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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山林里看似一片寂静,但是那几株灌木不自然的抖动,依然没能逃过鲍勃的眼睛。时值初冬,西北风正是横行霸道的时候,整个西南盆地被大风吹的是人仰马翻,偏偏那几株低矮的灌木仿若铜浇铁铸一般,纹丝不动,和周围几乎被吹歪了的同伴相比,简直是漆黑夜晚里的萤火虫一样的璀璨夺目。鲍勃心中忍不住冷笑几声,虽然早就知道哈特大人此次北归的路上注定不会太过平静,可这还没出了西南地界,就已经先后遇到了五、六波截杀,依然是让鲍勃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十天前,哈特大人接到了那一纸莫名其妙的调令,要求哈特大人暂缓血澜事宜,即日启程,回王城述职。作为底层的大头兵,鲍勃想像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掌握着数十万部下生死,正在攻城掠地的大将军,放下这场注定有着辉煌成果的战争。但从周围同伴愁云惨淡的氛围中,鲍勃依然能够猜测,恐怕是王城里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贵族,背后里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险恶交易。
哈特的副官,终于按耐不住,向哈特表明了大家对于北归之行的担忧,并婉转的提出,是否需要挑选一只千人队随行护送。一向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西南统帅,这次却是勃然大怒,把副官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特么的脑子都有坑吗?千人队?特么没有王命,擅自调动军队超过百人,就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都特么给我滚!你们想送死,老子还没活够呢!”碰了一鼻子灰的副官只好退而求次,打算从西南边军中挑选百名精锐随行保护了。
鲍勃虽然是个新兵蛋子,但是从军之前已经是三级斗气的实力,这在一般的行伍之中,已经算是好手了,再加上颇为擅长追踪打猎,为人胆大心细,更在血澜一战中表现优异,就有幸被副官抽了出来,加入了百人的护送队伍之中。副官为了确定随从名单,着实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挑选出来的将士们,除了本身实力出众之外,少部分人更是身怀绝技。有射术出彩的军中神箭手,有马术神奇的养马能人,有鲍勃这样善于侦查、追踪的好猎人,甚至还有两名初阶魔法师。
如果不是罗兰军纪严苛,无令的情况下,军官不许擅离职守,随行护卫们的阵容可能会更为豪华。尽管副官再三强调,值此敏感时期,如果西南边军再出大的人事变动,王城里那帮居心叵测的宵小之辈肯定又会趁机发难,还是有三、五名中层军官义无反顾的选择脱掉军装,以平民身份加入随行护卫。
出发之日,哈特看着那几个自己颇为看重的小辈赫然在列,心中是百感交集。哈特在西南呆了快二十年了,这是贝伦第一次明令要求哈特返回王都,其中深意,由不得人不去多想。哈特心知自己脾气暴烈,性情耿直,为人过于刚正不阿,不喜阳奉阴违。坐镇西南多年,拒绝了不少王都大佬们或明或暗的招揽和笼络,很多时候,甚至相当的不给人面子。哈特虽然粗鄙,却不是个笨蛋,文武相轻,本就是常事,而自己这些年来得罪了不少人,此次北归,注定是凶多吉少。
“卧槽,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是什么情况?!老子我还没死呢!?不就是回王都一趟吗?至于一个个跟哭丧的一样吗?都特么给我精神点!老子回来发现你们一个个要是懈怠了,看老子不扒了你们的皮!”哈特没多说什么,扬起马鞭,轻轻一抽,就这么沉默的离开了,只留给了自己属下一段熟悉的叫骂声和一个有些悲凉的陌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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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勃勉强甩开心中的杂念,这次已经是第七波埋伏了,根据四周的环境和一些其他的蛛丝马迹来看,此次埋伏的人马恐怕数量不少。鲍勃颇有些不忿,哈特大人在前线镇守多年,说一句劳苦功高是豪不夸张。也不知道国王陛下是听信了什么谗言,竟然明令要求大人回王都,说起来是修养片刻,可是血澜战事未了,临阵换帅想来是兵家大忌,就算再怎么粉饰太平,这次的事情透露出的血腥味道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前几次截杀中,百人的随行护卫已经折损了不少人,哈特御下虽然严苛,却不是个致他人生死于不顾的人,尽管鲍勃在内的众人一致反对,哈特依然还是下了死命令,让随从们分出几人把受伤或者战死的袍泽门送回西南大营。几番周折,出发时就略显单薄的百人护送队伍,现在已经不足二十人。幕后主使的力量之大、对哈特的仇恨之深、双方搏杀之惨烈,可见一斑。
鲍勃压低身子,在草地中快速穿行,整个人宛若草上翻飞的游蛇,一口气奔出两公里之远,远离了埋伏圈子之后,这才瘫伏在地上,喘得像一条死狗。顾不得多加休息,从一株大树背后牵出事先安排好的战马,鲍勃向驻扎的营地赶去。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吹的鲍勃脸颊生疼,却丝毫压不住他内心的火热。敌人再多又如何?只要我等侍卫还有一口气在,那些阴沟里的爬虫一样的卑鄙小人,绝对没有任何可能伤害到哈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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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特大人,前方十公里外有大量敌人埋伏。”鲍勃来不及勒停战马,身子一歪,从马鞍上滑下,肩部着地之时,双手微撑,就卸去了大部分力道,顺势跪伏在哈特面前,沉声汇报着自己侦查得来的情报。“小人无能,敌人数量众多,小人不敢贸然前进,怕打草惊蛇,影响将军的谋划。”
“哦?正前方约十公里的地方?嘿,这帮王八蛋可以啊,也不是那么差劲,竟然还知道灼热峡谷?”哈特听着鲍勃的汇报,稍加思索就记起了敌人选择的这处埋伏圈的地理位置。“鲍勃,休息去吧,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
“诺。”鲍勃闻言也不废话,适当的休息可以恢复体力,接下来的厮杀一定更为凶险,就算自己实力一般,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如果能多杀几个敌人,也是不错的。
“哈特大人,灼热峡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最窄之处仅容三骑并行通过,两边山崖又有非常多的碎石,极为险恶啊。”一个身穿法师长袍模样的年轻人小心的提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所以我一直说你小子特么的读书读傻了嘛!易守难攻?那得看双方的实力对比。灼热峡谷的山涧狭长确实没错,不利于骑兵展开队形冲锋,但你特么别忘了,我们可只有二十人不到!要特么那么宽的地方干啥?方便对面以多打少吗?年轻人啊,做事情要多动动脑子,兵法著作里的理论固然有他的道理,但是,老话说得好嘛,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尽信书特么的还不如无书呢!”哈特对于这个年轻法师比较看好,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也算是提点对方一下,可转念想到这次北归之路的凶险,随行的这些小伙子们不知道还要折损几个,心中难免悲痛。
“大人您说的是。我等如今只有十九人,三人为刀尖的冲锋阵形的确对我们更加有利。三位大统领的实力高强,若为刀尖在前,定能凿穿对方阵形,带领我等杀出一条血路。只是两侧山崖的埋伏,我们该如何应对?”尽管哈特粗话连篇,年轻法师的态度却依然恭敬。
“嘿,这个,你不用担心。”哈特卖了个关子,并未直言,反而转身对身后休息的众人吩咐道:“全军都有,好生休息着,入夜时分,随我破敌!”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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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内,查尔斯又和往常一样,孤身一人坐在那个阴暗的书房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昏暗的烛火后面,一个人影伴随着烟雾显现出来,毕恭毕敬的候在查尔斯身后。
“你们这些子刺客、杀手、盗贼什么的,能不能不要老实玩这套神出鬼没的把戏。”查尔斯抿了一口手中已经搁冷的茶水,润了润自己有些干渴的喉咙,可见,老道如查尔斯,面对接下来可能听到的情报,也是颇有些在意和紧张。
“大人,哈特大人已经接近了灼热峡谷,随行侍卫折损大半,已经不足二十人。”代号为影的男人,丝毫不在意查尔斯的调笑,认真的汇报着刚刚接到的情报。
“哈特情况怎么样?”查尔斯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哈特大人情况良好,根据暗桩的发回的情报来看,前后六次截杀行动中,哈特大人甚至未曾受伤。”
“哦,这老小子运气不错嘛。”听闻老友安然无恙,查尔斯有些如释重负。
“但是灼热峡谷的这第七次截杀不同,那群人出动了四百余人,这已经是西南行省附近,他们能调动的最后一波力量了。而哈特大人一方,仅有十九人。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人多?嘿嘿,哈特最不怕的就是对方人多。”查尔斯略微一顿,继续说道。“影啊,你这情报工作搞久了,心胸都有些狭窄了,别气急败坏的摸你怀里的匕首,你又不敢真捅我一刀出气。”
“。。。”
“哈特与我齐名,不同的是,我被人畏惧和称道的是计谋和细节,敌人往往会被我们细微到极致的情报,针对性制定的计划,给打的措手不及。但哈特不同,他这个人性情耿直,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所以,虽然他的战绩彪炳,却依然被议事厅里那群家伙骂作有勇无谋。”
“可事实的确如此。”影不知道查尔斯这番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正如那群无知小儿所说,我的确算的上是罗兰军心所在,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那些被我罗兰刀锋拍过脑袋的家伙,就不敢跳出来造次,但这都是我罗兰国力强盛之后的事情了。早些年,我罗兰贫弱的时候,可没有现在的这些风光。如果我是罗兰军心,那么哈特就是罗兰军魂。他们那群人啊,在罗兰最困难的时候,硬生生的用人命堆出了罗兰前进的道路。他们可是。”
“罗兰的脊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