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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尔顺着我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不怒反倒抬头看着我笑。笑容似鬼魅,将人拖进地狱。
“你知道,我最中意你这样。”说完低头含住我的耳垂,牙齿并用,缓缓厮磨。
洗手间旁边的隔间里冲进一对男女,关门声震耳,急不可耐。皮带的金属扣撞击着门板,好像当场就要演一出活春图。我却在这时直接把匕首刀尖一转,对着自己的颈间动脉威胁道“劝陈少离我远一些,不然一会血溅起来脏了衣服。”
陈嘉尔眉头一皱,伸手便要夺走我手中的刀,我后退一步往皮肉里送了送,温热的血一下流到锁骨。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味道,连带着陈嘉尔身上的酒气。
“疯子。”他说。
“你也是。”
他见拧不过我,只好作罢对我道“既然吴小姐不喜欢我用强,那我们玩学生仔追女那一套,好清纯好别致。”
“陈少还是多多上心合图的生意,日进斗金就不会有心思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说完没有再做更多停留,转身便走。
刚走出洗手间的门,两个人就拦住我的去路。厕所隔间里面陈嘉尔的声音闷闷传来“放她走。”
我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出门的时候两腿发软。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三分钟见面五分钟说爱,道来是一见钟情,但其中几分真情大家心照不宣。我不会傻到真以为他是喜欢上了我,只是我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让他新鲜,这新鲜估计也只够维持到我上了他的床。
其实,我刚对陈嘉尔撒了谎,我心无所属,只是早就死透,灰烬一捧,所以连陪他游戏都游戏不起。
我捂着脖子去找小雅上药,她见我满身是血吓得要哭。
小雅今年才十八,老家在河北,来香港打工。稀里糊涂的就走进了这么一行,性子内向,平时也很少和其他人说话。
之前有个喝多的客人,在房间里把她吊起来打。我路过听见里面的求救声,多管闲事把她救了,也因为这事被坤哥扣了一个月的工资,给那大哥鞠躬道歉。
小雅因为这事记得我的好,老家邮来了什么好吃的也记得给我拿一些,仿佛把我当成了救世主和在这个城市的依靠。
“别紧着哭,帮我找纱布止血。”我坐在沙发上,抬手看了一下自己掌心的血,有点后悔刚才好像扎的太狠了,应该意思意思就成的。
小雅一边说话一边去找药箱“我讲你又不听,一个女孩子家总去和别人打架,男人粗胳膊粗腿是你能打得过的?不听劝,下次受伤不要再找我。”
说完还回来耐心的帮我擦脖子上的血问道“谁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刀往动脉上放?”
“我自己割的,不小心。”
她手里的动作一停“你也当我傻,谁会不小心割到这里,你用嘴使刀的?”
“姑奶奶别念了,我失血头晕,你一说我更晕。”
她听话的收了声,闭嘴清理我的伤口。我也顾不上疼,满脑子都想着之后到底要怎么躲。不过很有可能是杞人忧天,没准过了两天他又被别的人吸引了注意,不用我多费脑筋自己消失不见。
我正坐着,坤哥突然打来电话。
我悻悻接起“喂?”
“妈的今年真是不顺,和英豪公司的生意算是谈不成了。”
我想着会不会是肖川反悔,或者肖英豪决定和别人合作。
“哪啊,肖英豪的那个侄子肖川,出车祸了。”
我手机从手里滑落,愣了足足十秒。一瞬间想到了无数种画面,每一种都让我浑身发抖,指尖冰凉。
“喂?喂?”坤哥在电话里喊我,小雅拿起来递给我“坤哥在说话呢?”
我颤抖着手接起“死了?”
“鬼知道,被大货车拦腰撞出去好几米,当时就送了急救。”
我把手机扔下出门取了摩托车,一脚油门直奔医院。
今天的风好像比平时大了许多,呼呼的往我耳朵里灌,我这才想起来是自己没戴安全帽。这种时候也顾不上这个,油门踩到底连闯了五六个红绿灯,总算到了医院门口。
我连车都来不及去停,扔在门口就往里闯。我随便抓住一个护士就问“肖川呢?”
护士被我问的直愣,我抓着她两个肩膀的衣服又问了一遍“肖川呢,肖川呢。”
旁边的大夫过来把我拉开“你找谁?”
“刚刚送来的,车祸,被大货车撞的那个,在哪?”
“啊,跟着一大帮记者那个吧,三楼急救室。”
我连尾音都没耐心听完,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去电梯。无奈电梯停在六楼,迟迟不下来,我转个身朝楼梯跑去,不到十几秒就上了三楼。
我汗流浃背的冲到急救室外拐角处,远远的只看见几家媒体围着一个人问车祸的具体情况,影影绰绰的我只能辨认出是个女人。心里猜测,应该就是肖川那日所说的女朋友。
“请问这次车祸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陷害,毕竟那条路不是事故高发地段,货车又是很久之前失窃的一辆,是不是不排除有人故意陷害的可能?”
楼下的保安适时冲上来,把吵杂的记者全都赶了出去。我这才看到之前被围攻的女人,竟然不是孔馨莹。
女人穿着一身利落的女款米白色西装,头发扎着低马尾,看起来知性又干练。轻熟之间带着点妩媚,和我身上的皮衣铆钉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活在街头酒吧,她生活在写字大楼。
那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那天我和坤哥约肖川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应该是肖川的秘书。
“苏菲你不必太担心,肖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那女人扶额,看起来神情焦虑“车都被撞成那样,我怎么能不担心。”
我始终看着急救室上面的红灯,藏在楼梯转角,连上前的资格都没有。中途那个苏菲和秘书都先后离开过一阵,我见有人过来连忙躲闪,一直在楼梯拐角处呆了五六个小时。
我看着十米不到的地方,恍如隔世。当初爱你的时候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生死一线,我会连露面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急救室的红灯灭,我心也跟着攥在了一起。
大夫口罩摘下,对那个苏菲说“不用担心,安全气囊保护住了头部,右腿受了点伤,本来不严重,但是他腿上好像有旧疾,所以恐怕要养一阵子。”
苏菲一脸雾水“旧疾?没听他说过之前腿受过伤啊。”
我高度紧张的神经此刻松懈,又因为那大夫的一句话突然鼻子一酸,眼泪落下的时候把自己还吓了一跳。
原来不用演的时候,泪是滚烫的。
原来世间所有的伤口都一样,哪怕是愈合了还会留下隐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提醒你,曾经做过的傻事。
旧伤留在肖川腿上,也烙印在我心里,这个人啊,讨债鬼一样,对我好过那么两年,却要我用后半生来回忆。
苏菲听完大夫说的,拿出手机打了电话“喂?叔叔,肖川没事,你不用过来了。新界离这里好远,你明早再回吧。”
听起来应该是给肖英豪打了个电话,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推开,做好手术的肖川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苏菲挂了电话伏在床边,一声一声的叫着肖川的名字。
我站在墙角,看着护士他们推着肖川从我面前走过。我恨不得眼前的几秒能放慢,放慢,再放慢,好让我能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