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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从来都不是甄家独占。
徐州辖郡、国五,县六十。甄家所占不过一郡一国,县二十四。
其境内一大半地盘另在陶家手上,此外徐州的南部还有薛家虎视眈眈。
曹劲兵行神速,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求娶甄柔为由,迅速带兵控制了甄家大本营。
他这步实在走得太快,各方势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曹劲介入徐州。
不用想,曹家下一步绝对是整个徐州。
大汉各方势力自不愿看到曹家进一步做大,尤以薛、陶两家为最。
不论其它,仅陶成杀了曹勋,两家已是至死方休。
至于薛家,更不会坐视曹、甄两家结盟。徐州本是曹家和薛家两大势力之间的缓冲地,一旦曹家控制了徐州,两方势力必将发生倾斜。与此同时,甄家以前一直交好他们,甚至差一点两家结亲,现在甄家却与他们决裂,改与曹家结为秦晋之好,这让他们颜面何存?
一时间,各方势力聚焦徐州彭城,薛、陶两家更是蠢蠢欲动。
这样之下,为了夜长梦多,曹劲与甄柔的婚事只有尽快为好。
不过时下婚嫁之风崇尚奢侈,何况还牵涉两家结盟之重责,婚期再快也要等到两三个月后。
曹劲自不会亲自料理这等细碎的繁文缛节。
又因这桩婚姻,不仅是甄柔和曹劲两个人的事,更关系了各方政治角逐,且肖先生又一直极力促成,是以商谈婚期的事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甄志谦被架空了,又有长兄为父一说,甄柔这边就由甄明廷代为商议。
他两人几番交涉,终于将婚期敲定,定在了九月初六。
甄柔从甄明廷那里听说了婚期,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怅然若失的伤怀,又有些尘埃落地的感觉。
兜兜转转一年,她到底还是要与曹劲联姻。
早知如此,她这一年的汲汲营营又是为了什么?
甄柔忽然对一切都有些恹恹无所谓了。
直到一日与曲阳翁主用晚饭,好几日不见兄长与她们一起用餐,遂问道:“母亲,婚期不是已经定了么?阿兄怎么这两日一直不见人。”
曲阳翁主把甄柔自知婚期后的懒心无常看在眼里,于是道:“你伯父任家主十多年,底下势力盘根错节,岂是那么容易接手?大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你当然见不到他人了!不过经过这一年来的事,他确实转变很大,现在总算知道一家之主的责任了,也能一展所才。其实说来,大郎的这些转变,你倒是功不可没。”
说完这些,曲阳翁主便不欲多言,有些事还得甄柔自己想明白,她能做的只有稍加点拨。
晚饭过后,夕阳西下,炙烤了一日的大地终于有了一丝风儿。
甄柔带着阿玉,轻摇纨扇,缓步走在池塘边。
寻了一方石墩坐下,看着池塘另一边的天际,浅浅的只有一线晚霞。
出神的望着,心里却为曲阳翁主的话波澜起伏。
是了。
这一年来也并非一事无成。
阿兄夺得家主之位,虽然依靠了曹劲相助,但这也是因为阿兄现在有了谋取家主之位的实力。
更难得的是,阿兄已经振作了起来,重拾了他的抱负,并为之一展所才。
至于她自己,总是努力过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后悔。
甄柔这样告诉自己。
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没有盼头的日子太可怕了,她前世已经历过一回。
更重要是母亲和兄长都在前行,她自也不能落后太多。
甄柔想到了她重生时的心愿,过好她的小日子,不让母亲和兄长再为她操碎心。
不觉间,夜幕四合,最后一线晚霞也消失于天际间。
甄柔却觉心明亮了起来。
她望着黯下来的天空,双手缓缓紧握,目光透出坚毅。
妻总比妾好。
曹劲又是将一切摊开了的男人,他的要求透彻,自己目的同样明确。
做一对明白的夫妻,又何尝不可?
就在甄柔打起精神的时候,曹劲也该走了。
他来彭城已有小半月,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这里,他自要回衮州自己的地盘坐镇。
走的这一天早上,甄柔随甄明廷一起到城外送行。
甄柔和曹劲的联姻,早已是满城皆知。
穿街过市的路上,看到甄府的马车,道旁的人少不得议论纷纷。
布衣百姓想的简单,只求能远离战火,丰衣足食的生活下去。
他们知道曹家是卧于北方的猛虎,如今统治他们的甄家与其联姻了,等于多了一个依仗,可谓乐见其成。
城中尽是一派喜气洋洋,皆称二人乃天作之合。
更有甚者,一路追随高喊恭贺,感恩甄柔的远嫁联姻。
甄柔高坐车马车里,感受到来自城中百姓的善意与仰慕。
她撩起窗帷一角,看向道旁拥拥推推的百姓,不觉一笑,心中底气渐足。
她会怀揣大家的祝福走下去。
如此一番,来到城外时,曹劲早已整装待发等着了。
二万黑衣甲士随他回衮州。
甄明廷应是得了曲阳翁主的嘱咐,知道甄柔嫁曹劲已是定局,两人多相处才是对甄柔好。是以,与曹劲叙礼过后,手在唇边握拳,咳嗽了一声道:“阿柔在车上等你,我与肖先生说会话。”
以前偏见太深,何况周煜才是他看中的妹婿,更是他视作兄弟之人,让他对曹劲改变态度,多少还需要时间。
甄明廷这一番语含带牵强的话说完,转头就与一旁的肖先生交谈。
曹劲对此并不在意,手勒缰绳,驾马缓行到车外。
“三公子。”阿玉随车在外,见曹劲驾马来了,强压初见时留下的恐惧,恭敬揖礼。
甄家从主到仆都在适应这个变化。
曹劲没理会阿玉,勒缰而停,目光径自看向了窗帷。
一只纤纤素手撩起窗帷,美貌佳人抬头望了出来。
云髻峨嵯,一只白玉发笄戴于其间。
曹劲目光从发笄上掠过。
上一次,在南郊庄园见面,他见甄柔戴过,那时她有求于他。
这一次,她仍戴了,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