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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疏接过许汉递来的茶杯,看着徙东,“为何不请人上来?”
徙东没有回话,只是看了许汉一眼,得他眼神示意后,下去请苏衎。
苏衎登上鹤台,只见两位白袍仙人并肩而坐背对着他,左边那位墨发高束似是在为右边拢髻堕在脑后那位倒茶,他知道右边的为褚疏,那左边这位应当就无名庄主了。
他也没有上前,只是立在几步开外朝那背影一揖,“苏衎拜见庄主。”
许汉并未动作,褚疏推了他一把,“去那边坐。”
许汉只好起身,看了苏衎一眼,“原来是苏五郎,南纪有礼。”
褚疏在许汉后头,又推了他腰一把,朝苏衎招手,“过来坐。”
苏衎颔首坐到了褚疏身边,不觉往旁边挪了挪,他总觉着自己似是入了画中,这鹤台已然在蓬莱山山顶处,倚着一参天大树,左边的几只鹤闲逸悠哉,褚疏与这庄主对坐品茶,那天宫的仙人大抵便是如此。
褚疏咳了咳声,朝许汉使了个颜色,许汉移开视线,视若无睹。
“外祖父怎么说,”许汉既然不愿说主人家的客套话,褚疏也不管他,“愿意教你吗?”
“先生许了我在此读书。”苏衎压低了声音,只是如实回答,也没有多话。
“蛮好,我便说外祖父喜欢你,”褚疏笑道,“那你就在这儿住下罢。”
“这,”苏衎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许汉,“可以吗?”
“自然可以,”褚疏瞟了许汉一眼,“外祖父都发话了。”
“那苏衎便叨扰了。”说罢,苏衎欠了欠身。
“那你同我一起住在容斋,”褚疏给苏衎倒了杯茶,他看起来十分紧张,“便住我隔壁如何?”
苏衎点头应该。
“徙东,”许汉开了口,徙东闻声上来,听得他吩咐道,“客人住容斋东边的乔室。”
徙东得令退下。褚疏敲了敲几案,“为何是乔室?”
褚疏向来居在容斋北内院的宜室,乔室在容斋正院,明明说了住她隔壁,许汉这是什么意思。
“六郎,”许汉也不理褚疏,对苏衎道,“祖父是如此唤你吗?”
见苏衎点头,他又道,“祖父怎的让六郎来了鹤台?”
“先生让我见见庄主。”苏衎对许汉十分恭敬,他气宇不凡,举止虽如苏豫般温雅,但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一如当初见褚疏,此刻在他俩跟前,苏衎觉着自己不过就是个俗人。
“庄主?”许汉睨着褚疏,他还是头次被人如此称呼,“阿疏说这是什么庄子?”
“无名庄,”苏衎看向正喝着茶的褚疏,“不是吗?”
“是,”许汉很满意这个名字,“无名庄。”
“仙人,”苏衎有些疑惑,凑近褚疏,悄声问道,“你先前说的是无名庄罢?”
“你本就没给这庄主取名,”褚疏理直气壮,“我这还给了它个名字呢。”
“依你,”许汉眼眸里有些笑意,看着褚疏,“以后我便是无名庄庄主。”
“不行,兄长届时定会责我胡闹,”褚疏瞪了许汉一眼,转头问苏衎,“外祖父是叫你来此作甚?”
“先生便是令人领我来鹤台见主人家。”苏衎被褚疏与许汉弄得有些糊涂。
“你晓得他姓甚名谁?”褚疏问道。
苏衎点头,又摇头。他想既然是蓬莱城,便是许氏人,只是这主人家的名,他确实不知。
“许氏宗子,你可听过?”这是褚疏最喜欢的环节,乐此不疲。见苏衎一惊,于是笑着摊手介绍,“这位便是。”
确实出乎苏衎意料,许氏宗子名满天下、时人皆知,他只听过庄老赞其天资聪颖、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一直以为该是许止老先生之子,未想竟是眼前这位风流蕴藉的翩翩少年。
“在下许汉,”许汉欠了欠身,“阿疏最喜介绍南纪,因而失礼,六郎见谅。”
苏衎忙打了个拱手,偷瞄了褚疏一眼。
“饿了。”褚疏撑着头,朝苏衎笑笑。
“那去食斋罢,”许汉起身,伸手拽起褚疏,“六郎有何忌口吗?”
苏衎摇了摇头,三人便下了鹤台,转至松殿后的食斋。
苏衎在褚疏与许汉身后,离两人几步远,褚疏会时不时看他一眼,他自然都是笑着回应,不过心里却很疑惑许汉与褚疏的关系,按说两人是表兄妹,关系好是人之常情,褚疏与自家二哥相处也是如此,不过他总觉着许汉待褚疏与苏豫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你得想想菜式,”褚疏走至苏衎身旁,“若是随这厮来,没甚佳肴。”
“我都好,”褚疏离苏衎很近,使他有些猝不及防,“随仙人意。”
“阿疏嗜辣,”许汉放慢脚步,“六郎无妨吗?”
“无妨的。”苏衎生母信佛饮食寡淡,他从小不安分,于各宫蹭吃蹭喝,口味倒也没甚偏好。
三人到食斋时饭食已经备好,苏衎与褚疏各占一几,许汉则坐在褚疏身旁。
“你少吃点,”许汉一边给褚疏添菜,一边道,“再过两个时辰便是哺食了。”
褚疏也不理他,只是默默专注菜肴。
“若是你睡过酉时,”许汉给褚疏舀了碗汤,搁在一旁,“晚些再喊饿厨房不会管你的。”
“烦不烦啊,”褚疏咽下口中的饭菜,接过许汉端与她的汤,“你不要趁机打压我。”
一口汤下肚,褚疏又喃喃了句,“讲了多少遍了,吃饭时不要在我耳边叨叨,你出去。”
“来人,将女郎这收拾了。”许汉面不改色地吩咐婢女。
褚疏伸手掐了他一把,一旁的婢女也不动作,掩在袖袂后偷笑。
苏衎置下食箸,啜了口茶,擦了擦嘴,笑着看着褚疏与许汉。
“六郎都吃好了,”许汉将一边的湿帕递到褚疏面前,“你一个女儿家,别这般贪食。”
“许汉,”褚疏接过湿帕擦好嘴,将巾帕搁在一旁,“你今日怎的这般闲?”
“我哪日不闲,”许汉对褚疏的烦躁视若无睹,“还好你回来了。”
“客人于此,”褚疏起身走到苏衎身旁,“宗主不尽待客之道?”
“阿疏说的是,”许汉仿佛恍然大悟,“南纪是该尽庄主之宜。”
褚疏翻了个白眼,挥了挥袖摆,离了食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