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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将院服铺展在床上,院服样式宽大,仿制上古年间的襕衫,就白细布为主,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和国子监的统一服装有所不同,国子监的统一服装用玉色布绢为之,宽袖皁缘,皁绦软巾垂带,比之岳麓书院得襕衫多了富贵气,却少了书生意气。
从随身行李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剪刀,李元昊一丝不苟修剪着院服上多余的线头儿,剪刀是上山之前凤小钗给她的,叮嘱她好好使用,最好能够随身携带,若是遇到了放浪之徒,还有“防狼”的功效,李元昊微微一笑,接过来收好,她不认为会遇到放浪之徒,即便遇到了,也应该是放浪之徒担心自己的安危。
“好了!”李元昊将襕衫叠起来,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就应该集合去释玄斋,想起《岳麓赋》,李元昊心头一乐,最少应该是甲班吧,说不定能成为模范,让副山长或者山长大人当众朗读呢。
哈哈,得意一笑,李元昊准备歇息片刻,眼神不经意落到叠放整齐的院服上,嗯?怎么会有一块污渍,不过不打紧,很小的一块,不会有人看出来的。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啊,新的生活啊,新的时光,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好的开端,好日子就在前方,心儿向着未来......
腾地一声,李元昊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抓起院服,端起木盆,来到井边,强迫症和洁癖双重作用下,她还是迈不过心头的那道坎儿。
两个时辰后,美美睡了一觉的众人打着的哈欠从房间内走出来,郑成龙已经恭候多时,负背着双手,望向男房和女房之间的那一堵墙,察觉到众人到来,吩咐一声列队,众人已经对这位师兄心升敬佩之情,老老实实列好了队。
郑成龙扫了一眼队伍:“为何没有看到李庆元李师弟?”
众人都摇了摇头,郑成龙叹了一口气,都是娇生惯养惯了,不晓得副山长大人的厉害,以为迟到一时片刻无碍,殊不知副山长大人的刚正不阿,容不得有人违反规矩。
正准备去寻李元昊,李元昊却扭扭捏捏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初始只露出一颗脑袋,渐渐的露出身子,然后......众人哄堂大笑,李元昊一身院服如同布条一般迎风飘扬,远远看去活像乞丐一般,更可笑的是,李元昊手里还擎着一根布条。
李元昊也涨红了脸,她本想着洗干净院服上面的污渍,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洗了,不如完全洗干净,用力拧干,两个时辰之后应该能干,谁知道用力过大,一声布匹撕裂的声响,她暗叹一声坏了,忙回房间查看,果然,已经没了样子,她做了补救。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还是出了丑,这可不是她希望的炫耀之道,太哗众取宠了,太可笑了。
郑成龙也忍不住笑了笑:“李师弟,你这是?”
李元昊呵呵笑了笑:“一时失误,一时失误,对了,郑师兄,还能不能换一件。”
“能,需要副山长批准。”郑成龙说道。
“一件院服而已,副山长也要管?”李元昊惊异的问道。
“副山长大人做事,向来事无巨细,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到的。”郑成龙开口说道:“既然已经这样,先去释玄斋吧,穿得邋遢一点,总比迟到的好,何况你也是无意。”
李元昊点点头,排在了队伍最后面,前面一位高个子的青年小声说道:“李兄能把院服穿成如此模样,也算是别出心裁了。”李元昊讪讪一笑,正心烦,没有搭理他,却没曾想到,对方十分健谈,继续开口说道:“听闻李兄来自北魏,在下也来自北魏,南阳温志谦,李兄来自太安城,可曾见过北魏的皇帝陛下?”
“山高皇帝远,在下一介斗升小民,哪里能够见到九五之尊!”李元昊的语气并不和善,一身破破烂烂,对于一枚小小的女子而言,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李兄不必介怀,大丈夫不拘小节,虽然李兄穿着......破烂了些,但是.......”。
温志谦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元昊便打断了他:“既然温兄说大丈夫不拘小节,那么你我换一下院服,温兄也应该了很乐意吧。”
南阳豪门出来的公子哥愣了愣,半晌开口说道:“还是不要了吧。”
一路上,温志谦便再也没有说话,一行人缓缓前进,向着释玄斋的方向走去。
进斋入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温志谦坐在了李元昊的后面,不多时儿,从女院赶来的女学生也走了进来,清一色的院服,唯独偏偏有人鹤立鸡群,诺玛身着苗族传统服饰,一身明晃晃的,煞是好看,再配合上走路如风的飒爽性格,引得不少男学生纷纷侧目。
带着女学生而来的学生堂女干事苦笑一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着郑成龙说了一遍,诺玛不喜欢宽大的院服,说不好看,要穿家乡的服装,三番五次劝慰,诺玛依旧坚持己见,女干事没有办法,为了不耽误时间,引得副山长大人生气,她只能带着众人先来到。
“郑师兄,郑师兄!”诺玛挥舞着手臂:“我的这身衣服好看吧,比你们中原的衣服好看,不过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衣服要等到泼水节才可以穿出来,到时候我穿给你看啊。”
郑成龙摇摇头,你们还是太年轻,没有见过副山长大人的手段,所以才会如此,哎,也好,吃一堑,长一智。
释玄斋内乱糟糟的,刚刚睡过午觉的少男少女们精力充沛,有说有笑,一刻也不停。
此时,释玄斋外,一座假山之上,有两人并肩而站。
一人是岳麓书院白发白眉的山长顾远长,另一人是一身道士打扮的杨钧泽。
“钧泽,你说这群少年少女们,其中有多少人是北魏的粘杆处,多少人是南梁蛛网,又有多少人来自匈奴或者西楚?”顾远长开口问道。
“不多,也肯定不少。”杨钧泽说道。
“哎,不管这么多了。”顾远长摇着头,叹着气:“一会儿,太峰肯定要立威,惩罚学生了,我这人心肠软,慈悲为怀,见不得那场景,所以我们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