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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君……宫里能有几位县君?
当主衣局的绣娘们赶来,齐身在霍南君面前跪拜:“奴婢见过永宁县君。”
刘怀柔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刘怀柔晃了晃,惊慌失措的看向霍南君。
如果说天下最不能得罪的女人是皇后,侍妾最不能得罪的女人是正妻,那么这个人以后就是。
“永宁……县君……”
刘怀柔差点站不稳,李念亦满脸惊讶。
父亲在入宫前曾告诉她,入宫后对永宁县君尽力示好,但不必交心。这句话可谓大有深意。
至于哥哥,提起这位县君时,却什么也没说。
如今她竟然主动帮了自己。我是该真诚的表示感谢,还是再说些奉承话,按父亲的意思借机示好?李念竟有些犹豫。
而刘怀柔则慌乱得多,竟忘了在第一时间行礼。
天呐,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那身织金锦是皇后娘娘所赐,纵然方才只是随口一言,并未真的打算与一个陌生女子换什么衣服。
但一句失言,可把皇后娘娘一并得罪了去!
刘怀柔寒战若惊,赶紧跪拜:“民女方才失言,请县君莫要见罪。”
她将脑袋深深埋在胳膊之间,她行的大礼,拜的不只是霍南君,更是因为皇后。
她没有以父亲的官衔自称“臣女”,而是以“民女”相称。是因为霍南君是正式受封的县主,秩二千石。自己则并无品级。也是在表示谦卑之意。
刘怀柔强行忍住瑟瑟的双肩。旁人却许多人在惊诧之余,窃笑起来。
这个刘怀柔是完了。
出言不逊得罪了永宁县君和皇后,还想入东宫?做梦去吧。
“刘尚书的女儿……”霍南君意味不明的一句,让刘怀柔心生绝望,只怕这位县君莫一怒之下,状告到皇后那去,迁怒了父亲。
但霍南君只是淡淡一笑,对绣娘说:“姑娘的衣裙需要缝补一番,你们仔细着,别误了时辰。”
“是。”
霍南君对刘怀柔道:“你也起来吧。动不动就在地上,回去可别都受了凉。”
四下一片惊讶。刘怀柔看着那比自己还小的少女,却彷如带着无上的威严。她清疏持重,甚至没有半句计较。
霍南君将黄色面纱,放进李念手中。相视一笑,便再没说什么,径直离去。
刘家和李家女儿,早已在那花名册子上。无论她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是有礼还是无礼,她们都得完成这场政治联姻。
为了这个目的,去计较这些失仪的琐碎事,才是自降身价的事。
以她和姑母的手段,想拿捏一两个后宅的丫头,简直不要太简单。
霍南君要的是她们的身份,至于她们人的品性如何,根本就无所谓。反正迟早,霍家与太子是得分道扬镳的。只是如今她还得利用太子,在前朝风暴来前,让霍家尽深扎根下来。
但霍南君的这番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出乎意料。
刘怀柔一阵恍惚,这才发觉自己背上一片冰凉,竟觉得半条命都快吓没了。
……
正式的赏花秋宴上,一派其乐融融。皇后之下坐着贵妃、九嫔。皇后身后,杨亦姝与霍南君并排落座。
“看见了吗?这世上的女子千种花红。她们有的美貌倾城,有的才华横溢。但史书上却留不下一个全名。就是因为她们的美貌和才华,都用争夺恩宠上,何其可惜。”笙箫歌舞间,皇后不动声色的对身后的杨亦姝和霍南君说道。
“她们向我们跪拜,是因为我们站得最高。登高易跌重。牙齿与嘴唇也有磕着的时候。但面对外人时必得齐心,这不仅是脸面,还是因为我们血脉相关,荣辱与共。”
姑母兴许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她和杨亦姝不合的传言了吧。毕竟校场那天,有不少人在场。霍南君想。
她这是在旁敲侧击的提点她们二人。毕竟她并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女儿和侄女生了嫌隙。
杨亦姝扫了一眼霍南君。今日她的眼眸中透着难以明朗的幽泽。她勾起一丝古怪笑意:“母后说得极是。登高易跌重,我们都得小心些。南君妹妹,你说是不是?”
霍南君云淡风轻的喝了半盏酒。总觉得杨亦姝眼神,似乎太炽热了些。
莺歌燕舞之中,列坐下方的郑贵妃,瞧着上位中暗自交流的几人,不由得展露一丝同样的笑意。
下午时候,从宗庙回来的杨子雍以及武皇的另几位儿子,在结束及冠大礼后,回了宫来。
杨子雍显得意气风发,爵弁加持。
皇后自然喜不自胜,并未让后宫女眷刻意回避。反而以助兴为由,抽了花筹,选几位臣女以作歌舞。
看似偶然,但却不是偶然的。刘怀柔抚琴,李念作舞,黄门侍郎之女伴唱。
霍南君原以为这李家即便入宫也是刻意低调,却没想到那病歪歪的李念,一袭胡璇舞,跳得却如回风舞雪,颇有一鸣惊人的态势。
杨子雍原本就喜爱这些,看此蒙纱一舞竟是惊为天人。
霍南君更是觉得不对劲,李家竟然这样积极。霍南君不禁在人群中寻着李意,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破绽。
这才发现李意并不在殿内。
对了,今日是后宫女眷之宴,以他的身份还是需要回避。
这会只能巴巴地等在华林园中吧。霍南君有些失望。
……
荫蔽之处。正有二人。
“怎么样?”一女子声音问道。
“弄清楚了,等会按照惯例。县君宴席之后还得与几位贵族小姐在园子里吃茶。今日御膳房准备的点心是龙眼蜜饯、芙蓉豆沙卷、蜜饯槟子。用的是木胎大漆的三层食盒。”太监答道。
女子问:“好,我这赶紧也回去备一份一样的。等会是御膳房哪个丫头送膳?”
“你放心,送点心的那个宫女,早被公主买通了。那三层食盒下面有一暗格,侧面特意掏了一个孔洞。公主让那丫头先将一条无毒花蛇用冰给冻僵后,再扔进盒子下头的暗格里。等送到县君那处时,花蛇也就解冻醒来了。蛇冷了自然会顺着小孔爬出来晒太阳。到时候县君和那些贵族小姐们铁定吓得屁滚尿流!”
“公主这么煞费苦心?就是为了吓一吓县君?公主就不怕人查?”
太监笑道:“公主何止是想吓一吓她,分明是挑动县君与贵族小姐们的关系哩!再说花园里有蛇,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可能。反正也查不到公主头上。”
女子冷笑:“公主对县君不满,却又不敢下死手。若是我们将无毒的蛇盒子,换成了剧毒的蛇盒子,恐怕,就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