几回要溜人,就你还往树上摸,疯子他们早就扯呼。”
“风哥哥,今天我们去放风筝好吗?”兰兰摇着阎风的手臂,大眼睛里全是期盼。
阎风逗弄着兰兰的小辫子,叹了口气,“木老头让我午后过去练功,兰兰媳妇,晚上我再过去找你。”
兰兰很早就习惯了阎风这个小动作,小脸上没有一点不快,笑道:“练功要紧,父亲曾说,他是有本领的异人,在他身上能学到一招半式,肯定终身受用。”
“那果子怎么办?”“那鱼儿怎么着?”石头、二华急道。
皮球虽然没说话,但焦急的眼神出卖他,似乎不采果子、不勾鱼儿是天大的罪过。
阎风白了这三个死心不息的家伙一眼,嘴角噙着笑意,大手一挥道:“好吧,趁着还有点时间,先去捞一把再说。”
当小孩的,一旦疯起来哪里还有时间观念,期间兰兰都催了他好几回要去练功,阎风玩得正起劲,早把木老头话抛到九天之上,这不太阳都快下山,阎风才姗姗走去村尾木老头处。
阎风自知有过在身,手里还提着一个萝子,里面装的全是今天的战利品,路上还换了两瓶小酒,这几年来他算是摸清了木老头的脾性,犯错后送上点小礼物孝敬孝敬他老人家,受到的责罚也不会太重。
说起阎风与木老头能堆到一块,还有段小故事。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练就一身皮厚肉粗,那是被父亲阎铮从小用木杆抽出来的成果,爬树的好本领也是从脱离阎铮魔爪的过程中锻炼的,那几乎高达百米的大树在阎风眼中就像平地一般,一纵一跃一跳一荡,活像一只小猿猴,人便到半空了。
自他有了这等身手,阎铮放下木杆子政权,反而一副欣慰之色,亲自提着他去拜访居住在村后的一名木匠,手上还拎着一大箩吃的,肉食、酒水俱全。
起初阎风十分抗拒,他的目标可不是蹲在家中整天与木头为伍的工匠,而是手握长刀、背负弓箭的猎人,像他们这种平凡人家,一个身手不凡的猎人足以令家里生活富裕不少,要是走了****运捡来一只垂死的灵兽,卖出的价钱可是比普通猎物高十数倍。
木匠没有名字,确切地说他从没告诉别人他的名字,若看容貌的话,足够当阎风爷爷的级别了,无妻无儿无女,自搬入隐龙村至今仍孑然一身,本来他就属于话很少的老头,甚至他沉默地盯着远方尽头的时候更显得冷漠,但出奇的是,他与附近的邻居相处得很不错,哪家子屋顶漏水、牛棚损坏等都是寻他帮的忙,而且分毫不收,倒是落得一个好名声,便是村中威望较高的老人,对他还是相当敬重。
被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屁孩嫌弃,木老头并没有太在意,反而劝说阎铮离开,说自己唯一能称得上道的本事,便是这制木具的手艺。
阎铮哪肯罢休,高帽子一大箩一大箩地给木老头戴上,还把自家孩子的优点逐一数出,木老头依旧反应冷淡,不时看着地面摇头。
阎风当然没兴趣参与他俩的话题,他第一次来到木老头这里,按捺不住内心的探索欲望,趁着他俩不注意溜进了木老头的小屋,里面简朴到极点的布置完全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一张木床、一张木椅,角落里有几块形状不规则的老木,不过打扫得很干净,丝毫没有木老头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暮色的感觉。
这是阎风第一眼看见他就不喜欢的原因之一,不是源自年纪上的老迈,而是他给阎风的感觉,就像一潭死水,了无生机。
屋子里没有阎风感兴趣的东西,便走进了后院,正中央位置有一口显得有点破败的水井。
一口井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物,但井口处突然冒起乳白色的光晕,虽然只是一闪而过,阎风还是看得真切,就像一块绝世宝物放在他面前。
对于天生好动的阎风来说,哪有宝藏在眼前而不去一探的理由,他踮起脚,大眼睛扫向幽深的井底,试图寻找刚才的光源。
又来了!
在井底处。
乳白色的光晕虽不耀眼,但足以把井下世界照得通亮,清水汩汩,如同甘露般从水眼冒出,一把墨绿色的残剑倒插在井底,两侧刃口处坑坑洼洼,剑身上爬满了裂痕,犹如蜘蛛网一般,点点氤氲围绕着残剑,凝而不散,像似在守护它的精灵。
阎风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以他的目力不可能看得如此真切,如今却连残剑上的花纹他都能清晰辨出,仿佛有一股魔力,把井下的影像直接映照到他脑子里。
实在太有趣了!
但秘密还未有掀开,乳白色的光晕显然不是残剑透发出的,他要继续寻光之之旅。
阎风仔细搜寻着井底每一个角落,几乎把眼眶瞪裂了,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残剑与土壤的接触处,点点莹莹的白光黯淡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阎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光源似乎被残剑压制,直接钉死在地面上挣扎不得,刚才透发出的乳白色光晕,是一种信号,就像掉进陷阱的困兽发出的哀嚎。
拔剑。。。。。。拔剑。。。。。。
这样的想法已经在阎风的脑袋里疯狂乱窜了,他就像着了魔一般,半个身子已经爬上了井口,眼看就要坠入井底。
噗!
身处半空不受力的状态终于把阎风惊醒,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滑落,也许再过多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落得个英年早逝的名头,掉进井底憋屈地死去。
木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右手提着阎风后背的衣服,于千钧一发之际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木老头人如其名,话极少,把阎风放下后连安慰、责备都没有,直接就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木老头的话语中携带着一种来自心灵上的压迫力,阎风哪里经受得住,一股脑地把刚才发生的一五一十吐出。
木老头听后,浑浊的双目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有湛湛神光闪耀,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光落在阎风身上,搜刮着他每一寸的血肉,最后凝在他的头顶眉心处,凝成一条细线,仿佛钻入了阎风的体内,而后者浑然不觉,只是觉得眼前这老头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许多。
啊咳咳。。。。。。
木老头突然跪倒在地,左手按着胸部艰难地呼吸着,整个人顿时萎靡了下来,大滴大滴汗珠从脸上滑落,如同暴雨,很快就把地面打湿了一大片,仿佛随时会虚脱。
阎风见状也呆了,好好地一个人咋突然就变了样似的,惊慌中理智还尚存,立即道:“我去找父亲来,你忍耐一下。”
“不。。。。。。不用,旧疾发作而已。”木老头终究平伏了下来,直接捧起一桶水,咕噜咕噜地痛饮。
木老头似乎又活过来了,摆摆手示意阎风跟着他,两人走到屋外树下的石凳坐下,过了很久木老头才叹了口气,用着令阎风至今仍不解的眼神望着他问道:“你父亲说你想习武?”
“对,我要做一名出色的猎户。”阎风道。
“呵呵。”
这块老木头竟然笑了,出乎阎风所料,似乎还被看轻了,阎风嘟着嘴一脸不忿。
“天命若如此,吾不强求,顺应而为便可,明天早晨你过来吧。”木老头又恢复成那副淡然的样子。
“哼,木匠的功夫我可不学。”阎风瞧不都不瞧他一眼,谁让他看不起自己的目标。
“你且看好。”木老头充满了沧桑感的手掌轻轻在石桌上按了一下,粗糙的桌面霎时多了一枚掌印,足有一节手指的深度,几乎把阎风震撼得要颠覆世界观的程度,这是单凭人力能达到的?
这是阎风与木老头的第一次接触。
阎风远远已经看见蹲坐在树下,屁颠屁颠地顶着一张笑脸小跑过去,“师傅,我给你送吃送喝的来了。”
“晚上别回去了,在这站桩到天亮。”木老头接过竹萝,取了瓶小酒出来慢慢品味。
阎风白眼一翻,这老头把惩罚说得像喝水一样平常,只怕他明天得累死在床上。
在练功一途上阎风绝不含糊,两手各提着一个石墩子,净重数十斤,平举胸前,双腿扎马步,稳若磐石,吐纳间沉稳有力,显然已有一定的功力。
“师傅,你教的吐息方法真有效果,劲气不绝,气息悠长,换着以前不出半个时辰我就要倒下。”阎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
“你只需谨记那句话。”老木头似乎很满意阎风的孝敬之物,小酒品了一口接一口。
“绝不向他人透露嘛,哎呀师傅别找我搭话,一分心便容易气息紊乱,劲气不畅。”阎风立马闭上嘴巴,重新调整吐纳的节奏。
“刻意之举,落于下乘,罢了罢了。”老木头摇摇头,提着竹萝进屋里去。
阎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才学会没几天,就要求这么多。”
没过多久,厨房那飘起了炊烟,夹杂着丝丝香气,馋得阎风好几次分了心,一股气没提上,手里的石墩子差点没拿稳。
“进来用饭。”果然,木老头不是绝情之人呀。
阎风心里一暖,应声喊好,赶紧跑进厨房美其名给木老头打下手,实则偷食佳肴。
这种如师如父的日子过了三年多,已成为阎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他想过将来木老头老得动不了,就把他接到家里来住,亦好照顾他老人家。
而关于后院石井的遭遇,木老头至今仍闭口不谈,并嘱咐他也不得泄露半句,这可苦了阎风满满的好奇心,刚开始那段时间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父母亲还以为他是练功太累所致。
“来来来,你多尝尝,这鱼儿鲜甜,我可是留了最肥美的几条孝敬师傅;这鲜笋,是马大婶一早上山采掘的,脆嫩可口,我用了好几枚冰果才换这点点;还有。。。。。。”阎风滔滔不绝地陈述自己的伟大,一直往木老头碗里夹菜,自己倒是吃不下了,这货刚才在厨房已经喂饱了大半个肚子。
木老头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个活泼过火的小徒弟,除了点头就是摇头,半眯着眼睛享受碗中的膳食。
“额,师傅我说累了,能继续给我讲上回的故事吗?绝代剑客沧一海连挑十大年轻高手后,与轰天门的霸皇最终对决胜负如何?”阎风恳切道,他最喜欢听木老头讲故事,对于他们这种小村子往日根本接触不了这类信息。
“你有否想过,像故事中的人物一般,仗剑天涯,登临世界之巅?”木老头徐徐问道。
“我才没那个心思,整天打打杀杀的,为名为利,又或者躲在某处枯燥地修炼,还不如我这样快活,上山下海,四处溜达,再过些年把兰兰小媳妇也讨回来,上供父母,下养妻儿,当然,我肯定不会忘记师傅老人家的。”阎风歪头歪脑地说道,倒是引得木老头泛起一丝似乎满含深意的笑容。
“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良久,木老头说了一句。
对于木老头总是突然间冒出一两句阎风听不懂的话,后者早已习惯,只是每当看见木老头呆坐在屋前,犹如一潭死水般沉寂,浓浓的暮色如同魔咒施加在他身上,挥之不去,让阎风心里十分难受。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尝试去改变木老头这种状态,虽然效果甚微,但他一直在坚持,试过好多次嘴皮子都快累得抽筋了,老木头才不咸不淡地回了话。
“在击杀最后一人时沧一海有意把对手引离比武场地,目的是先一步脱离众多门派的包围圈,毕竟当时年青十大高手分属的门派都在此地,若与众派为敌,以沧一海当年的道行,是远远及不上,但他并没有立即脱身,反而嗤笑各大门派,嫩的不行就轮到老的上,好不威风,更放言,百年后他会归来,到各派的圣地走上一遭,切磋切磋武艺。”
木老头品了一口酒,继续道:“霸皇哪里容得一个杀子仇人、未来对自己门派产生严重威胁的新星崛起,把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中是这帮老一代生存至今的不二法则,突然暴起出手,手中一条夺命索绷直如钢矛,仿若洞穿了虚空袭杀沧一海的眉心,没有惊涛骇浪的能量波动,如黑暗中潜行的毒蛇,以求一击毙命,以当年在场的人群中,唯有少数道行高深的人才看出这记杀招。”
木老头闭合了双眼,似乎在回忆当年的场景,直接把阎风这个专注的八卦人士晾在一边。
“然后呢?师傅,你接着说呀,别吊我胃口行不?”阎风那叫一个心痒难耐啊,最讨厌这老头关键时刻装深沉。
良久,木老头掀开眼皮瞥了阎风一眼,又闭上,接着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神器天成,无人能敌。虽然此话有夸大之意,但足以说明十神器之威能不可揣度,沧一海当年手持的长剑,乃十神器之一的封神剑,传闻内蕴一道天地开辟之初的先天锐气,彻底激发后有毁天灭地之能,而神剑有灵,自动护主,透发出的威压将袭杀而来的夺命索逼出了原形,沧一海继而福至心灵的举剑,神剑如黑洞,吞噬了整片地域的光源,连九天的烈日与它相比都显得黯淡无光,而后爆发出的绚烂,直接撕裂了虚空,无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出剑,当剧烈动荡的天地平伏之际,唯有遭受重创的霸皇以及遗留在虚空的一条长达数十丈的漆黑天痕,沧一海已消失于众人眼前。”
“天痕。。。。。。师傅,那是什么来的?”好奇宝宝阎风积极发问。
“那是。。。。。。算了,你无必要了解,饭吃好便去站桩。”木老头开始下逐风令。
“又是这样子。”阎风嘀咕了几句,一脸不爽地走出屋子,举了会石墩子,又转移到其他话题上,“师傅,村里的人都说,那些在天上飞的是仙人、神灵,但在师傅眼中他们只是一般的修炼者,那真正的仙人、神灵真实存在吗?”
木老头凝望阎风的背影,冷寂的眸子里腾起一丝温热的火光,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语,“神灵难见,仙人无踪,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安心走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