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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走到南府，这里是宫家家主住的地方，亦是宫家处理政务的中心。
她们从侧门往内院走，内院住着家主的妻妾，两人的奶奶都住在里面。
宫欣的奶奶属于家族联姻，是西山镇四大势力之一越家的长女，住在正院，是贤妻。而宫翎的奶奶却是偶然间被家主看到，惊觉天人，自己纳的美妾，住在芙蓉苑。
叶青玉的水晶棺就放置在芙蓉苑中，宫欣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先去正院，毕竟她也外出了大半个月，回到宫家，第一时间不去看自己的奶奶，反而去看别人有点说不过去，虽然她确实急于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没了宫欣陪着，衣衣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虽然她知道的内幕没有宫欣多，但也清楚一个昏迷了五年的人突然醒来必然是一件大新闻，没准此时会有不少人集中在芙蓉苑，宫欣若在，还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分担注意力。
她绷着脸，尽管心里并不平静，但面上很难看出来，一个人走了进去。
嗯？
衣衣一愣，院里并没有多少人，宫家重要人物一个没有，只有几个下人在打扫地面。
不对，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中年女子，面容很温和，在衣衣看到她的时候也看到了衣衣，自然而然走上前来，微笑道:“翎小姐是听到消息了吧，老夫人交代，让您去书房。”
这人长相并不出彩，笑起来却有一股奇特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来，正是芙蓉苑的管事妈妈，姓徐。
云老夫人不管事，芙蓉苑的事无论大小都是她在做主，宫翎来这里很多次，谁都没记住，唯独记住了这个人。
虽然每次都是她来迎接宫翎，却不曾像这回仿佛是特地等在这里，似乎早就知道衣衣会来，什么时候来一样。
衣衣不由得生出疑惑，不是说都以为自己死了吗？
没等她发问，徐妈妈很是自觉地解释道:“叶长老三天前醒过一回，跟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又昏迷了，紧接着老夫人便派人去乌衣森林附近守着，翎小姐刚出来，老夫人就知道了，特地吩咐我带你去书房。”
三天前？衣衣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时间，顿时心中一跳，那不正是自己契约斩尘的点吗？
会是偶然吗？
“翎小姐，请进去吧。”
徐妈妈很快带着衣衣来到书房，她将门推开，自己却不进去，垂手恭立于一旁，看样子是要守在外面。
衣衣低声道了句谢，然后跨过门槛，朱红色的木门在身后关上，耳边些微细碎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这门似乎是隔音的。
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桌前的人，虽然早在记忆里见过，但真正见到真人，心中还是不免惊讶。
无他，太年轻了。
尽管异世的人就是武徒也能活到一百五十岁，武士更是在两百到三百之间，一般从外表来看没法看出年龄，但这位云烟奶奶好歹是生过三个孩子，已经做祖母的人，怎么看着居然如刚刚步入二八年龄的少女一样青春稚嫩？
记得不知是谁说过，女人年轻一方面归咎于懂得保养懂得化妆，一方面得益于良好的心态。
以衣衣的眼力，一眼看去，看不出她脸上有妆容的痕迹，仿佛就是纯纯然的素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而更令衣衣惊讶的是，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没经历过世事的少女，身上洋溢着年轻人的鲜活和朝气。
见鬼了，近百岁的祖奶奶看着比自己这个八岁小孩还嫩？
衣衣嘴角抽了抽，所以，这是两人穿错皮囊了？
但是不对啊，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翻出脑中的记忆，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过去，果然，这位有着仿佛清水芙蓉一样气质的美女，她长了张艳若桃李的脸。
标准的狐狸精长相，五官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很妩媚很诱惑的，恰似大朵大朵怒放的芍药，偏偏组合起来又如荷花一般天然、清丽。
等等，她忽然又想起来，芙蓉，好像只是最开始很素，很清，到了后来却是大红大紫，艳丽到极致。
“看什么？不认得了？”云烟倏地笑了，这两人倒是蛮像，喜欢美丽的事物。
想当初，她还有点发愁，宫翎这孩子常年看自己的脸，万一眼光高了，看不上那些俊杰，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不是她自负，自己这样的容貌，说女子中有尚还可能，但男子中只怕真没有，按这孩子对容貌的高要求，不会将来给自己带回个孙媳妇吧？云烟恶趣味了，本来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对于这个问题，衣衣有些卡壳，宫翎也有过看这人看愣的时候，只是她通常都是托着腮静等宫翎回神，所以一时之间衣衣还真不知道是该如何回答，难道要来一句:“奶奶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忘记谁也忘不了您啊！”
欠抽呢这是，而且以衣衣的性格，对着长辈也说不出这样略显轻浮的话。
不过没等她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云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肃着脸，无比认真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
衣衣差点惊得跳起来，不是吧，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要知道，来之前，她还特地翻了一遍宫翎与云烟相处的记忆，某些小习惯小细节都有注意，至少之前无比精明厉害的徐妈妈就没看出不对。
不对，正常人如果不是有过类似经历，谁能想到借尸还魂这么诡异的事？
莫非，她也是穿的？
衣衣心中剧震，面上却不露声色，非常冷静地回:“你是谁？”
“我是谁？”云烟莫名其妙地反问，疑惑的神色不似作假，而后，她像想起了什么，又笑了，“别乱猜，我跟你不一样，宫翎，我见到她了，她向我告别。”
云烟脸上突然浮现出浓重的悲伤之色，她拢共就两个孙女，若说去的是宫甜，虽伤心但也不会如此心力交瘁。
不是偏疼哪一个，而是宫甜缠绵病榻多年，早就做好了她会有一日长睡，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
然而宫翎不同，宫翎从小身体就好，健壮得跟小牛犊似的，活泼过头，天天撵鸡追狗，上蹿下跳，时不时捅个篓子的讨人嫌，她有时真恼了，也会想:两个孩子能综合一下就好了。
却不曾想病弱的宫甜还坚强地活着，竟是这个孩子先去了。
一点征兆都没有，如果不是那夜宫翎向她告别，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孙女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说实话，云烟对衣衣是有怨的，哪怕心里很清楚并不关她的事，但亦会侥幸地想:如果不是她占据了自己孙女的身体，宫翎是不是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