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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游带着李穆渔出了醉香楼,自此以后,她李穆渔不再是青楼女子,但她也没有得到任何的身份,对她而言,遇到曾游,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除了把霍牙留给自己的所有银钱、银票统统塞给李穆渔外,曾游没有再做更多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希望为对方做更多,他只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么大的能力为对方做更多。
两人静静相伴,默默无言,穿过人群,走过街道,最后在沉默中分别了。
曾游不想说话,一句话也不想说,他就这样一路走了下去,然后,他突然感到,自己渐渐悟了。
一直以来他都有着明确的志向,就是想要成为大魔头,但他对魔头却没什么明确的概念,只是觉得所谓魔头,大概就是约等于恶霸、奸雄之类的人物。
这个时候他终于生出了自己的看法和认知,我是魔头,何须在乎那么多?我就是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何须任何的束缚?
思想上的束缚更是不需要。
遵从本心,即可。
曾游想到了师父当初对他说的话,大魔头就是,自己可以欺负别人,但别人不能欺负自己。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现在想对他的师父说,我想做大魔头,我要无拘无束,我要肆意驰骋,我要谁也管不住我!
我要这天,盖不住我!
我要这地,葬不了我!
我要这仙魔众生,都退避我要走的路!
仙若阻我,我便屠仙,魔若挡我,我便戮魔!
我就是要做这世间的大魔头!
“滚开!哪来的叫花子……”
一声怒斥声把曾游勾回了现实,接着他便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走错路了。
前面不远处,有一间茅草屋,旁边搭着一个露天的凉棚。这是一条官道,经常会有商旅行人路过,所以会有酒家来这里设立站点,专门给沿途的客人提供酒水食物。
此刻,那处凉棚下面有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围成一桌喝酒吃肉,却是引来了一个乞丐。
那是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女孩,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她饿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跪在地上不停的喃喃,哀求:“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曾游做过乞丐,所以他很清楚,行讨的对象最好永远都不要找那些身穿官服的人,因为这些人代表着凡人的统治阶层,他们才是最为霸道、最为肆无忌惮的人。
乞丐不太怕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强盗,因为乞丐本身一无所有,但大多数的乞丐绝对会打骨子里畏惧官爷!向官爷要吃的,得看他们心情,心情好说不定会赏你点,心情不好,那个后果就难以预测了,特别是遇到那些嚣张跋扈乖戾暴虐的,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而惨痛的历史早就说明,这些官老爷心情好的时候并不多,乖戾暴虐的人却绝不缺乏。
这个小女孩应该是真的太饿太饿了,看着这个瘦小的身影,曾游的神情有些恍惚,想到一些他一直都不愿回忆的事情……
“他妈的,让你滚,没听到?”凉棚下的四个官差对小女孩的乞求完全无动于衷,刚才呵斥的那名官差再次骂了一句,显得有些不耐。
但有人比他更不耐,背对着小女孩的另一名官差忽然转身,脸上挂着浓浓的厌恶和鄙夷,闪电般踹出了一脚,就见那小女孩如破麻袋般腾空飞了出去,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到十米开外,整个过程,那小女孩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想要吃的?我呸,我给你吃的,谁又给我吃的?”把人踹飞之后,这名官差冷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另外三个官差也不以为意,继续吆喝着喝酒。
曾游瞳孔猛地一缩,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他快步走了过去。
小女孩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口中不停咳着血,脸上挂着痛苦的神情,嗓子里发出仿若蚊呐的哼哼声,曾游轻轻抱起她的身子,暗中运转法力输送了过去。
这个瘦小的身子非常轻,曾游几乎感受不到多少重量,他的法力在对方身体中流转,但是,他很快便发现,小女孩已是风中残烛,她的身体机能早就衰败到很严重的程度,如今受那官差毫不留情的一脚,体内骨骼崩断,脏腑碎裂,完全救不活了。
至少,曾游此时此刻没办法救活这样一个濒死的人。
他停止了法力运转,他只能为她吊一刻的命,于事无补,反而要让她在死前承受更多的痛苦。
小女孩的脸色忽然泛起潮红,她缓缓睁开了眼,巨大的痛楚让她深深蹙起眉头,接着她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庞,这张脸上挂着温暖如阳光的笑容。
她被这个笑容感染了,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应着。
相比疼痛,小女孩显然更怕饥饿,所以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哥哥,你能给我点吃的吗,小奴饿了很久了。”
“不用再担心,你以后再也不会捱饥受饿了。”曾游承诺。
“真的吗?”
“真的。”曾游拖着对方后背的手突然发力,震断了对方的心脉,小女孩就这样挂着甜美的笑容定格了。
“这就是自己第一次杀人吗?还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啊。”曾游喃喃道:“不过,这次就不算数了,就让我今天真正杀上几个人吧!”
这个世上该死的人很多,这是曾游真实的想法,但他从来都没有那种悲天悯人或是愤世嫉俗的心思,他只想保护好自己,理会别人的事情?他自觉没那个功夫。
所以他根本没想过,遇到该死的人就一定要跳出来把他们砍死,此时此刻,对于面前的四个官差,他起了杀心,确实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却不是因为她乞丐的身份,更不是因为同情对方。
而是因为,曾经的他,就是被这样一个小女孩给养大的啊!
这深埋在心里太过久远的事情,他不想回忆,那并不美好,却在这里被这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孩硬生生给勾了出来。
简直如同勾动了他的心魔!
曾游轻轻放下这具缓缓冰凉的尸体,神情冷冽的站了起来。
四个官差从曾游走过来的时候便不约而同看了过去,见曾游一幅想管闲事的样子,更是神情戏谑而不善。
可当曾游抬起头站起来后,他们在一瞬间仿若受到莫大的刺激,唰唰唰全都站了起来,手全都按到桌上的刀柄上。
那双漆黑的眸子很纯净,很冷漠,仿若被抽空了所有情绪,看不出喜悲,被这样一双眸子盯上,四个官差感觉浑身冰凉一片。
什么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