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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子李三省被徐恪一顿顶撞,气的直接打道回府,进了书房看见李信正认真读书,自己这个侄子倒是乖巧的多,又聪明好学,比上孙家少爷不知道强了多少,想到这,李三省当下气也消了点,开始考究起李信的学问,李信是有举人功名在身的人,四书五经早已熟记于胸,李三省的考验自然难不倒他,对答如流让李三省大为满意。
李信见李三省已经消气,便开口问道:“叔父不是去了巡抚大人府上去授课了么,往常都是二三个时辰,为何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李信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授课,本来气消得差不多的李老夫子有勃然大怒起来,道:“以前常听人道孙巡抚门风严谨,家教甚严,做了这孙家先生才知道是徒有其表,名不副实。”
“叔父此话怎讲?”李信倒是饶有兴致起来,李三省道:“按照安排,老夫每日要在孙家授课两个时辰,每每不到半个时辰,孙家少爷便昏昏欲睡,完全目无师长。”
李信听了李三省的话,心底暗自发笑,四书五经本就枯燥乏味,以前家中授课,他自己也是如此,只是叔父名声在外,每次授课无人不敬,就算装装样子,也是没人敢睡觉的,如今这孙家少爷当他面睡觉,也难怪叔父生气。
李三省没有注意李信的表情,自顾说自己的:“平日里睡觉也就罢了,今日老夫去府上授课,见孙家少爷竟然在读论语,大为好奇,走近一看才发现尽然是一本春宫,只是订了论语的封面,如此亵渎圣贤,老夫如何能忍?便训斥了两句,谁知那黄毛小儿竟敢顶撞老夫,老夫一怒之下就回来了。”
李信听了叔父的话不禁为之咋舌,这孙家少爷倒是个妙人,敢在李三省面前这样搞事的年青人可找不出第二个。李三省是越说越气,道:“你且去读书,我要给孙巡抚去封书信,这孙家的先生,老夫做不了了。”
李信只当听了件趣事,也不放在心上,自顾去读他的资治通鉴,他这边不当回事,孙府上却炸开了锅。
平日里需肯怎么胡闹张氏也就由他去了,但这回把先生气回家可就不是小事了,明清时期理学思想的统治地位日益牢固,尤其是明朝中期以后,理学最讲究三纲五常,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这个时代不可撼动的真理,有些读书人尊重老师甚至超过父母,即便后来飞黄腾达,也是不敢对老师有半分不敬。
若是徐恪是个平常人家,把老师气走也就被人讥笑为不学无术,不懂礼数,但徐恪是已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要参加科举走入仕途的,这事要传了出去,对他以后的仕途可是大有影响的,更何况这个老师是三秦大地上有名的儒士,张氏得到李三省负气而走的消息后立马拉上徐恪,备上厚礼去李三省家认错。
在去李三省家的路上,徐恪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刚跟李三省那个老夫子吵完架,立马去认错,徐恪的心中自然是万头***在奔腾,自己这脸往哪搁啊,开始徐恪是打死不愿意去的,结果张氏发火了,徐恪来到大明一个月了,重来没看到张氏发过火,心里不由得有点怂,又想到这些日子张氏对自己的照顾,也松动了口气。
“以后在李老头面前估计是再也抬不起头了。”徐恪心里一阵悲哀,他抬头一脸哀求的看向张氏,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打道回府,哪知道张氏闭目养神,根本不看他。徐恪无奈了,随手掀开车帘,无聊的看起窗外的景色来。
不得不说,西安的大街上还是挺繁华的,两旁商铺种类繁多,茶楼酒肆,古玩字画,日用百货应有尽有,其中不乏百年老字号,大多是客来客往,忙的热火朝天,街边的贩夫走卒也络绎不接,吆喝声此起彼伏,似乎天下大乱战火纷飞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即便闯王高迎祥大有重新入陕之势,似乎他们也不放在心上。
徐恪也很喜欢这种氛围,现在的农民军远没有几年后气吞山河的气势,从去年高迎祥二十万农民军对上洪承畴数万陕西兵竟然力不能敌,最后退出陕西,不难看出现在的农民军不过一盘散沙,陕西兵是和辽东军是明末并称最具战斗力的军队,几年后陕西兵奉命出陕,松锦大战和柿园之役成了陕西兵最后的绝唱,大明朝再也无力阻止李自成东进的脚步,由此可见,“传庭死,大明亡”并不是被夸大说法。
当然,这是后事,现在西安有勇冠天下的陕西兵坐镇,西安的百姓们完全没把高迎祥的农民军当回事,尽管他们在中原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在西安百姓眼里,他们仍不过是一群流寇而已。
徐恪享受着窗外这种喧闹的氛围,突然一阵独特的香味传到了徐恪的鼻子里,徐恪深吸了一口,有些陶醉,这是黄桂稠酒,陕西的特产,不论是酒楼客栈,还是街坊小吃铺,到处都能瞧见热气腾腾的稠酒,黄桂稠酒是用糯米和小曲酿成的甜酒,因其配有芳香的黄桂而得名。此酒状如玉液,绵甜醇香,回味悠长,据说其历史可追溯到周代的“醪醴”,是西安人每日必喝的好酒。徐恪本想差人去买上一壶,但看到便无表情的张氏,只好作罢,心里想着等会一定出来买上一坛好好尝尝。
徐恪就在这一边馋着美酒,一边纠结着待会和李老头见面的场景中到了李三省府上。
到了李三省府上,着下人敲开门,露脸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仆人,带着浓厚的陕西腔问道:“你找谁?”
“我们是来拜见李老先生的,劳烦通禀,就说孙张氏携犬子世瑞给老先生赔罪。”张氏走上前对那门子道,说着对身旁下人递个眼色,下人子袖中摸出些银子给门子塞去,门子连忙摆摆手,憨笑道:“俺们这不兴这个,你拿回去,你等着,按着就去给你们通报。”
“多谢老者了!”
门子点点头,将门关上,片刻功夫,门打开了,门子道:“老爷请你们进去。”
张氏谢过门子,吩咐下人在外面候着,便带着徐恪进了李府。说是李府,其实不如叫李宅更合适,因为李三省家并不大,有点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不过三四间房子,从自己了解的情况,李三省妻子早亡,一直没有再娶,也没有子嗣,平日里也只有一个老奴照料,不过李三省在关中名气甚大,当地官员都敬其三分,因此日子倒也过的悠闲。
仆人领着张氏和徐恪进了书房,徐恪一进门就看见李三省以端坐在太师椅上,一直盯着自己,目光之中颇有些得意,心里不由得有些恼人:“要叫这老家伙看扁了,想小爷我当年纵横北京各高校,也没有哪个老师教授敢这样对我。”
“好!好!好哇!顺道者兴,逆道者亡,观古事不难知今世之变啊!”孙氏刚要上前见礼,突然角落里传出大声赞叹的声音,屋中三人皆是一愣,目光同时转向角落。
“这位是?”孙氏有些疑惑,据他所知李三省是孤身一人,难道这是他新收的学生?李三省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这是老朽的侄子,李信,让夫人见笑了!”
“信儿,一惊一乍成何体统,还不快来见过孙夫人。”李三省一边解释,一边招呼李信,李信这才发现屋里竟然来了客人,连忙起身,干笑两声:“晚辈李信,见过孙夫人。”
一旁的徐恪听着“李信”的名字,总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听过,他紧紧盯住李信,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看的李信不禁有点发毛,过了良久,徐恪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了:妈的,竟然比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