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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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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这些,是何意思。”阳寒麝的脸色蓦地变得冰冷,敬妃的事情被人看的如此透彻,倒是让他的心里难免不舒服起来;他是爱着敬妃的,从小到大,敬妃事事亲自教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样情深至此,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还能有谁?而母亲,也就只这一人,所以他格外珍惜。

    向昆仑紧紧攥着拳头,脸色憋得通红;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些小辈面前说;可若不说的话,阳寒麝又根本无法体会敬妃究竟都受了怎样的痛苦。朱雪槿见向昆仑这个样子,一再的看着自己,估摸着也是在忌惮自己的存在;她想了想,按照向昆仑之前的行事作为,以及阳寒麝的那句愿意相信他,自己在此也是多余,想来也可以暂时抽身。朱雪槿对这阳寒麝拱手,道,“大皇子,若这位向叔叔忌惮雪槿的存在,雪槿便先行告退一阵……”

    “不。”不曾想,却被阳寒麝严词拒绝;他死死的皱着眉头,看得出,心情倒是差到了极限。

    这倒是弄得朱雪槿都带着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向昆仑微微叹了口气,三缄其口之后,还是决定敞开心扉,对阳寒麝道,“你所言的,传君兵法第三章,第五条,预知胜利的情况有五种,知道可以战或不可以战的,能够胜利;明白实力强弱之运用规律的,能够胜利;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够胜利;以己有备对敌无备的,能够胜利;将帅有指挥才能而君主不加牵制的,能够胜利。这五条,是预知胜利的方法。所以说,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危险;不了解敌人但了解自己,或者胜利,或者失败;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那么每次用兵都会有危险。这些,是我曾于公主有过分歧,后来几经磨合,方才定下的。为此,这也是我为她译下的第一段。”

    向昆仑这一次的叹息声倒是有些重了,想起前事之时,却让他恍若隔世,“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故曰: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贻。”

    阳寒麝阴冷着脸色,并未接话;朱雪槿却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向昆仑说这些,似乎有所指;而且那指向,是阳寒麝最最不想清楚、也不想知道的。不过向昆仑却好像沉溺在回忆之中一般,还在说着,“当时,有一场战役,我们本是苦战,可最后是公主念起了火攻之术,后大获全胜。凯旋回宫后,公主特意召唤我前往,炫耀一般的将此事从头说与;我与公主也就此次火攻,写下了传君兵法的第二十章,火攻。”

    火攻篇,关于这一章,阳寒麝记忆深刻;因为他还记得,敬妃对他说与这个章节的时候,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阳寒麝从小,就极难看到敬妃那般开朗的笑容,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那是他得到夏王夸奖时候,敬妃都不曾露出过的笑意;念及此,阳寒麝心中更是有些愤怒,而向昆仑却完全无法察觉,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火攻的形式有五种:一是火烧敌军的人,二是火烧敌军的军需物品,三是火烧敌军的银钱,四是火烧敌军的仓库,五是火烧敌军的粮道。实施火攻必须有一定的条件,这些条件必须平时有所准备。放火要看准天时,起火要看准日子。天时是指气候干燥的时节。日子是指月亮运行经过箕、壁、翼、轸四个星宿的时候。月亮经过这四个星宿的时候,便是起风之日。凡是火攻,必须根据这五种火攻所引起的不同变化,灵活地派兵接应。从敌营内部放火,就要及时派兵从外部接应。火已经烧起但敌营仍然保持镇静,应持重等待,不可贸然进攻,应根据火势情况,可攻则攻,不可攻则止。火可以从外面放,就不必等待内应了,只要适时放火就行。从上风放火时,不可从下风进攻。白天风刮久了,夜晚就容易停止。军队必须懂得灵活运用这五种火攻形式,并等待放火的时日条件具备时实施火攻。用火辅助军队进攻,效果明显;用水辅助军队进攻,可以使攻势加强。水可以把敌军分割隔绝,但不能焚毁敌军的军需物资。凡是打了胜仗,夺取了土地城池,而不能巩固战果的,则很危险,这就叫做浪费钱财的‘费留’。所以说,明智的国君要慎重地考虑这个问题,贤良的将帅要认真地处理这个问题。没有利的时候不可行动,没有得胜把握的时候不能用兵,不到十分危险的时候不能致战。国君不可因一时愤怒而发兵,将帅不可因一时气忿而求战。符合国家利益时才行动,不符合国家利益时就停止。愤怒还可以重新变为欢喜,气忿还可以重新变为高兴;国亡了就不能复存,人死了就不能复生。所以,对于战争,明智的国君要慎重,贤良的将帅要警惕,这是安定国家和保全军队的重要原则。”

    “够了!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听够了!”阳寒麝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怒,这也是朱雪槿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暴怒到青筋暴起的状态,“你且说,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什么,大皇子已经想到了,不是么。”向昆仑望着阳寒麝,嘴角带着悲凉的笑意,“我看着你,是又开心,又伤心。开心的是,我好像又看到了公主的影子;伤心的是,你是公主之子,却并非我所出,你不是辽人,你的身上,流着夏国的血液。”

    完蛋了!朱雪槿的脸色登时青灰一片,自己这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还不如当初不顾阳寒麝的反对,干脆离去了的好;这会儿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巴掌,一下一下的用力拍着阳寒麝的脸庞;而她自己,也快要站不住了。

    “向昆仑,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阳寒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提起向昆仑的领子;他本就人高马大的,而向昆仑却有些瘦削,这下被阳寒麝一下弄得脚跟离地,身子也晃晃悠悠的;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半分恐惧,而是带着一贯的悲凉,微微红着眼眶对阳寒麝道,“我与公主,情投意合,她武我文,我本决定那场战役之后,便向大王提亲。可谁知……谁知……”

    “闭嘴!”阳寒麝一把将向昆仑推到在地,指着他的头恨恨道,“你少胡说八道来抹黑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夏国的敬妃,高高在上的妃子,怎么会和你这贼匪有关系!你给我滚,滚!”

    朱雪槿站在一旁,真的是劝也不是,扶也不是,尴尬症都快犯了;一旁巡逻的贼匪看到,都要围上来,被向昆仑挥手撵走。向昆仑有些狼狈的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丝毫不畏惧的与阳寒麝对视,口中却继续道,“无论你信,或者不信,我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我知道公主这些年过的一定不好,所以我召集了大哥和三弟,聚集了曾经志同道合的兄弟们,成立了这山寨,决意不让夏国的国君有一日的安宁!我要让他后悔,我要让他……”

    “我母亲过的很好,我和母亲都过的很好,谁需要你在这里说三道四!”阳寒麝这么一说的工夫,朱雪槿已经明白,他已经信了向昆仑的话;确实,向昆仑说这些时候,无论从情绪,还是动作,都看得出,他并非在撒谎,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伤心——没错,是伤心,那是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绝望,这种情感,朱雪槿曾经从阳懿楠与荣心悦的脸庞上见到过,那让她刻骨铭心。

    “你知不知道当公主听说,嫁去夏国之人并非嫡公主,而是她的时候,她有多心灰意冷吗!你知不知道当公主哭着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们离开辽国的时候,声音是如何的撕心裂肺吗!我怪只怪当初自己胆子太小,太没有承担,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公主看清了一切。她嫁去辽国的那一日,举国欢庆,可她作为新娘,却是两国之中,最绝望之人!本来嫁去夏国的人是嫡公主,可嫡公主却拼死要嫁给朱烈,大王因此就草率的将公主嫁去夏国,还美名其曰,夏国王宫之中缺少在军事方面辅佐夏王之人,这去哪里说理,我们去哪里说理!”向昆仑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他眼睛死死盯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朱雪槿,声音之中带着哭腔道,“没错,就是你的母亲,因为你母亲的一意孤行,害了公主一辈子!”

    朱雪槿这当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当初,她是清楚朱王氏为嫁朱烈,拼死抵抗了嫁去夏国一事;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替她而去的公主,就是阳寒麝的生母,敬妃;也不知道,敬妃嫁去夏国,竟然也有这诸多的不愿;朱雪槿忽然满心的歉意,干张几下嘴之后,声音低的自己都快听不到,“抱歉,我……我……抱歉。”

    一下子太多的事情袭来,让阳寒麝有些接受不来;不过,他终于能够理解敬妃与朱氏满门的仇恨,终于能够明白何以当初自己与敬妃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敬妃那么艰难才答应下来;原来,她从前竟是受了朱王氏这诸多的委屈。不,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按照向昆仑所言,当初,他与敬妃才是一对,这才是最最让阳寒麝不能接受的——敬妃只能是夏王的妃子,这是她唯一的身份,她的生命里不能再有其他男子出现了,这是一个作为王者的基本尊严。

    “与你无关。”阳寒麝挡在朱雪槿面前,暴怒的状态已经消失,此时此刻,他又恢复了那种冷漠,开口对向昆仑道,“你与我说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再见公主一面,这是我这些年一直想做的事情。”向昆仑说着,望向阳寒麝的眼光毫无畏惧。

    “不可能。”阳寒麝决绝的拒绝了。

    “我要见公主一面,我要亲口听到她说她现在的愿望;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帮她实现。这也是我如今,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想赎罪,我想赎从前那些犹豫的罪。”向昆仑说着,忽的双膝跪地,对着阳寒麝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的工夫,额头上都有了血痕,“若公主已经理想不再,那么我们也不会继续维持这个山寨。大皇子可不费一兵一卒,便使夏辽边境平稳安定。而这些,大皇子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带我见公主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