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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天,现在已经完全黑透了。终于可以下班了。
晚上十点。街道上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这座城市的热闹缓缓拉开序幕。
杨悦披着黑色的外套,拎着黑色的小包从商场里走出来。假笑了一天面对来来往往的客户,杨悦脸上的肌肉再也没办法维持一个好看的状态,拿掉面具之后,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杨悦当然知道这副表情会让自己减分不少,可是,谁在乎呢?
天空开始飘洒起小雨,可惜这时候没有狗血的剧情发生,所以显得格外的多余。那些雨点落在杨悦的肩上,冰冷粘腻的感觉蔓延开来,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她真的很讨厌下雨。
依旧是这条回家的路线。杨悦垂着头横穿过马路,贴着马路边上的护栏往前面的车站走去。突然,一辆出租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刚想低声咒骂几句。一股汽车尾气的暖意席卷而来,温暖的感觉总是让人无从抵挡,杨悦不自觉地落下眼帘。
一个趔趄,杨悦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温暖的感觉随着她陡然睁大的双眼消失殆尽。
看来今晚不能再追剧了,走在马路上都差点睡着了。杨悦在心里嘀咕了一下,顺带地自嘲一笑。
回到家,杨悦踢掉黑色的高跟鞋,赶忙打开空调。这座南方的城市虽然不像北方城市到了冬天会被大雪淹没,但千万别小看他的阴冷。网上不是有这样的话吗,北方的寒冷是物理伤害,而南方的,是魔法伤害,还是穿透型的。
打开电视,脱掉外套,裹上毛毯,杨悦蜷在沙发的一角拿着遥控器寻找着有趣的节目。
厨房外,墙上的时钟静悄悄的走着,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仿佛不会有到头的一天。
这个晚上杨悦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杨悦和脾气火爆又唠叨的母亲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了一架。从来没有旅游过的杨悦突然想出去散散心。又莫名其妙的接到一张旅游公司的宣传单。两百八郊外农家乐周末两日游。好像很无趣,但不管是时间,距离,价格都很适合杨悦。于是杨悦在晚些的时候登上了开往郊外的旅游大巴。
大巴车上坐满了人,老老小小各色各样。导游是个很热情的小姑娘,带着刚刚踏入社会的朝气、明朗,一路上把车上的气氛调节的很好,所有人似乎都非常开心,除了杨悦。她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到老旧的砖瓦小楼,到东倒西歪的泥胚房。在经过一片荒无人烟的乡村公路后大巴车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车,停在了一个大大的圆形花台旁边,这里已经停了三辆同样的大巴车。杨悦想,看来来这里的人还真是不少。
下车后,杨悦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四座四层楼的房子呈对角的形式把这个巨大的花台围绕在中间。周围铺满了杂七杂八的植物,高高矮矮的树木,杂乱无章的藤蔓,不知名的野草野花。
杨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隐隐有些不舒服。
导游小姐领着一众人到了一栋外墙贴着白瓷砖的房子里。这栋房子是用来住宿的。四层楼,每层楼十六个房间。杨悦被分到了二楼的最左边的一个房间。从最右边的楼梯走上二楼,杨悦看了看离自己最远的那个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杨悦感觉内心有些抗拒。
压下心中的异样,杨悦拿着导游小姐给的钥匙来到自己的房门口。老式的木门,刷着深绿色的油漆,或许是因为经过了太久的时间,门上的油漆有些剥落。果然便宜没好货,杨悦心想。
打开房门,杨悦的视线扫了扫屋内的环境。还好。虽然很小,却还算整洁。
杨悦提着小行李袋走进自己的房间。屋内唯一的窗户和门在一面墙上,窗户下面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小台灯。杨悦将行李袋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坐在了床沿上。单人床,白色的床上用品,两个床头柜。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床垫。舒适度挺好,也很干净,杨悦顺势躺了下去。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杨悦停止了思维,处在完全放空的状态。这种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杨悦听到导游小姐用甜美的声音招呼正在休息的人们下楼吃饭。
饭堂在另一栋楼的一楼。杨悦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饭堂里闹哄哄的,人们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不时大笑几声表达自己此刻内心的愉悦。杨悦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大圆桌坐下。没多久,食堂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开始摆放热菜。
杨悦并不喜欢这种宴席式的用餐,尤其是和不认识的人。八个人一桌,八双筷子,八种不一样的口水。杨悦对西餐用的刀叉不感冒,她还是觉得筷子是最好用的,但,此时的情况除外。
看着周围的人不断用筷子风卷残云般将食物送进口中,杨悦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只是象征意义的每道菜夹了一筷子。
很快,桌子上大大小小的餐盘里就只剩下汤汤水水和一些调料。晚餐时间结束。
接下来就是这次旅游的第一个节目,篝火晚会。
不得不说,杨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团火焰在自己的面前燃烧,偶尔还能听到木祡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尽管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杨悦还是能感受到这团火焰散发出的温暖。她眯了眯眼睛,她喜欢这样的温暖。
唱歌,跳舞,猜谜,做一些类似击鼓传花的小游戏。杨悦看着身旁的人们载歌载舞,嬉戏调笑,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团一直燃烧着,好像不会熄灭似的火焰。
突然,一股寒意,从她的后背延伸开来。她的后背,手臂,大腿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这寒意来的很古怪,她没有感觉到有风,可是,又会是什么让她有了森然的感觉呢?
杨悦扭头看了看身后。一片漆黑。
来的路上,杨悦就发现她们现在在的这个农家院子仿佛被荒野隔离起来了一样,至少有半个小时车程的路上都看不到任何人烟。一开始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这里就是个安静的世外桃源,尽管这里的环境实在称不上桃源。可是现在,杨悦的心里开始毛毛的,那片黑色仍然在她的眼前晃动。像是个拥有吸力的无底洞,将她的视线和周围的光线一起吸了进去。
“啊……”凄厉的尖叫声拉回了杨悦的思绪。
尖叫声应该是从食堂的厕所里传出来的。因为距离有些远的缘故,大部分的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里,根本没有注意到。而杨悦恰好在坐在靠近食堂方向的位置,她看到四名工作人员赶了过去查看情况。
一分钟,两分钟,约摸十分钟过去了,杨悦也没有看到有人从食堂里出来。
因为大伙都在外面玩耍的缘故,食堂的灯基本都关了,只留下零星的两三盏不太明亮的灯发出微黄的光线,整个食堂昏昏暗暗的,并不清晰。
杨悦有些好奇食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并不打算亲自去解开心中的疑惑,多年观看恐怖片的经验告诉她,好奇,不仅能杀死猫,还能……
那是什么?
杨悦看到一抹黑影从食堂里蹿了出来,没入了一旁的黑暗中。杨悦可以肯定,那绝对不会是人有的形态和速度,倒有些类似虎豹,却更大一些。
是大型的野兽吗?
还是,别的什么?
杨悦这个人有一个她自己非常喜欢的特点。事情越大她越冷静。不光是冷静,她的大脑会立马变的像世上最精密的仪器,进行疯狂的运转,思考。
一只死老鼠会让她大叫,惊慌,害怕。而一个死人,却会让她十分镇静,淡定。
杨悦环顾了一下四周。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她,没有人发现这里少了几个人。也没有人去关注那个昏暗的食堂。
现在自己要做什么呢?
告诉大家自己的疑惑?寻找一把防身的武器?联系这里的负责人?……
“姐姐,你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做游戏啊?”
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坐到杨悦的旁边仰着脸望着她。
六七岁的模样,胖乎乎的,很可爱。
杨悦侧过脸,低下头对上小男孩的视线。大大的眼睛睁的圆溜溜的,里面含着小孩子才有的纯真与明亮。
杨悦看着这个生的很讨喜的小孩子微微一笑道,“姐姐不会玩游戏。”
“那我教你呀!这样你就可以和大家一起玩了。”小男孩稚嫩的童音带着跃跃欲试的情绪,就连眼神都更加明亮了。
杨悦没有应答,她看了看小男孩的身后,视线又扫了扫小男孩说:“你的父母呢?他们怎么放心让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到处跑呀?”
听到杨悦的话,小男孩的眼神黯了一下,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杨悦捕捉到了。
“他们在和别人玩呢,姐姐你就和我一起玩嘛,我会好多好多的游戏呢。”
几乎每一个女性看到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用一副十分委屈的表情述说自己的请求时,多多少少都会涌出些许母爱,无从抗拒。可对于杨悦这个不喜欢孩子的女人来讲,母爱,真的是很遥远的事情。
“那你要带姐姐玩什么游戏呢?”杨悦亮出自己招牌的微笑。做了这么多年的专柜小姐,微笑,已经是练的炉火纯青了。
“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我躲起来,姐姐来找我呀!”小男孩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杨悦的脸上,那眼神依旧纯真、明亮。看到杨悦点头,小男孩开心极了,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转身跑进了身后的黑暗中。
看着小男孩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杨悦撤掉脸上的面具。她觉得,今晚,怕会有一场大灾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