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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美人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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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香楼是一座三层小楼,建得精巧别致,旁边清澈的秦淮河河穿流而过。那天,已经日上三竿,李香君刚从扬州回来,旅途劳累,有点疲倦,还慵懒地躺在楼上的闺房里,她的房中薰香袅袅,左经右史,茵榻纱缦,琴棋书画布置罗列,甚是素雅。她刚睡醒,就听到楼下有人吵闹,要强闯这媚香楼。

    “楼下吵吵嚷嚷,发生了什么事?”李香君问独立窗前的“闺蜜”卞玉京。俩人同是秦淮名妓,爱情都很坎坷,彼此惺惺相惜,私交甚厚,都还单身,所以两人经常留宿对方那里作伴。

    “姐姐醒了,那些俗事,管他作甚。”卞玉京道,她前一晚在李香君那里过夜,秦淮河上画舫很多,船来船往有点吵,她早上睡不着,就先起来了,略作梳洗,依在窗前,望着窗外刚吐新芽的杨柳,听着风声呜咽,拿起桌面上一首诗,幽幽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此等好诗,这是哪位多情的公子所作?”多情的卞玉京问李香君道。

    “听说是一位叫赵逍遥的公子所作。”躺在床上的李香君醒了,伸了一个懒腰。

    “香君妹妹,赵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能写出这般诗句的人,心思一定很细腻。”这两句无疑是道出了卞玉京所有的心声,以至于让多愁善感的她如痴如醉,欲罢不能,美人也自古多情!

    “姐姐,我也没见过他呢,但我刚回来,就听说这几日秦淮河上的画舫到处在传唱他的诗词,《玉蝴蝶》《蝶恋花》《雨霖铃》都是极好的,听说还有‘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诗句。”李香君这时起来了,端来一杯香茗送到卞玉京手上,她知道这首词之所以如此打动卞玉京,这与她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卞玉京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出身很不错。她的父亲是官僚,不幸早亡,家庭也就破败。卞赛只好携妹妹卞敏一起到秦淮河上出卖色艺。除了绘画,卞玉京的字也写得非常好,一手小楷清秀如其人,而且学过音乐,会弹琴,她的气质,迷倒了许多公子哥儿。

    卞玉京还有一个特点,平时表现得很矜持、清高,惟有遇见文人,她才找到共同语言。卞玉京也是一位个性美女,而她的性情,在微醺时候,更能发挥到极致,在宴席之上,知己之间,足够放松的她,飘逸倜傥而又不失风流妩媚,众人惊羡的注视如追光,映照她的绝代风华和手段,与陈圆圆齐名,坊间有“酒垆寻卞玉京,花底出陈圆圆”的传言。

    卞玉京后来嫁给了一个世家子弟,叫做郑建德。在郑家的日子,确实表现得很贤惠,她想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可没过多久,郑建德儇薄寡情便渐暴露,他重返风月场所,天天莺歌燕,把她丢在一边,寻欢作乐。

    卞玉京好一顿伤心,豪华的婚礼刚过去,场面就如礼炮惊空,烟花璀璨过后就如烟花消失。生活让她很无奈,她不再感动于豪门,萌生去意,遂将侍女柔柔进奉之,她自己离去,又回到了秦淮河边,但是性情还是没变多少,还是喜欢文采飞扬的男人,她手托着腮子,道:”这赵逍遥,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呢?”

    “姐姐,你就别瞎琢磨了,男人,哪一个不复杂的,免得徒添烦忧。”李香君叹了一口道,侯方域因为怕阮大铖报复,已经多日不敢来见李香君,这让李香君也很烦忧。

    “妹妹,你说的极是。”卞玉京站起身,搂着李香君的纤纤细腰,吐气如兰,还抚摸了一下李香君那乌黑发亮的秀发,道:“还是我们姐妹俩的感情单纯。”

    李香君吸着卞玉京身上好闻的幽香,依偎在卞玉京的肩头,靠着她酥软的双峰,笑道:“姐姐说的极是。”

    楼下依然很吵,李香君决定下楼看看,她梳洗完毕,身穿五彩暗花裙,在卞玉京的陪伴下,到二楼上一看,原来竟然有人要强闯这“媚香楼”,而且这人是李香君既不喜欢而且得罪不起的官N代徐守正!

    当时,青楼是合法生意,受官府保护。为了避免庸人的打扰,李香君早就定了上“媚香楼”的规矩:凡上楼者,需经过两关。第一关,斗钱,百两纹银起,谁出价高谁可先上楼——要泡明星,有钱是前提,古今都是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赵逍遥他们要去赚钱。第二关,便是斗文,谁的文采胜出,才有资格上楼吃酒。

    第一关,拼的是真金白银,百两银子起步,当时在南京,一百两银子也可以买一所宅子了,这就把南京绝多数穷书生拒之门外。剩下的都是有钱子弟,你一百两,我二百两的叫个不停。

    “本公子出一千两。”那天,一位油头粉面的少年和十余位带刀的家仆闯了进来。

    那位少年穿了一件胭脂红的锦衣,腰间别着一块玉如意。朱元璋虽然没读过书,但他给明代定的礼数很严格,明代服饰非常有讲究,能穿大红袍的,至少是勋贵人家,否则就要被杀头!

    那少年来历不凡,正是大明魏国公徐宏基的孙子徐守正。魏国公徐宏基的祖上,乃是赫赫有名的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徐达,是朱元璋的第一猛将,所以老徐家跟老朱家的关系不一般,世代留守南京。

    徐守正长得一般,还不学无术,平日里赌钱吃酒,常流连于烟花之地。以前屡次让人带白花花的银子约李香君,李香君都托故推辞。那天小徐听说李香君从扬州回来了,带着十几个仆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仆人凶神恶煞,腰里还挂着一尺有余的大刀,边拨开人群边喊:“徐公子来了,闲杂人等快滚开!”

    赵逍遥带着关羽和柳永赶到“媚香楼”,刚好碰到徐守正闹事,他在一楼的大堂拉过一把敦实的梨木椅子,朝内而坐,翘起二郎腿,那些气焰十分嚣张的仆人把其他人都往门外赶。

    赵逍遥一看这徐守正,他妈生他时他估计整个脸先着地了,嘴像中风了似的歪了,还塌鼻,令人面目生厌,难怪李香君有钱也不愿陪他。

    徐守正的名声在南京顶风臭十里,打死人都没人敢管,他喊了一千两的价格后,大堂里就鸦雀无声,没人再敢应和。

    没人出更高的价格,徐守正眼看就要过关,李香君的养母李贞丽皱了一下眉头,为难地看了李香君一眼。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徐守正就像瘟神,想躲也躲不过,万一让他得逞,那李香君这嫩白菜真是被野猪啃了!

    李香君在楼上都快急哭了,这时,赵逍遥也看到了李香君,她一副鹅蛋脸,有点婴儿肥,两条描绘过的眉毛如小柳叶,头上蝴蝶簪很别致,手拿一把绢扇,身穿五彩暗花裙,显得身段苗条,亭亭玉立,若出水芙蓉,不愧是名闻天下的秦淮八艳之一。赵逍遥不想看到美人为难的样子,喊道:“我出白银一千五百两!”

    赵逍遥这一喊把柳永心疼死了,他辛辛苦苦在青楼辗转了三天,绞尽脑汁填词才挣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赵逍遥一开口就全送出去了。

    李香君见赵逍遥面如冠玉,修长挺拔,俊雅不凡,还这么舍得为她花钱,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两千两!”徐守正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嚷嚷道。

    “五千两!”赵逍遥微微一笑,面不改色,道。

    徐守正一下子愣住了,他家里是有钱,但是花五千两跟青楼女子吃一顿饭,他爷爷知道了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他十分恼怒,眼睛睁得如牛大,朝赵逍遥道:“你小子有本事!给小爷我报上名来。”

    “站不改姓,坐不改名,你大爷我乃赵逍遥!”赵逍遥自报姓名。

    “原来他就是赵逍遥!”楼上的卞玉京和李香君同时一惊,想不到,这赵逍遥不仅文采了得,还是一位有钱的帅哥。

    “混蛋,竟敢自称我大爷,找死!”徐守正气急败坏,拔出仆人的刀子就冲向赵逍遥。

    围观的人都吓得大惊失色,楼上的李香君和卞玉京在心底也为赵逍遥捏了一把汗。

    “找的就是你这堆…狗屎!”赵逍遥面不改色,拍了拍身后关羽的肩膀,说:“这事交给你了,下手轻一点,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说时迟,那时快,关羽一伸腿将冲到赵逍遥跟前的徐守正绊倒,摔倒在大堂门旁的狗窝旁,两眼冒金星。

    徐守正忍痛爬起,气得直骂娘,朝手下一挥手,道:“你们愣着干吗?揍他们呀,给老子把他们打出屎来!”

    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肚子不对劲,一摸手上全是血——关羽刚一个扫腿,就将徐守正扫倒,不巧,他手中的刀子刺破了自己的腹部,鲜血直流,徐守正吓得当即哭爹喊娘的晕了过去,仆人抬着他灰头土脸狼狈而逃。

    李香君的养母李贞丽见徐守正走了,对赵逍遥说:“赵公子,你是出价最高的,请到二楼上座。”

    李香君这时也终于愁眉舒展,双目含笑,望着赵逍遥。

    赵逍遥正准备上楼,卞玉京在在楼上有意开口道:“慢着!这位公子,香君妹妹的规矩不能坏,我还得来代她考考你的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