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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府,巡抚府邸。
在一间被守卫重重看守住的房间中,一位面色红润,气宇不凡的中年人,此刻正闲坐在堂前的桌边悠悠饮茶。
而在他脚下,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鬓角已露出几丝白发的苍老男子,却颤颤巍巍的下跪着,额头上冒出来豆大的汗珠。
“呵呵,赵家家主,今早本官找你过来,想来你应当也知道自己犯下什么大事了吧?”
坐在高椅上的那中年男子,慢慢的嘬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碗,悠然的看向下面跪着的赵家家主赵一坤,淡淡开口说道。
这个面相儒雅的中年人,不是段如虎还能是谁?
“钦差大人!小老儿管教家女无方,致使其狂妄任性,闯下滔天大祸,触怒天威,犯了万死难恕之大罪,还请钦差大人息怒……”
看着面前男子似乎毫无怒意的表情,赵一坤一个哆嗦,头几乎快要磕到了地面上,嘴里连连请罪,心中反而更加恐惧难耐。
其实,到了他这样的层次,自然都会知道,这大宁官场和朝堂之上的水有多深、有多诡秘难测。
像是段如虎这种程度的高官重臣,一个个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精通人心阴谋,越是看着平和与慈善时,其实才愈加危险!
这才真的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杀人于无形之中。绝对不像是江湖上的小混混掐架,剑拔弩张,但是却比江湖火拼,更加令人难以抵御。
因为,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权力,是依靠着层层叠叠的关系与手腕,各种人脉与人心形成的一张大网。
世间一个普通人的力量虽然弱小,没有猎豹之速度、暴熊之力量、狮虎之爪牙,但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被人用统治手段操纵起来,却能形成一张覆盖整个天下的“天网”。在这个网络之中,任你的再大的鱼儿,一旦落了进去,也难以挣脱,只能任由结网者鱼肉。
“呵呵,赵家家主,不是本官不想保你。只不过你这个女儿,这次犯下的事情也太大了,几乎上达天听,这让本官也十分为难啊。而且她在海外还有一个师父,当年在江湖上搅风搅雨,曾是我大宁的头号钦犯。如今又流亡海外,给友邦也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你让本官怎么处置……”
段如虎无奈的摇摇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也仿佛是痛心疾首,拍拍手说道:“来人,给赵家家主念一念,赵家长女犯下的罪行。”
“是!”
随着一声高喝,旁边一个一脸正气的判狱官首领,就立刻从旁边站立出来,开始大声宣读起赵羽安的罪状。
“长沙商人赵氏,家族嫡长女赵羽安,大逆不道,屡犯天威。十日之前,先是在江府中,杀害了长沙巡抚师爷,以及六十余位朝廷官兵,杀害不列颠国外来友商,远东公司伯顿先生,毁尸灭迹,罔顾法度。而在近几日,其又以平民之身,频频私入新军军营,勾结长沙新军叛将陈镇星,欲图谋反。其罪……当诛九族!”
轰!
他的话音落下,余音回响,落在赵一坤的脑海中,嗡嗡作响,简直不亚于五雷轰顶。
这一下子,基本上就等于是给赵家判了死刑!
“段大人!求求段大人给我赵家指一条活路啊!我段家在长沙府发展繁衍多年,每年都尽心尽力,多给朝廷缴纳一成的赋税,倾力推动长沙府一府民众的发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大人看在我赵家世代忠良的份子上,给小老儿指一条活路,小老儿愿集全府之力,给大人供奉五十万两白银……”
赵一坤目光崩溃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端坐着的儒雅中年人,瞬间也不顾形象,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段如虎求饶起来。
其实他自然知道,如果对方真的下决心要整死自己全家,今日也就不会叫他过来了。
既然把他叫到来这里,那不过就是想把他赵家当成一头肥羊,狠狠的宰上一刀,割肉罢了。
若是不割几斤肉下来,绝不会有好的下场。
但是,事到如今,天下也已经没有人能保住赵家。
也只能求这个钦差大员,皇上身边的心腹,能够拿钱放人,破财免灾了。
“呵呵,五十万两白银,赵家主是在说笑吧。我段家虽然不济,不以钱财富裕著称,但毕竟也是传承百年的大家,总不至于连五十万两银子都能动心。朝廷公事,不敢耽搁,我今日也只是给赵家主说上一声,教你提前做些准备,免得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罢了。”
段如虎冷笑一声,脸上就顿时变了颜色,站起身来,拂袖就要离开,端茶送客。
“慢……!”
见到段如虎竟然要来真的,赵一坤艰难的抬起头,苍老的面容上,表情变了又变,不停地扭曲,最终眼神浑浊的望向他,缓缓开口:“段大人,若是您放小老儿一条生路,小老儿愿意彻底归顺段家,让段家接受赵府的一切财产,从此往后,我赵家人世世代代,只为段家看管门才,一切资源,供您随去随用……”
“哈哈,好,好!”
听到这话,段如虎准备离开的步伐一顿,身形就停了下来,脸上重新露出温和的表情:“既然赵家主如此决定,那么赵家和我们段家,从此就也算是自己人了。呵呵,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现在毕竟时间还短,事情没有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地方上年轻人的一时冲动,老夫倒是也能平息下去。”
段如虎哈哈笑道,脸上好像开出了一朵花的样子。
他这才满足,达到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说实在的,以赵家的家族实力底蕴,虽然远远无法和段家相比。但毕竟是作为长沙府的一大巨富,每年营收都不止白银十万,这样巨大的财富如果吞并进来,对于段家的势力扩充还是很有用处。
这一次,他也早早就打起了这样的算盘,看准时机,总算是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段大人,我献出家中的全部财产,那我的女儿……她还能放出来么?”
赵一坤一脸苦色,这会儿面容好像更加苍老了十岁。
他已经知道,赵家传承百年的巨大家业,到自己这一代终于迎来了终结的时候……
往后的日子,段家一日不倒,姓赵的恐怕就只能一日当对方的走狗和管家,再无出头的日子。
现在的他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野心与想法,只想着与这最疼爱的大女儿团聚罢了。
“好了,你的女儿不会死,我们只是下毒废了她的武功,免得她再不安稳,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端。不过现在,我们还要引出她的师父,下手对付此贼,所以免不了还得要你女儿多受几天罪,在牢房里呆一呆,顺便游街示众。等到事成之后,引出来她的师父杀死,你女儿就会被不列颠国的友商威廉公子,重新带回海外去,继续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段如虎淡淡说道,早就布下了完美棋局。
他心中不禁暗自得意,这一次的行动对段家来说,可谓是一石多鸟,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而这一切,却几乎都是他一人努力促成的。
段如虎的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阴笑。
虽然他现在已是段家家主,但是在段家族内,也有很多元老团,十几个老不死的家伙在上面压着。
这次办成这种大事,他自己的地位也要一跃千丈,再次达到一个新的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