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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朱雪槿的这些叙述之后,薛南烛倒是瞪大了双眼,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丽嫔娘娘非要南烛侍候,且要降罪于南烛,竟是这样的原因。不过用一个孩子来换一个计谋的成功,南烛怎么也想不明白。”
朱雪槿微微叹了口气,念起薛南烛是在何等的环境下长大,薛明世为了他放弃了一切,只要她好好活着,她自然无法理解宫中妃嫔为了自己母国,什么都可以放弃一事了。
说着话的工夫,已经抵达了蜀国使臣所在的西所;夏王与敬妃已经先行入内,且在蜀国使臣的拥护下坐上了主厅的上位,看得出,他们这般心存敬意,是当真想要让夏王给他们一个所谓的交代。不过他们那满是敬畏的眼神在看到与阳寒麝、朱雪槿同时进屋的薛南烛时,瞬间便成了惊恐;甚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古怪。
既然一开始是朱雪槿夸下海口,自然这个时候也是她表演的时刻了。几步上前,她对着蜀国使臣拱手,后开口不卑不亢道,“这位便是神医薛明世之女,薛南烛。南烛对于存尸与验尸,可是有着极高的心得。南烛年岁虽小,可想来算上这天下所有人在内,也不会有太多超过南烛的。几位使臣将世子尸首交给南烛,可算是该放心了。”
话都说出去了,当时又有夏王在场,听的是清清楚楚;几位蜀国使臣也唯有点头称是,眼见着夏国侍卫将蒙着白布的世子尸首搬走之后,尤嫌不足的上前,也不理会朱雪槿,只对着夏王拱手道,“夏王,这件事情毕竟出在辽国使臣所在的东所,臣请求夏王先将辽国使臣扣押三日;若三日之间,大皇妃查明真相,指出凶手并非辽国使臣,那臣等愿意负荆请罪!”
看来这几个蜀国使臣是铁了心的要辽国使臣的好看了;夏王倒是真的有些为难,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敬妃;敬妃一直挂着恬淡的笑意,就像这笑容天生就在她面庞上一般自然,她开口,语气却颇有分量,“几位蜀国使臣的话,倒是的确有几分道理,大王,不如便先委屈几位辽国使臣,待雪槿查明真相,并非他们所为,不止有蜀国使臣的负荆请罪,咱们夏国,日后自然更要多加礼遇才是。”
敬妃说着,目光望向朱雪槿;朱雪槿自然明白敬妃的意思,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几位咬着嘴唇的辽国使臣面前,对着他们拱手恭敬道,“几位大人,雪槿知晓你们都是辽王极为宠幸之臣,更是为辽国立下赫赫军功。不过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希望几位大人可以不要介意,先委屈三日,雪槿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还几位大人清白。”
朱雪槿在辽国的信誉度,不会低于朱烈;这几个辽国使臣,平日里也是常常出入朱府,对朱雪槿极为赏识的。如今既然朱雪槿开口,他们也没必要如同蜀国一般为难夏国,自然点头称是,有委屈也先咽着;毕竟朱雪槿他们成功要到了蜀国世子的尸首,真相如何,很快便会揭晓,想来那几个蜀国使臣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几个蜀国使臣看着辽国使臣被侍卫带走,虽然口头上对夏王感恩,可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夏王倒是落了个清闲,大局是敬妃主持的,真相是朱雪槿去查的,尸首是薛南烛检验的,这边的动静是阳寒麝盯着的,他从头到尾只是站着、或者坐着,便算是暂时解决了这件事情。不过如今,他心头更重的一件事,还在萦绕——便是丽嫔之事。
丽嫔嫁入夏王宫的时候并不久,因其美貌与独到的魅惑之术,夏王待她极尽宠爱,几乎与她夜夜笙歌;所以嫁入夏国的三个月左右,丽嫔便有了第一胎。当时,夏王极其重视,为怕被有心人设计,他要王后亲自派人照顾,可没有办法,在不到三个月的时候,滑胎了。之后的第二胎、第三胎……无一例外,全数都在三个月左右的时候滑胎。司药司的太医们检查过丽嫔的身子,并无任何隐疾,可这孩子,就是帯不住——一直到今日,夏王才明白,那哪里是帯不住,全数都是丽嫔自己造的孽。她不想要与自己的孩子,她不想被绑在夏国,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蜀国!
敬妃一路与夏王走着,见夏王的面色愈发阴沉,她聪慧,自然知道是因为何事;所以开口的时候,也便直接道,“大王不必因蜀国世子之事担忧,雪槿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臣妾猜测,大王更担忧之事,与丽嫔妹妹有关,臣妾猜测可对?”
夏王叹了口气,不置可否;敬妃见状,继续道,“大王不必过于忧虑,丽嫔妹妹年岁小,肯定是听了谁的教唆,才会这般……”
“她那样任性,谁能管得了她!”夏王忽的这般开了口,语气中倒是有些暴怒的成分,“她当时那骄纵的样子,你难道忘了?纵观后宫上下妃嫔,谁有她那股子野蛮又不讲理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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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雪槿也不知道今天是撞了什么邪,在西所听到哭声不说,在一进长春宫大门的工夫,又是哭声阵阵。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回望阳寒麝的时候,阳寒麝死死蹙着眉头,摇摇头,与她对视,却不说话。夏王却是再也无法冷静,提着步子就冲了进去,直奔寝宫而行;而寝宫之中,如今薛南烛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手上还沾染了些血迹;床榻之上,丽嫔抱着枕头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底下的丫头们跪了一地,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丽嫔!”夏王抵达的时候,丽嫔见是夏王来了,也不顾脸都哭花了,立即委屈巴巴的唤着,“大王——”
夏王赶紧到了床榻一旁,这一瞧,才发现丽嫔的床榻之上,又沾染了不少血迹;丽嫔一下就扑到了夏王怀中,紧紧的抱着夏王,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大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已经让南烛姑娘亲自照顾了,却依旧保不住吗?”夏王心疼的拍着丽嫔的背,却不曾想,丽嫔却忽的又呜呜哭了起来,一面哭还一面道,“本来都好好的,就是因为喝了这薛南烛的药,孩子才没了!大王,大王,您要为臣妾和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薛南烛都呆了,她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本来她也很好奇,丽嫔的脉象一向平稳,她的安胎药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孩子还是没了的事情;丽嫔这忽然的反咬一口,让她整个人当时便不知说什么才是,干张几下嘴,还没说出话的工夫,丽嫔又尤嫌不足的哭着道,“大王,把她打入大牢,午门斩首!这薛南烛可是杀了我们的孩子呀,是我们的皇子啊!”
夏王心中也满是悲痛,红着眼眶对门口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先把薛南烛给我押入大牢!”
这个时候,丽嫔这么一闹,倒是真的让他完全忘记了是为何而来到这长春宫的了。
好在朱雪槿与阳寒麝及时赶来,朱雪槿见状,忙双膝跪地,磕了个头之后,才道,“父王,且慢!”
夏王蓦地转头望向朱雪槿,那眼神之中带着无限的凶狠,好像是这失去孩子的悲痛与愤恨,朱雪槿若是敢有一点阻拦,便非要她也跟着偿命不可,管她是不是阳寒麝的皇妃,管她是不是名震五国的大将军朱烈之女,管她是不是什么兵法学富五车的奇女子,只要让他的丽嫔伤心,只要让他没了这孩子,他都要杀!
这一点朱雪槿就很看不透了,平日里夏王是个温厚贤良之人,她哪里想得到,夏王对丽嫔尚有这样的一面,看来宠爱有加还真是没有半分说错,丽嫔的盛气凌人以及目中无人也是有迹可循的了。屏去这些不谈,先着眼眼前之事,倒也的确是迫在眉睫。
薛南烛虽然懵着,但见到朱雪槿来了,立即便是热泪盈眶,满腹的委屈不知找何人去说;她本就不愿来这里,是奉了夏王后的懿旨,不得不来;来了之后,这几日全心照顾,哪里有一丝怠慢,可却得到丽嫔这样的污蔑——她为丽嫔保住此胎,已是费劲心思;可如今丽嫔竟然如此的倒打一耙,当真是让她伤心又寒心。
朱雪槿想要上前,立在薛南烛身边,却被阳寒麝拉住,转过头与其对视的工夫,阳寒麝明显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显得更加公道一些;朱雪槿想想,也有道理,便忍耐着站在了阳寒麝一侧,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父王,南烛从小得其父薛明世医理,救死扶伤,医者怎会伤害病人。丽嫔娘娘一口咬定是服用了南烛的药方才如此,可也要拿出理据来,方才可定罪,不然,整个王宫上下,不是又要盛传着,父王您偏心丽嫔娘娘,没有任何证据、仅凭丽嫔娘娘一句话,便要了神医薛明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这帽子扣的可是不小,夏王隐怒着,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把司药司的太医首领叫来,顺便把几个专门为妃子们保胎的太医也叫来!”
底下的侍卫倒是腿脚快,不一会儿,丽嫔这寝殿便已经站满了人;宫女们将一幅巨大的屏障拉了出来,挡在了床榻之前,隐住丽嫔狼狈样子的同时,在夏王与太医门说与此事之时,宫女们开始帮丽嫔处理身旁的血迹。这样的研究时刻,朱雪槿与阳寒麝不懂,唯有退到一旁,薛南烛拿着自己的方子,前去与太医们以及夏王解释,同时侍卫们还将熬药的药渣拿出,一群人在那边说着朱雪槿听不懂的话。
阳寒麝微微蹙着眉头,眼神四处望着;朱雪槿自然明白,他肯定是在追寻高品轩的身影,同时也在奇怪,何以高品轩此时居然不在;这几日中,也因为忙碌,高品轩只来报告过两次,说过一些怪异之事,他一直觉得,有高品轩在,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定能迎刃而解,所以,还对朱雪槿夸下了那样的海口。如今,都这个时候了,高品轩还是未到,难不成,自己是太过信任他了?
不,高品轩一定是在某处为自己而努力,不该怀疑他,这样,是对他的一种侮辱。阳寒麝对于高品轩对自己的忠心,还是非常认可的。朱雪槿却当真焦急起来,微微凑到阳寒麝一侧,轻声对他道,“南烛之前曾对我说过,丽嫔娘娘脉象很平稳,这忽然滑胎,一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致命的问题。高侍卫和南烛两个,都看不住的位置,会是哪里?”
两人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丽嫔倒是忽然声色俱厉的开口教训起了这几个宫女来,“本宫的身子虚弱着,你们几个不要命的就不能动手轻着点?一个两个的,手都快笨死了!黄月呢,去把黄月给我叫来!大白天的跑去哪里了!怎么伺候人的!”
“娘娘息怒,黄月姐姐早起就不见踪影了,奴婢也没瞧见……”里头的几个宫女就连说话都带着瑟瑟发抖的意思。
黄月?朱雪槿与阳寒麝对视,听语气,黄月应该是常常伺候丽嫔的人,不然这几个宫女也不会那么恭敬的叫声姐姐,经常伺候丽嫔的贴身丫头不见了,高品轩也不见人,难不成……阳寒麝这会子,心倒是有些放回肚里了。
朱雪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还不待她心落地,却听到其中一个太医,带着些颤抖的声音开口道,“大王,这药渣,这药渣之中,臣看到了几只芫青。”
几只芫青?朱雪槿听不懂,阳寒麝听不懂,夏王自然就更是听不懂;可薛南烛的脸色却是死灰一片,她立即双喜跪地,将自己的单子呈上,口中依旧是细声细气道,“南烛绝无使用芫青一物,况且这芫青对于孕妇的伤害如何之大,只要是个大夫都心知肚明,南烛怎会……”
夏王没有理会薛南烛,而是继续焦急问那发现药渣有异样的太医,道,“芫青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