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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蒸酥酪,霍南君是咽不下去了。
她放下碗。
霍南君不起身行礼,更不想理他。若杨子雍有那个跟自己计较的脾性,前世也不至于是那样的结局。
果然,杨子雍一愣,他倒显得很紧张。今日的南君妹妹,脸色不对。
杨子雍不安写在脸上,又不敢问。只能说:“南君,母……母后不在吗?”
霍南君自顾自的转动着勺子:“姑母还在御书房,与皇上说话呢。”
得了这么个冷冰冰的答话,杨子雍更不敢再问了。
他低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偷着眼瞄她。
屋里一时尴尬的静默。
霍南君觉得厌烦,把玩的勺子“啪”的一声按在低矮的几案上,压得生疼。
杨子雍脸色一白,“唰”的站起来,惶恐不安的道:“那我改日再向母亲请安,我……我先走了……”
怪了!就算自己不待见他,也没有到把他吓跑的程度?前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莫名其妙。
杨子雍刚走几步,便撞见了皇后。
皇后的今日的声音有点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母后……”杨子雍的声音更是低了下来,他赶紧行了个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哼了一声:“中午我便让暗香去传你,你这会子才来,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儿臣知错,不知母后召见,是有何事?”
皇后看向那殿内的霍南君,对杨子雍说:“罢了。今日你先回去,明个我再传你。”
杨子雍就像松了一口气,赶紧跪安走了。
皇后入了殿,霍南君起身向她福礼,皇后脸上这才复又有了笑意。
皇后见她碗里的酥酪只动了几勺,便问:“怎么今日这糖蒸酥酪不合你胃口?”
霍南君道:“哪能啊,姑母宫里的点心,我可是日夜盼着呢。只是今个儿雨后天凉,少贪了几口。”
皇后道:“不错。还是让疏影煮一壶晚甘喉来,夏季喝来是最好的。”
疏影笑着道:“娘娘,县君来时,奴婢就给煮上了。县君刚吃了凉的,这会儿喝来正暖养胃呢。”
皇后身边儿的大宫女一向有眼力。皇后满意的点点头。
疏影和暗香伺候上茶。
皇后这会儿像在想什么心事,她看向霍南君:“方才雍儿去得急,可是跟你置气了?”
霍南君觉得这句问话,来得莫名:“姑母怎么这么问?好端端的,太子跟我置什么气?”
皇后轻轻一笑:“我就随口问问。小孩子拌嘴也是常事儿的。”
霍南君还没那么闲情去与他拌嘴。
她淡淡的说:“太子如今也不是小孩了。”
皇后缓缓滑动杯沿:“南君,我是瞧着你长大的。你虽比雍儿小几岁,但胸襟却广。若他惹你生气了,你可得担待些。”
“姑母严重了。”
“我就这担心,这孩子心智单纯。若他受了奸人挑唆,犯了什么错事就不好了。”皇后满目忧思。
霍南君心底嘲讽。这哪里是什么单纯?杨子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草包。登基后干了不少荒唐的事。说出来都令人不敢相信。
如今的后宫除了皇后,便是郑贵妃地位最高,位居三夫人。
登基后不久,这草包就干了一件奇葩事。竟然命左右侍臣,强迫侮辱了当时已是太妃的郑贵妃。闹得举宫震惊!
当时太后姑母,差点喘不上气,颤颤巍巍的问他原因。
杨子雍也知道定是闯祸了,哭得眼泪鼻涕横飞,愣是不吭声。
一旁的会稽长公主,还不以为然的护犊子:“那郑太妃在先帝在时,妄图以二皇子与哥哥争皇位,如今哥哥已登基,给那老太婆个教训也没什么了不起。”
太后姑母登时便气得晕死过去。
醒来后那杨子雍又是磕头,又是认错。
太后姑母大怒:“那郑太妃的二皇子是早死了,可还有个四皇子永嘉王!皇帝命人欺负了太妃,你准备如何向永嘉王交代!
杨子雍便说:“朕准备立即给永嘉王加官进爵,进行安抚。再给太妃赔礼道歉,赏她珠宝玉器,承诺她死后赐以哀荣。”
听听,这都是多么天真的话。
太后心灰意冷,将皇帝撵了出去,将霍南君招到身边来。
“将今晚的消息锁死在宫里,一个字都不能泄出去!”太后躺在榻上,霍南君非常深刻的感受到姑母的痛心,因为她自己也同样如此。
有这样一个儿子,这样一个丈夫,给谁都是一件糟心事。
霍南君道:“那永嘉王呢?”
太后沉思了许久,说:“不多久就是郑太妃的生辰,就以这个理由马上把永嘉王召回金陵,说是皇上恩典,允他进宫给太妃祝寿。”
霍南君立即便理解了太后姑母的意思:“只能如此么?”
太后道:“生母被羞辱,这等奇耻大辱怎么可能安抚得下来!就算那永嘉王现在咽下这口气,以后必反。不能留下这个祸根。只能趁着那永嘉王还不知内情,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们,然后厚葬吧。”
霍南君沉默了许久。
“南君,你要明白。坐上那龙椅,首先考虑的是国家稳定,而不是个人情感。身为帝王,绝不可心慈手软。我必须得保全雍儿的皇位,也是为了保全我们霍家。在此事上,我别无选择。”
霍南君可以理解姑母的选择,却无法理解皇帝的愚蠢。
那一晚姑母的声音很疲惫,此后便久病不起。再好的汤药养着,还是于次年病逝了。偌大的皇宫,就剩霍南君一人苦苦熬着。
而新帝登基那年的罪孽,最终被永嘉王和郑太妃的两具棺椁带入了陵墓。
想起前世的事,霍南君一阵怅惘。
那年太后姑母绵延病榻,临终前也是挽着她的手,让她对皇上多多担待。
而如今,皇后姑母也是在这坤宁殿里,说着同样的话。
如今的霍南君已经敏锐了许多,她察觉到皇后姑母似乎欲言又止,难道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晴?
她忽然觉得,可能前世有许多事都透着异样。
譬如那杨子雍,那样胆小怯懦的一个人,哪里来的胆子指示侍从侮辱郑太妃?
他更没有胆量去勾结义王逼宫。况且那时,他已经被自己囚禁在寝宫内,谁又在给他传信?
一向与霍家交好的义王,又怎么突然倒戈,还是倒戈向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种种疑问在霍南君的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若她不做些什么,今生还得走上原来的老路子。
霍南君开始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