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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皆看出撄宁也是个惧高的。阴崇烩上前,一副遗憾的样子道:“卓二娘子早知自己也怕高,适才泡冰水的时候就不该硬撑那么久,白白吃了那份苦头。”
“让他们先跳……我缓缓。”撄宁强作镇定。
“怎么,便是怕高,你也要跳?”阴崇烩惊异问,神情有些复杂。
撄宁点了点头。
“这世上的死,不仅只有生老病死、被人害死,还有吓死。”刘九阴漫不经心,忽而鄙夷地笑了一下,直看撄宁道:“你就别再冒生命危险了,那幅画,注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罢他一个翻身,几乎以一种潇洒的姿势率先跳下了塔楼。
他翻腾下去的那一刻,撄宁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甚至忘记呼吸。
另一位公子,乃是洛城知府的独子陈将。他见刘九阴跳下去了,并在不多时后便自个儿浮出水面,并游到了岸边,一时大受鼓舞。于是,他也翻过了栏杆,跃跃欲试。
临跳前,他还不忘对撄宁道:“卓二娘子,我先行一步,在下面等你。你莫怕,跟着我做,深呼吸,闭上眼睛……啊——”
谁知话未说完,原本他握着栏杆的手不知怎地竟是松了,结果,在一声长而凄厉的呼喊声中,他重重地扎进湖里,溅起大片水花……
他是唯一一个鼓励撄宁的人。但他,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榜样。
阴崇烩皱了皱眉,直看到他被人捞上岸,方才回转身看撄宁,问:“卓二娘子,你真要跳吗?”
“要跳。”
“既是如此,请吧!”阴崇烩让到一旁,双手背到了身后。
撄宁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只会让下边的人看她笑话。
终于,她紧闭双目,伸出双手摸上了栏杆,而后便爬了过去。
她整个人都在哆嗦,根本不需要做准备,在爬过栏杆的时候,便像陈将那样“失足”坠落了。
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叫——这根本就是一种连叫都叫不出声的恐惧!
她只知耳边呼呼的都是风,别人瞬间就能坠落的事,她却觉得久得让她的五脏肺腑都承受不住。
彷佛过了一刻钟、一个时辰……一生一世。
她脑中一片空白,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下坠,下坠,旁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阴家奴子将她拖上岸时,她的呼吸微弱得让大夫们都不再轻松。
见此一幕的卓青瑶这才挤上前去,说着担心妹妹的话,做着虚伪的表情,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兴奋。
是老天爷开眼了,要为她惩罚这个碍眼的臭丫头吗?
这时,刘九阴拨开人群,阔步走上前去,并拉开了为撄宁看治的大夫。
他伸出双手,交叠着放在了撄宁的胸口,一下一下用力按压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还让大夫帮忙,在她人中处施了一针。
撄宁猛地醒了过来,大口喘气,犹如一个窒息的人,陡然有了呼吸。
“我说会吓死人的,你还不信。”刘九阴丢下话,起身退到一边去了。
“你没事吧?”陈将则是拿了阴家为他们准备的大氅,友善地给撄宁披上了。“小心着凉。”
凝香和萩儿也凑上前,将撄宁从地上扶了起来。萩儿红着眼睛道:“二娘子,您落水之后一下挣扎都没有,他们以为您会划水,这才救晚了……真是凶险啊!吓死奴了!”
“我没事了。”撄宁觉得挺丢人的。但无论如何,她跳了,这一关,她没有被难倒。
“阴二娘子,”阴崇烩从塔楼上下来,远远地就朝撄宁跑了来,生了一脑门的细汗,关切问,“你没事吧?”
他可不想闹出人命官司来。
“没事。”撄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转了话题问:“阴大公子,最后一关是什么?”
“不着急。”阴崇烩笑着向阴九娘子阴茹越招了招手,待她至跟前,便吩咐道:“九妹妹,你带卓二娘子去你那里换身干爽的衣裳,以免着凉。”
“好的长兄。”阴茹越噙笑上前,并自来熟地搀了撄宁,“卓二娘子,跟我走吧!”
撄宁也不客气,随了她的脚步。
路上,阴茹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问撄宁,“卓二娘子,头前在我七阿兄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奴子,当真是她自己跑去的?”
撄宁看了她一阵,没有立即作答。
阴家九娘子因为有些才情,在阴家子弟之中,可说是鹤立鸡群,在外也有些声名。她性情真直,不矫揉不造作,洛城里的世家贵女们,皆愿与之往来,是个不错的女郎。
但这也只是外人这样说的,究竟是怎样的为人,初次见面,撄宁也不确信。为此,她想了想,反问道:“阴九娘子以为,会是怎么一回事?”
“你跟你大姊姊关系不好是不是?”阴茹越问出这话,暗含神秘。
撄宁看着她,仍是不着急作答。
“是你用她的奴子打击报复她?还是她意欲让她的奴子加害于你?”阴茹越倒是一语说到了点子上。
“那奴子想害我,我那样惩罚,不过分吧?”事实如何,想必阴茹越已然找浣雪楼在场的奴子问过了,撄宁自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太过分了!”阴茹越恼怒地跺了一下脚,旋即又做笑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大姊姊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你,太过分了。好歹是要入宫的贵人,如何能做出这等不光彩的事来?太子若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撄宁突然笑了一下打断她,“我可没说,是我大姊姊要加害于我。那奴子做的事,未必就能算在我大姊姊头上。”忽而话锋一转,直看她问:“阴九娘子很希望太子知道我大姊姊是这样的人吗?”
阴茹越的心思被撄宁一语道破,不禁低垂了眼眸,眼神飘忽不定。
不过,她很快变得理直气壮,与撄宁争辩道:“分明就是你大姊姊居心不良!若不是她指使,她身边的奴子敢那样对你?到头来还让我七阿兄背了黑锅,惹人笑话。”
“所以,你是在为你七阿兄鸣不平?”撄宁微眯了眼目,脸上不无笑意。
阴茹越抿了抿唇,倒有些摸不透撄宁的心思了,想了想,直言问:“你就不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