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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灵肃屏息静气，站在一旁观望。
不德法门明真天师蒋不一，她自然熟到不行；清静宗貌美如花的掌门人、也是全宗上下唯一的女性、冲虚天师安井盐，她也曾在仰溪有过交往，不算陌生；冥灵门的少年掌门轩辕齐，更是记得刻骨铭心，因为就是这个看上去不及弱冠的家伙，曾冷血的将她打下刃影瀑，含恨而死…
倒是无名宗掌门全素天师郑沅，她还是第一次见。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位掌门与曾是他首座弟子、后来战死在绿萝山上的静灵法师，以及目前掌管着无名宗内务的庄南子都不同，没有夏静灵的豪爽飘逸，也没有庄南子的矫饰华丽，他只是个须发皆白的小老头，身形佝偻，眼眉低垂，胡子一大把，连相貌都看不清爽，盘腿坐在地上施法，让人不确定，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早就昏死过去了…
“后退！不得接近！”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韩灵肃连忙收敛心神，回头张望。
一袭白衣的宋暇站在庑殿檐下，手持戒尺，他应该经历了几番激战，衣摆袖口都有裂伤，冠冕微乱，苍白的脸上却还是镇定如常，酷似宋夣的五官，让韩灵肃心头一动，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师兄！我奉不德法门首座师姐之命，前来慕仙台支援！…”
“你在台前激战，我都看到了。”
宋暇透了口气，似乎有些疲倦，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没想到，你这样的低阶弟子，竟然有这般战力…四位掌门都在凝神运功，你不要接近，就守在这里吧。”
说着，他便转脸，聚精会神的看着慕仙台下。
韩灵肃周围环顾，就见其余四名弟子分别镇守大殿其他方位，有人不时往下投掷法术，黑衣人还在不断冲击此处，看来，他们的目标确实是四位掌门无疑。
“师兄，这个圆球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见暂时没有紧急状况，她装作懵懂又害怕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宋暇连头都没回，答道：
“有个混蛋扮成清静宗弟子的模样，混入慕仙台，引爆了藏在身上的法术瓶，幸亏全素天师早有知觉，四位掌门及时运功施法，才将这场足以毁掉慕仙台、杀死诸位掌门的爆炸控制起来…但正因为如此，彻底抵消爆炸威力之前，四位掌门无法停止施法，也无法保护自身。”
他咬紧牙关，看着慕仙台下的零星战斗：“恐怕，这就是奸贼的阴谋吧…”
想想看，这种伎俩确实阴险，先不说叫人扮成四宗弟子，混入掌门所在高台有多么不容易，就说引爆法术瓶这件事，倘若当场炸不死四位掌门，那么目前这种状况，他们失去大批弟子保护，遇见强敌，也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得任人宰割了。
先在法阵做手脚，困住了大部分四宗弟子，再卧底引爆，遏制了掌门战力…鬼面门虽然名不见经传，却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韩灵肃回头看着大殿中央的圆球，这样的爆炸力，完全释放的话，恐怕整座青玉坛都得毁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法术瓶，才能拥有如此之大的威力，这不禁让她想起，当年摧毁傍山居的那声巨响…
没错，那时候在火光中看到的，似乎也是些身穿黑衣的人。
她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手脚冰凉，正在这时，却听得宋暇在旁“咦”了一声。
“怎么了？！”
“情况有些不对…”
宋暇嘟囔一声，迅速回身，跑到其他人驻守方向查看去了，韩灵肃连忙望向台下，就见广场上原本胶着的战况，此刻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金玲珑带领的十几位四宗弟子，原本将进攻的黑衣人压制住，虽然无法立刻取胜，但也不至于全线溃退，只要等到掌门们施法结束，自然就可绝处逢生…但是眼下，情况完全不同了。
只见倒伏在地上、早就死透的尸体，竟然慢慢爬起身来，它们中有身穿黑衣的鬼面门众，却也还有不幸战死的四宗弟子，无论是缺胳膊少腿，还是丢掉半个脑袋的，全都动了起来，齐齐向金玲珑等人攻了过去！
台下迎战的弟子们显然阵脚大乱，操兵刃的、施法术的，一股脑向死尸们招呼过去，但不管受到何等重创，这些怪物还是会重新站立起来，死死缠着对手，牙咬手撕，可怕至极！
远远传来四宗弟子的惨叫声，韩灵肃听了，都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她连忙凝气聚神，双手交十、弹指，于额头处虚画法阵，眼睛一睁一闭，再看台下，只见那些死尸身上，都连着细长的黑色灵丝，如同蛛网一般，盘根错节！
按图索骥，她沿着灵丝一路寻踪，最后，在慕仙台对面、临时搭建以供其他门派观礼的看台上，再次见到了那个身穿黑衣的女子。
她依旧没有蒙面，惨白的脸隔着老远也看的很清楚，只见她双手交替舞动，似乎是一种古怪的舞步，而黑色的灵丝正是缠绕在她手上…不，正是从她身体中延伸出的，连接着那些死而不僵的活尸！
“傀儡师！”
宋暇不知何时回到她身边，显然，他也能看到那些灵丝，皱着眉头低声道。
“不…不是傀儡师。”
韩灵肃紧紧盯着那个女人，手心里微微冒汗，咬紧牙关纠正道：
“傀儡师能够操纵活人，而这家伙，玩弄的却是死者…她正确的名字，应该叫做尸人。”
没错。
年幼时，她曾在雾庄外，见到当时被纥骨鸠控制的少年宋夣，用难以置信的傀儡术，轻而易举杀害了多名火岷派高手，所以一直对傀儡师心存忌惮。
后来拜入若耶派，在傍山居中与陆子充经年读书，她刻意翻阅了许多有关傀儡师的书籍，很多都是被朢虚大陆修仙之门列为禁书的，其中一本，用寥寥数笔描述了完全不同于傀儡师、却又殊途同归的一类法师，即为尸人。
关于尸人的记载太少了，似乎无论多么猎奇背德的作者，都觉得这种邪恶至极的法术罄竹难书…
宋暇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身边这名低阶弟子：
“尸人？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现在不是为了这个争论的时候了，若我没有猜错，掌门师姐这次恐怕要吃大亏…”
韩灵肃轻咬下唇，看着慕仙台下的金玲珑。
她应该也觉察到了那女子的存在，正在召集还能战斗的弟子，准备向看台冲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