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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巳时末日出三竿,褚疏与颜蠲到了乐抑府门口。
“我就懒得进去了,”颜蠲同褚疏道,“你快些就是了。”
门卫都识得褚疏,她便直接进去了,管家安业本在正堂同人说事,见到她来了,赶忙上前微鞠一躬,“姑娘来了。”
“伯逸不在?”褚疏问道。
“主子半个时辰前坐白凰辒车出门了,”管家道,“说是去浪费一个时辰便回来,老奴猜想是去阮府赴宴了。”
褚疏拍了下脑门,把阮府这茬给忘了,前日苏豫拿出帖子时她瞟了眼,正是今日赴宴,不过一个内宅筵席他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便问安业,“安叔,阮府在哪?”
安业指了路,褚疏记住后出了乐抑府。颜蠲正同她那马说着什么,扭头见她出来了,这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问,“怎么这般快,拿到了?”
“伯逸不在,”褚疏上马,“去阮府了。”
颜蠲没上马,倒是问褚疏,“东西在府上吧?”
“我也不知道他放哪了,”褚疏皱眉,“再回来拿吧。”
“那你先去罢,”颜蠲摆了摆手,“我去街市上瞧瞧好了。”
“那午时一刻,中正门见。”褚疏勒紧缰绳,原地转了几圈,“兄长可去问问有无桃花酿卖的。”说罢,便驾马去了阮府。
片刻,她便到了阮府所在的高乐坊。这阮府在宫城西近边,按说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褚疏一进胡同,便望见那高挂的“阮”字灯笼,一路过来,东边有个角门,往西边望一眼,那边似乎也有个角门,开得比寻常人家的正门还大。再瞧那正朱门上的牌匾,“阮府”两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显赫人家啊。
顿了片刻,褚疏便向报门人报了乐抑府的名号,说是府上来了远亲,来同主人讲一声。
报门人将信将疑,看褚疏这模样不像是什么寻常人,就是她这身麻衣让人有些拿不准,乐抑府的人他也没见过,但怎么着也不应当是她这衣着打扮。不过毕竟是乐抑府的人,不好怠慢的,便还是点头去里头报了。一刻钟后报门人回来,同褚疏道,“里头同苏二爷讲去了,姑娘去东角门等等罢。”
褚疏道了声谢,牵着马在东角门等了会,又惦念起颜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问那桃花酿,往年她都是谷雨前后从洛邑回来时去找那个老伯,他的酒,是真的好。
想着想着,她便有些馋了。听得有脚步声,往角门里望了眼,苏豫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苏豫知道是褚疏来了,赶忙告了辞。本以为她是在自己府上,此时见着她在角门,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府上来了远亲”这说辞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暗语。褚疏有次去乐抑府找苏豫喝酒,也碰巧他不在,因知不能怠慢褚疏,安业便寻了人去告禀苏豫,就是用的“府上来了远亲”。褚疏问起的时候,苏豫还笑说,“伯逸的远亲来了,怎么能怠慢呢。”而后再有这种情况,便都是这说辞了。
不过这次不同,前头的报门人同里头的管事这般传了话,那管事准备告知安牟时,被总管事拦下了。总管事觉得这事有蹊跷,乐抑府哪里会有什么远亲,便是有,也不及他们老爷的分量,于是在正堂外门口训斥了那管事。正巧叫路过准备去内院的阮岚见着了,问及何事。
阮岚是个聪颖的,明白乐抑府既然来人报信了,他们就没有不告知的道理,便是再有蹊跷也不该自家府上多事,于是亲自叫来安牟说了这口信。
“来同你换扇子。”褚疏从袖子里头拿出昨日做好的折扇,递与苏豫,“你瞧瞧,可还喜欢?”
苏豫接过扇子,舒了口气。他从宴席出来这一路上都在想,怎么昨日才见面今日就来了,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又见她亲自来阮府寻他,心还一紧,以为事态紧张。
“紧张什么。”褚疏伸手用衣袖给苏豫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伯逸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苏豫浅笑,打开折扇端详了会儿。扇面上是竹林幽谷,云雾间还隐着一院子,正是褚疏那竹苑,一旁还题着一句:“此处从来可乘兴,年年岁岁与君共。”
喉头一哽,抬眼瞧了眼褚疏,她正愣愣的望着扇子,苏豫心头一甜,不知不觉就弯了眉眼。
“是有些事。”褚疏低下头,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语气里有些恼,“字丑死了。”
“不会,好看的。”苏豫合起扇子,伸手揉了揉褚疏的头。
正所谓字如其人,褚疏的字正如同她人一般,俊秀颀长,提按分明,飞动洒脱。往常褚疏于他府上小住时,闲着无事喜欢誊写些诗句与文章,亦或是作些丹青,全留在他书房里头,可都是墨宝。
“罢了,”褚疏撇了撇嘴,“我那扇子呢?”
“在别清院书房里。”苏豫答道,心里想着应当随身带着的,明知道褚疏会来同他换。她这般讨厌麻烦的人,此番来来回回,耽误了功夫。
想到这里,苏豫便同一旁的安牟道,“安牟,你去将马车驾过来罢。”
安牟得令喜滋滋的,大声应了一声,拔脚便准备走了,被褚疏叫住。
“驾车作甚,我自己再回府上一趟就好了,省得麻烦,”褚疏看了安牟一眼,他正眼巴巴的望着她,便摆了摆手,又笑着同苏豫道,“你还怕我多拿你什么定情物?”
“是伯逸不想多待了,”苏豫忽略褚疏的调侃,苦着一张脸,呼了口气,有些嗔怪道,“都怪疏儿不愿来。”
褚疏挑眉看了他一眼,瞟见角门里头立着一抹桃色,便歪头看向门内,是阮岚。褚疏食指轻戳着苏豫的肩胛,“你是不是又拿我做挡箭牌了。”
苏豫不解,回头看了眼。阮岚怯怯的立在那里,见他俩望过去了,福了福身。苏豫颔首,别回头同褚疏道,“是阮老的孙女。”
“阮岚,”褚疏似笑非笑,“我知道的。”
苏豫皱眉,褚疏知道阮岚,那在休园便是她问的褚疏了。阮岚是阮礼小儿子的庶女,此时本该在内席的,将才安牟说信也是她报的,那她就是跟着他的。
“明明都快立夏了,”褚疏笑侃苏豫,“怎的某人的桃花还朵朵开呢。”
“融朗兄呢,”苏豫轻刮了下褚疏的鼻尖,“已经走了吗?”
“没呢,”褚疏收了笑容,此刻是午时了,她可不能同苏豫多贫,想起往南的事还没同苏豫讲,“对了,我会与兄长一同走,我们约好午时一刻中正门见。”
“疏儿要去哪?”苏豫眯着眼,她还真是闲不住,这才回来不过半个月,又马不停蹄要走了。
“天彭,”褚疏眼珠一转,“这次应该会待得久一些。等我定下来了,同你传信。”
苏豫颌首低笑,把话讲开了真好,知道他挂念她,会告知他行程了。
“若是广心寻你,你可不能怠慢了,拒绝她的话也不可太过分的。”褚疏拉马准备走了,还不忘一本正经叮嘱周广心的事,苏豫笑意又深了些。
她上马后又瞧了眼里头的阮岚,俯身同苏豫耳语道,“阮岚也是个好姑娘,你别又耽误了。”
“疏儿,在你眼里伯逸便这般……”苏豫叹了口气,“罢了,在疏儿眼里也没有不好的姑娘。”
“他人与你真心,便不得辜负的。”褚疏下巴一昂,驾马便走了。
苏豫望着褚疏的背影,她那小身板似乎永远挺得笔直,相较这般目送她消失于坊间,他还是喜欢她冲他招手往他这儿来,不觉便攥紧了手中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