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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的是大连港码头,停靠着很多货船,我们上了其中一只船,写着“友谊号”。船很大,甲板摆着集装箱,到了船上,蔡三叔带我见了一个中年人,他是船上的大副。简单寒暄之后,大副带我去船舱休息。
我实在是纳闷,问蔡三叔到底去哪。蔡三叔只说了两个字,“韩国”。
多余的话没有说,他只是告诉我跟着走,到了地方自然知晓。
我很纳闷,如果去韩国,走海路其实并不方便,最好是直接坐飞机。蔡三叔讳莫如深,什么也不说。大副带我到了船舱,我问他,这艘船和蔡三叔是什么关系。
大副告诉我,这艘船所属的货运公司正是蔡家集团的名下,人家老板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听。这艘船的终点是到韩国仁川,至于中间怎么停,他也不太清楚。
我没办法,只好在这里住下。船很大,晕船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我睡得好吃得香。
在船上过了大半天,临近午夜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忽然有敲门声。我揉着惺忪睡眼把门打开,敲门的是蔡三叔,他让我准备准备,马上下船。
我没啥可准备的,从船舱出来,外面是朦胧夜色,深黑色的海水十分平静,无风无浪,无边无际,几乎看不见尽头。我完全迷失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们要去哪?”我问。
蔡三叔带我来到船边,顺着楼梯一直走到船舷的下面,那里停靠着一艘迷你型的小货船,船舱里点着微弱的灯光,只有一个老船员驾驶着方向盘,小船上再无他人。
我们顺着甲板上了小货船,蔡三叔指了指黑夜的前方:“再往前面走就是韩国境内,你没有护照,我们只能算偷渡。不过不要担心,老连常走这条线,他以前就是干偷渡的。”
握着方向盘的老船员冲我挥挥手。
小货船“突突突”发动起来,趁着夜色划出一条水线,向着黑暗的前方驶去。
“我们到底去什么地方?”我问。
蔡三叔拉着我来到船尾。我们坐在甲板上,他递过来一支烟,看着黑夜里的海水,一字一顿说:“去找胡三太爷。”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胡三太爷在韩国?这……这是什么故事。
蔡三叔道:“我听常老爷子说过,胡三太爷要闭关时,走的也是水路,当时船上有四个人……如今这四个人里只有常云天老爷子健在。”
常云天是蔡三叔的大仙儿。
胡三太爷闭关还是抗日战争的时候,那时候蔡三叔没有出生呢,这一切都是他听自家老仙儿说的。
蔡三叔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靠近仁川的海岛,在黄海境内,并不在韩国本土。”
“胡三太爷为什么要选择在那里闭关呢?”我疑惑。
蔡三叔道:“当年往事发生得极其隐晦,知者甚少,很多人都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这次行程是胡三太奶特意委托常云天大仙儿安排的,就是要带你去看看那地方。”
“为什么会选择我?”我问。
蔡三叔道:“胡三太奶觉得你和整件事有着很深层次的联系,具体是什么现在还无法破解玄机。或许胡三太爷的下落,就落在你的身上也说不定。”
我没说话。
蔡三叔道:“听说你长得很像胡天赐?”
“是。我见过胡天赐,确实很像。”我没否认。
蔡三叔道:“你取得龙骨的经历中,也曾见过疑似胡三太爷的胡先生。看来你还真脱不了干系。”
他没有说太多,很多旧情连他也不清楚,诸多细节似是而非。我们抽完了这根烟,他拍拍我的肩膀,先去休息了。
夜晚的海上风势渐起,我进到船舱躺着,两只手枕在脑后,毫无睡意。
小货船开了能有三个钟头,停了下来,蔡三叔招呼我下船。我来到船头,看到船停靠在小码头上,眼前是座岛屿,晨光中影影重重,能看到连绵的山脉。
码头上有几个人,有穿黑色风衣的,有穿皮夹克的,都是些眼神犀利的男人。蔡三叔带我下了船,和这几个人熟络的打着招呼,他们交流有时说国语,有时说韩语。
那几个男人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心里咯噔,这些人的眼神情不自禁想起偷猎集团老巢的遭遇,那几个亡命徒就是这样的眼神。
我直觉感觉到,这些人应该都杀过人。
蔡三叔带我上了一辆吉普,车子发动,顺着公路开向岛子的深处。蔡三叔道:“这是私人岛屿,已经承包出去,岛主就是白家。”
“白日云?”我问。
蔡三叔“嗯”了一声:“白家历代都是胡家大仙儿的出堂香童,有数百年的家史,可以算是胡家在人间的代理人了。这座岛很早就被他们集团承包,并不用来开发,而是为了守护胡三太爷的闭关之地。这是出马仙界的最高秘密,现在守卫这个岛的都是死忠之士。”
我心里狂跳,觉得闯入到了一个不该自己踏足的禁区。
车子进了一条丛林小路,七拐八扭到了山坡,停在一处别墅前。蔡三叔道:“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带你去胡三太爷闭关的地方。”
我进了别墅,空无一人,我在心念中招呼黄小天他们,如今除了黄小天和银狐居士,还有胡浈浈。
他们三个同时现了阴神原形,我这才知道胡浈浈其实道行并不低,她也渡劫成功,有了仙位。
“三位怎么看?”我没有因为和胡浈浈以前怎么样,就区别对待她。
胡浈浈道:“明夜去胡三太爷闭关之地,我们三个就不适合跟随了。”
我看着黄小天和银狐居士,他们都点点头。
黄小天道:“小金童,等你从那地方出来,不必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这是仙界的大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知最好。你既然踏入了这摊浑水,就要做好思想准备。”
胡浈浈道:“黄教主,这是婆婆安排的,你怎么能称为浑水呢?”
黄小天讪笑:“是我措辞不当。”
我摆摆手:“三位请便吧,我去休息了。”
胡浈浈看我,我挥挥手,示意她也可以离开。
我没有到楼上找房间,而是随便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有人推着餐车过来,都是准备好的早饭。我吃过之后,从别墅里出来,溜溜达达没敢走远,这里林深树多,真要迷路了还麻烦了。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蔡三叔来了,开着一辆电瓶车,示意我上车。我们两个一头扎进深林子里。夜深人静,只有电瓶车前头灯亮着,森林隐秘无声,起了雾气,显得非常神秘。
车子在一条小路上停下来。旁边的树丛里露出一尊石像,是一只狐狸,没有眉眼,可以说非常粗糙,但看上去却很传神,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意。
“过了这里就是结界。”蔡三叔对我说:“你的那几个老仙儿呢?”
“他们留在别墅里,没有跟来。”我说。
蔡三叔点头:“这是他们聪明的地方,知道分寸。只有经过允许,才能进入里面的结界。我没被邀请过,不能进去。你自己进吧。”
我目瞪口呆:“我自己?”
“里面自有人带你前行,去吧。”蔡三叔道:“我在这里等你。”
我下了电瓶车,深吸口气,缓缓走进了雾气的深处。眼前有一条羊肠小路,慢慢向前走,周围雾气很大。
这样的雾气居然还有偏光的效果,周围的山林乃至天上的月亮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所有的东西都有种光怪陆离的扭曲感,呈现出难以琢磨的角度。
走了很长时间,路尽头的雾气里出现一个小小的木屋。屋子太小了,不像是屋子,倒有点像农村常见的那种放在路边的神龛。这种小神龛不是供奉土地爷,就是祭祀鬼魂。
我走过去,看到小木屋里坐着一位老人。这老人太老了,以至于看不出来男女,头发全部花白,似乎数十年没有打理,头发长到拖在地上。
他盘膝坐着,气定神闲,一动不动。第一眼看上去像是坐化的僵尸,但我直觉到,他应该还活着。
我站在他的面前,拱了拱手:“后辈冯子旺有礼了。”
那老人抬起眼,仿佛一座山一般缓慢,他叹息着说:“五十年了,你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