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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闻言,神色一振,脸上突然郑重了起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问道:“你这次真的不是敷衍哀家?”
皇帝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对自己的母亲毫无办法,辩解道:“之前一直有想法,但是并未下定决心。”
太后挑了挑眉,问道:“你原先看上的是谁?老四?”
皇帝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老四与阿宁,不甚相配,对于他,我另有打算。”
太后闻言心中却是咯噔一下,扬声问道:“总不至于是老三吧?藏锋那孩子要是没有出那些事,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是怕只怕误了阿宁的一生。”
贵族男子蓄养**,是前朝风气,而今朝却是非常忌讳此事。
但凡为人长辈者,总是想要尽力为孩子们打算,太后私心里,想要让周菀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不受世俗礼数的约束,尽最大可能的去享受人生。
“若是君珉那孩子,没有鬼迷心窍多好,到时候给阿宁封个公主,出嫁后直接开府,不受定国公府的辖制,那才是快活日子呢。”太后脸上带着遗憾。
皇帝却不太认同太后的想法,道:“母后还是想的简单了,在宫里有宫里的坏,宫外也有宫外的坏,朕还在时,自然无人敢欺阿宁,待朕百年之后呢?国公府的家事,便是到时候新君即位,也管不了臣子的家务事。”
“到时候你难道什么也不准备就打算让她出宫啊?你这个当舅舅的,定然是所有都安排好了,才能放心。”太后理所当然的道。
皇帝失笑,无奈道:“母后,打铁还需自身硬,阿宁只有自己立起来,有了自己的人脉,才能立得住,这才是长长久久的路。”
太后闻言,脸色一愣,若有所思,片刻后方才点头,“你这样说也对,徽元若是有自己的人,哪怕是多几个清客,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跟没头苍蝇一样,净做些糊涂事。”
周菀立在床边,静静的听着,好似不知自己的命运,即将就这样被定下。
“藏锋的事情,到底是一个疙瘩,母后心里不舒服,儿子也知道,再则,藏锋身世复杂,跟张贤妃之间,如今也是剑拔弩张之势,说到底,藏锋心性未定,容易为外界影响。”皇帝缓缓的说来,好似不是在评判自己的儿子一般。
三皇子李瑞,字藏锋,因杨清谋逆当日发生之事,最终与他养母张贤妃产生了嫌隙。
太后左思右想,也想不起一个合适的人选,“纯熙如何又不与阿宁般配了?这孩子,心性純善,为人和气,与阿宁定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又是一起长大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分,若是他日感情破裂,凭借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分,阿宁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皇帝心底叹了一口气,道:“朕往常也是看好纯熙的,不过到底还是看错了,他的毛病,跟藏锋大抵相似,君珉为何会突然离京,一半的原因便是因为纯熙。”
亲手放弃自己最喜爱的儿子,这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有些事情,自己做的时候能轻易的原谅自己,换做别人来做,却变成了不可饶恕,人总是这样,严人宽己。
太后闻言,却是心神大震,用手用力的拍打着床板,“作孽!这到底做的是什么孽!一个个的,都是想要哀家不好过!”
皇帝闻言,脸上满是惭愧之色,“是儿子的不是,让母后跟着操心。”
过了许久,太后方才平复心境,脸上再无一丝笑容,“那你看好的,是哪个宗室?宗室这些年,青年才俊没怎么出,纨绔子弟倒是不少,你莫不是属意李岚?岚儿确实是个好孩子,龙章凤姿,英武不凡,年龄虽与阿宁相当,可到底隔着辈分。”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朕从前所想,如同母后一般,总是想着让阿宁配一个如何不凡的夫婿,后来却觉得,千言万语,倒不如高位一语,女子的一生,不应该禁锢于一个男子身上,女子的幸福,也不应该禁锢于一个男子身上,从来都说女子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儿子确实不认同的,我们皇家的女儿,如何能如此狭隘?如此迂腐,圣人之言,多为教化万民,而不是用来当做行为准则的。”
皇帝一席话,可谓石破天惊,以他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说出如此话语的,但如今室内都是亲近之人,说了也说了,便是传扬出去,也没什么大碍,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是天子,是天下之主。
周菀听了他的话语,神色震动,皇帝说出了她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随着年纪的渐长,越是读书明理,便越是清醒的认识到,这世界对于女子的残酷。
她因自幼于周瑾承欢膝下,周瑾对她的教导,从来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那些年里,没有儿子的神将大人,在永元长公主身死之后,独自面对满城的风风雨雨,却从未动摇过心中的想法,外人只道周瑾对永元长公主情根深种,为了她不再续娶,连后人都不想要了。
而周菀却明白,周瑾不再续娶,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对她母亲满怀深情,而另一方面,是在于,无论外界如何流言诋毁,他从未动摇过自己的想法,他自来觉得,自己不是没有后人,周菀就是他的后人,他从来不觉得,女儿差过儿子。
受如此观点教导长大的周菀,她从来不以女身轻贱,她想要做的,从来是一个平等的机会。
而从某种程度上说,皇帝李宏,被周瑾的观点影响了,因而才会如此用力的培养周菀。
神将周郎,似乎是一个想要做什么,便能做什么的人。
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却在壮年之时,戛然而止。
太后听得皇帝的惊人之语,半晌被震得回不过神来,许久方才道:“你说的也很是在理,情爱自来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哀家若是耽于情爱,你们兄妹三人怕是能死十几回。男女情爱,自来是人世间最无用的东西,是我相岔了,我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总是想要孩子们得到。”
皇帝闻言,心下一痛,回想起昔年皇宫中,母子四人相依为命的人,那时候日子很苦,但一家人齐心协力,风风雨雨的都走过来了,然而却在苦尽甘来之时,彼此之间出现了嫌隙。
周菀脸色沉静,面容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她也是在不知道自己改作何表情,好似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今后漫长的人生路程。
“太子虽然过于仁善,但这次宫变,倒是让朕觉得,一个品德过硬之人,比有情郎更加的合适阿宁。”皇帝一开口,就是一个深水炸弹。
周菀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终于等到皇帝说出口来,才放下心来。
她想过无数可能,若是不是这种可能,少不得要亲自向皇帝陈情。
万幸的是,她不需要如此难堪。
太后眼睛睁大,眼神中满是诧异,过了许久方才露出恍然之色,道:“原来你早就属意太子,也是了,太子妃已经没了。”
皇帝眉头一皱,开口道:“朕知道母后心中是如何猜想的,母后却是想错了,儿子不过是近些日子,才起的想头。太子妃之事,不是儿子做的。”
太后挑了挑眉,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问道:“那是?”
“八成的可能,是皇后。”皇帝顿了顿,接着道:“杨清已经远走他乡,太子妃虽然是杨氏的女儿,但嫁入东宫多年,又生育了皇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子还不至于连一个弱女子也容不下。皇后这个人,向来喜爱玩弄人心,暗自猜度,她见杨清事败,便急不可耐的动手了,生怕因为杨清的事情,会牵连太子,到底是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太后闻言,神色顿时冷了下来,“皇后这个人,入宫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刻薄恩寡,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周菀微微低着头,这种说长辈的坏话,她最好还是避着点。
太后转而又有些担忧了起来,忧心忡忡的道:“皇后如此,说句不好听,现在看着是个面慈和善的样子,若是你百年以后,太子登基,怕是无人能够压制住她了,露出心苦的真面目,到时候阿宁如何才好?自来女子登高位,无不想要提拔家人,她承恩公府女儿甚多,她怕是会起别的心思。”
皇帝却是一笑,道:“母后不必担心,儿子自有另外的打算。”
太后点点头,道:“你心下有成算便好。”
顿了顿,她又有些担心,“太子的意见,你问过了吗?”
皇帝轻轻的摇了摇头,“儿子本想问过太子的意见之后,才告知母后,却没想到母后倒是甚是心急,不过想来,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太后年老,又生死再即,总是担心颇多,“这太子要是不愿意,回头对阿宁不冷不热,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失笑,对于太后的担忧,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只得开口解释道:“太从前儿子总觉得,太子心性不定,经过杨清之事,太子倒是成长了许多,已经很有味君之风了,他自来心性仁和,朕说的,他从未拒绝,便是日后不能给阿宁男女之情,但是夫妻之义,定是能够给足,这年少夫妻老来伴,太子自来关爱阿宁,便是没有男女之爱,也会有兄妹之情,靠着这一点,阿宁日后,便立于不败之地,况且,这兄妹之情,也未必不能转换为男女之爱。”
皇帝言语之间,满是对周菀的看好。
“说来,还忘了问问阿宁愿不愿意?”太后忽然想到了,转而看向微微低着头的周菀。
周菀抬头,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一般少女听得结婚嫁人该有的羞涩娇怯。
“阿宁自入宫以来,多得外祖母于舅父倾心关爱,时时关切,事事用心,阿宁内心感激不尽,我的婚事,自然是两位长辈做主便是,阿宁相信,外祖母和舅父给阿宁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少女眼中满是濡慕之情。
太后看的她这个样子,心下酸涩,伸手拉住周菀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好孩子,外祖母这么多年,看着你长大,从前小小的一团,还没有你舅父两个手掌大,如今也长大成人,有了少女模样,外祖母年纪大了,其他的事情都不在意了,临了临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周菀闻言,鼻头一酸,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语带哽咽,“外祖母,你不老,日子还长着呢,您还要看着我嫁人生子呢!”
太后用力的想要抬起手,周菀见状,帮伸手帮她,太后的手,原本保养得当,近些年衰老过快,已经如同枯败的老树皮一般,上面满是褶皱。
周菀心里如同针扎一般,看着眼前这个容颜憔悴苍老,头花接近花白的老人,心里满满的都是难过。
太后小心翼翼的拂过周菀的脸庞,轻轻的问她拭去眼泪,笑着道:“人生总是这样,有人来有人走,外祖母也要陪着阿宁长长久久,但是天不从我啊。”
太后的一句感叹,更是引得周菀满腹的伤心,站在一旁的皇帝,心下也是微酸,偷偷的将眼角尚未落下的泪水擦掉,安抚着就快要抱头痛哭的祖孙两,“本来是大喜事,怎么还哭起来了,阿宁,你外祖母尚在病重,你一哭,她心里跟着更是难过。”
太后微微的敛了敛神情,笑着看向周菀,道:“你舅舅说得对,是件大喜事,别哭,囡囡乖,不要哭。”
周菀听得这一句“囡囡乖”,心里更是难过,从前梦魇之时,太后整日整夜的陪伴,抱着她,哄着她,唱着江南的小调哄她入睡。
她用力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外祖母,您也不要哭,我们都要高高兴兴的。”
太后闻言,心里微微有些许安慰,转而看向皇帝,道:“今日大家都在这里,不然乘着这个机会,将婚事直接定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