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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内务府失职为理由想叫慈禧难堪,但是我忽略了她那双翻云覆雨执掌生死的双手。她为了掩盖自己重出不穷的诡计,便找来一个又一个替罪羊!
素雅因为我的一句话成了制造宫鞋脱落的‘始作俑者’。我就这样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无尽的愧疚弥漫整个身心,我抱着双臂蜷在炕上。秀子叹一口气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水:“人各有命,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你忘了她先前是怎么对你的?”我不做声,心中余悸不断。
她又说:“她那点心思老佛爷早看在眼里,若不是她一心想要攀附皇上也不至于丢了性命,老佛爷生平最讨厌就是这样迷惑圣心的狐媚子。”
我淡淡看着她:“每个人都有私心只不过孰轻孰重罢了。素雅纵然可恶但罪不至死。”秀子听后,捂着脸哭了起来:“媛姐姐是在怪我吗?若是那样那我现在就去储秀宫问罪。”她欲要起身被我的话震住:“我从没怪过你。总有一天我们会和素雅一样,都成了深宫中的殉丧品。趁老佛爷还没想过要治我们的罪,我们还是自求多福吧。毕竟都是仰靠老佛爷的鼻息过日子。”秀子将那帕子揉成了一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已无心理会坐在炕上缄默不语。
夜半子时,紫禁城腾起一片缭绕冰冷的雾气。我打着昏黄的宫灯悄然走在灰暗潮湿的甬道上。尽头,是一扇陈腐不堪的窗棂,窗棂上摆着一个旧木龛。当值时,无意听小春子提到这个隐蔽的地方,我便趁深夜摸索了过来。阴风阵阵,缩着脑袋浑身连连打着寒噤。四周阴冷异常,不觉中脊背嗖嗖发凉。有点想临阵脱逃可想到无辜枉死的素雅,我心一横将那刀纸点燃对着木龛燃烧了起来。
“素雅,愿你来生有个好去处,没想到我的一句话竟害死了你....对不起。”鬼神冤魂之说我并不相信,而是想将近日以来积攒在腹腔内的愧悔对夜诉说。也许这样心情就会好过些。
“谁?!”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甬道尽头。我惊措,慌张用脚踩着那燃烧的纸钱。伴着冷风被吹的飘飞在空气中。在扭头一瞧那人提着宫灯越走越近。我害怕了,内宫严禁烧纸,担心带有巫蛊色彩而不吉利。慈禧寿辰将至我却犯了这种大忌,她能痛快的了?这要被她逮住那还不得扒一层皮掉?情急之中我也顾不了那么多,熄灭手中的宫灯将头发扯的凌乱不堪。我学着电影中的僵尸,伸长的双臂一蹦一跳的向那个提宫灯的太监走去。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嗓门粗浓声音哑沉,在这凄冷的夜尽显诡异之气。
“啊!!你别过来!冤有头债有主..不不不是我害的你....你别过来别过来!”太监声音哆嗦步步后退。
我翻着白眼继续向他蹦去。
“啊!!啊!!鬼啊!!!”他扔掉手中的宫灯拔腿就跑。见他没了踪影我理了理头发。他这一叫必定会惊动宫中所有人。于是提着裙摆轻脚离开了这险境之地。
连夜以来的翻查一直持续到天明。慈禧对这鬼神之说向来敬怕,想必得了消息一定寝食难安。本以为盘查无果这事就算揭过,可到了值班的时候,李莲英亲自率领另一拨太监蜂拥而至挨个搜查。个个如狼似虎般的翻箱倒柜,将炕上的棉被粗蛮掀翻在地。
我微蹙着眉心中被着实揪了一下。宫女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你们这些贱蹄子!成日不安分守己弄些邪魔歪道给这宫里添晦气!等咱家搜出那不祥之物,你们这一屋子人都给咱家吃不了兜着!”
屋里顿时静若无声落针可闻。太监们搜完之后均失望摇头。李莲英眯眼斜看身旁的一位高个太监,眼中的阴邪疾闪而过。我心一咯噔有种不好的谶兆。这时那太监走到炕床旁失声大叫:“大总管!您看这是什么?”他举起,是一刀冥纸和几根祭拜时用的佛香。霎时,一屋子人跟着瑟瑟发抖。
“这是谁睡的炕?”李莲英冷厉质问。我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太监的衣服领子下方松了一个盘扣!陡然明白了几分,李莲英是要栽赃陷害!
那个叫容儿的宫女双腿抖如筛糠,迈前一步身子却是一软,瘫跪在地:“大总管冤枉啊!那东西根本不是奴才的!求大总管开恩求大总管开恩!”说时,脑袋砰砰砰的敲磕在地。
李莲英咂咂嘴不为所动:“甭跟我废话!在你炕上搜到的就是你的!拖去慎行司赐死!把其余的通通拖到外面各廷杖二十!”话落,容儿吓的倒地昏厥。两个太监各手提拎着她的胳膊准备拖出去,紧接着几十双有力的手纷纷按住我和秀子包括在内的十几个宫女,欲要拉出去行刑!顿时,满屋子一片哀求哭声震天。我咬咬牙狠下心大声冲李莲英道:“大总管误会了!这些和我们都没关系!我们是无辜的!”李莲英哼笑一声,凑我耳前小声道:“媛姑娘,咱家可是搜到了有力的证据,老佛爷为这件事都病了一场咱家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只要她老人家过的舒心安宁,别说牺牲一个宫女,就是牺牲十个那也值。媛姑娘,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我心悸,李莲英这招够狠的!他对慈禧的性情了如指掌,自知慈禧害人过多自然害怕因果报应。一听说宫中出了女鬼连日茶饭不思身心憔悴,李莲英为了曲意逢迎便用伪造的证据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大总管难道就不能为老佛爷积点善吗?老佛爷一心持斋念佛施仁布德,你这么一闹她会更加不安的。”
李莲英略一踌躇。
我又道:“不知道的还误以为大总管是打着太后老佛爷的幌子仗势欺人,如果在被一些有心之人传到老佛爷那里那么大总管您就里外不是人了。不如你事先去禀明老佛爷,由老佛爷处置这个宫女如何?”李莲英闻言失色,许是他做贼心虚,那爬满皱纹的脸上显出一丝动容。良久,他领着一干太监撤出了舍房。
我跌坐在椅上摸着一头的冷汗暗暗吁了一口气。那些宫女喜极而泣,纷纷上前拉着我的胳膊亲热的说着一堆感激话。
第一次有惊无险第二次化险为夷,那么第三次呢?我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吗?就算你本本分分,就能保证那些无妄之灾不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吗?不能,素雅和容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与其天天在这担惊受怕的日子里煎熬,不如一脚踏出宫门去外面谋路求生。几经思量,那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我心里越加清晰。然而想要出宫并非易事。宫女年满二十岁以上才能被放出去,而我现在的实际年龄却只有十三岁!除非你染了急病或是大脑不够用。要不然别想离开。
于是决定先从我‘神秘’的身世中寻找途径。
容儿被慈禧逐出了宫,临行前她拉着我的手感激流涕,说若有缘相见她一定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拍拍她的手一番安慰后给了她些碎银子,之后又塞给她十两银锭。她不明其意,我便解释说:“您替我见一下我阿玛跟额娘,另外将这十两银子帮我转交给他们。”容儿诚恳点头:“放心吧媛姐姐,我一定带到。”
“等太后寿辰那天人一定很多,到时候你在宫门外等我,我一定来。”
容儿想了想:“媛姐姐你放心,我决不食言。”
很快,宫中开始紧密锣鼓的筹备慈禧的寿宴。载湉每日上朝都是过午时才回养心殿,用了午膳便随翁同和去毓庆宫。名义上是授课,实际是议政。
因为近几日我无意发现翰林院的李文田和黄绍其一直都会去那密谈很久。便是主动过去奉茶,也被杨瑞阻挠,说是皇上口谕,任何人不得过去打扰圣上的习作时辰。每次满载好奇又失望而归。
戌时,外面飘起鹅毛大雪,我站在金亭式香薰炉旁,将手贴在上面取暖。载湉身袭裘皮端罩生风般的走了进来。我垂首换成站岗的姿势立在那儿。他搓着两手看我一眼进了东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