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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衣,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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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间便是如此,前一刻或许还是热闹非凡,下一刻也许就会鸦雀无声。

    前一刻还是漫天嘶吼的段氏弟子,看着这眨眼间化为一片空旷的天空,不由得松出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是放松了许多。

    他们的眼中开始出现了欣喜,出现了悲伤,最后通通化为仇恨,段氏弟子看着四处逃散的敌人,留出一部分镇守小楼,其余弟子一脸悲愤的追击着逃跑的敌人,在这段家大院中又是多了留下几具尸体。

    梨花小院,竹木小楼,这里不知是具备了怎样的魔力,吸引来了天灾人祸,让这么多的人拼了性命。

    小楼不高,仅有三层,在这第三层之中,便是有着外界杀得头破血流,妄图分得一份的宝物,然而,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以外,谁又知道,这宝物,竟然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小婴儿。

    就用陈家老祖的话来说,那些个留下的尸体的入侵者们,只是来送死的而已,连自己为何而死都不甚明了。

    “族长,是时候了!”虚空之中,男子手中的折扇有节奏的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出征吧,从此以后,四大家族,就该变为三大家族了,哈哈哈哈!”,不见任何身影,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虚空之中。

    男子面带微笑,身后的甲士好似被那个声音唤醒了一般,一道土黄色的光芒从头盔中亮起,一位接着一位,整个空间都被映成了土黄之色。他们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活人,因为走路的步子都是那么的一致,以至于,他们每踏出一步,都只能听到一道沉重的脚步声。

    小楼之上突然涌现出一片刺目的黄光,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着精美战甲的甲士从中走出,目中闪耀着黄光,一个接着一个,黄光犹如接连着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不一会儿,甲士,便是站满了这一片天空。

    段氏弟子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讶无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这些甲士的数量不知是他们的几倍,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简直犹如无穷无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段氏弟子以为这漫长的一天终要结束之时,这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悄然而至,然而这稻草可是千万甲士,这又何至是稻草,这简直是陨石一般,击碎了段氏族人心中方才升起的希望。

    绒衣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甲士前方,他一脸嘲讽地笑道,“劝你们不要作无谓的抗争了,只是图增死伤而已,我要是你们,就乖乖让道,交出那楼里面的东西,别怪我没说,现在逃命还来得及。”他大笑着扇了几下手中折扇,猖狂无比。

    段氏族人眼中虽满是绝望,却同时伴有着一股子坚韧,宁死不屈的坚韧。

    “不要做梦了,我南朝段氏,可以站着死,可以跪着死,就是没有苟且偷生!不就是战吗!求之不得,来吧!”元极捂着胸口雷击的伤痕,直挺挺的站着,一脸不屑。原本以为大战暂时结束,坐下修整的段氏弟子们也都纷纷站起,他们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提起手中的武器,目光中带着决绝。

    “唯死战尔!”

    “本想给你们留下一条生路,既然这般不领情,那就死吧!”男子被元极之言激怒,恶毒得一挥折扇,大喊道,“杀!一个不留。”

    前排甲士纷纷抽出武器,后排法术已是结好,就待这一声令下,便是倾泻而下。

    元极脸色虽是不屑,眼中却同样是有着一丝绝望,看来今日,真的是要葬身于此了。他回头看了看周围的弟子,有些脸上还带有些许稚嫩,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看着那漫天的法术火光,元极暗叹一声,身上亮起一道异样的血色光华。

    他竟是准备使用天魔解体大法,自爆肉身元神,能挡住多少就看天意了,元极心中默念一句,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小楼,便是要冲天而起。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片天地的寂静,“哇,哇,哇~”,那是一声强劲有力的哭声,接着,元极只觉得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浑身积攒的血气为之一散。

    “二哥!”,元极脸上带着惊喜,他回过头,看见了身后的男子。

    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道袍,玉面白冠,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丰神如玉,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

    “交给我吧。”元丰对着元极点了点头,翩然而起,大袖飘飘,宛如谪仙,他目视着漫天的法术之火,看着那一冲而下的甲士,脸色依然平静,就像那些法术不过是烟火,那些甲士不过是皮影,他始终微笑着,双手不急不缓的在半空画着什么,一笔一划,就像是在书写一幅字画,飘逸而优雅。

    最后一笔,轻轻一勾,他满意地收回双手,优雅转身,回头对着小楼嘴唇微动,说了一句什么。

    甲士已来到身后。

    他没有回头。

    一剑已经刺出。

    刺透了半空中的字画。

    刺向前方的白衣。

    白衣染红。

    红光刺眼。

    一道遮天蔽日的白光。

    闭人眼目。

    一声响彻天地的嗡鸣。

    震耳欲聋。

    没有人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白光过后,漫天的法术消失无踪,前冲的甲士死伤大半,血如雨下,尸体不断地坠落。

    而那白衣,也是有如幻影般,消散于月光之中。

    这一袭白衣,带着春风般的柔情而来,平淡地消逝于皎洁的月光之下,向世间展现了一幕极致的温柔如画。

    元极早已满脸泪水,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锤击着地面,大张着口,试图喊出什么,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满是嗡鸣的耳中不断地回荡着一句话!那一句二哥转身所说的话!那最后的一句话语。

    “孩子,就叫你琳琅吧。”

    元极尚自沉浸于悲痛之中,耳中的嗡鸣随着时间渐渐减弱,一个刻薄的声音却是在此时传入他的耳中。

    “我的个亲娘啊,真是了不得啊,就这威力而言,那可是达到了天人之境了吧,谁都没想到这平日人称梨花少爷的段家二爷竟然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人人都认为段家三位爷,大爷修为入道境,该是最强,没想到这平日玩花逗鸟的二爷才是最强的。”

    男子用手中折扇遮住半边脸,眼中涌现出无尽的恶毒之色,“天人之境,那可是这世界上最顶尖的实力了,可惜啊可惜,要是再来个和方才一样一击,我们就全军覆没了,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哈。”

    男子恶毒的笑着,周围的甲士犹如死人,没有言语,他一个人说着笑着,就像个小丑一样奋力的表演着。“真是太可惜了,大大的可惜啊,杀,给我杀,狠狠地杀!”

    男子用力的挥动着折扇,大声叫唤着,那被遮住的半边脸孔被灼烧得稀烂,有些地方甚至露出骨头来,叫唤之下扭曲得可怕。

    然而不知为何,一时之间,竟是没有一个甲士动弹一下,男子不由得脸色一僵。

    元极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眼中愤怒的火光喷薄而出,他低吼一声,“二哥,你知不知道,该死的应该是我啊!”浑身血气再度上涌,他竟是再度运起天魔解体大法。

    黑红色的光芒犹如黑蛇乱舞,越来越强的气息使得四周的空气都出现了扭曲,元极眼红如血,正待一冲而起,与这男子同归于尽。

    又是一只手,在这同样的时间,在这同样的位置,按住了他的肩膀,一道同样温和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三弟,交给我吧。”

    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元极紧闭双唇,用力挣脱,大喊嘶吼道,“不,不,不能再来一次啊!”

    元极大喝一声,正待强行冲上空中,却是感觉身体一僵,竟是被定住了,一位同时一袭白衣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女子脸色略微显得有些苍白,手中抱着一个襁褓,她轻轻开口,同样是那么的温柔,有如春风拂面,听到这样的声音,仿佛一切悲痛都将消失,只留下幸福和快乐。

    “丰郎所用之术能限制住他们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能有多久,三弟,还请你带上孩子逃吧,请你保护好他,琳琅美玉,人人妄图得之,丰郎给他取这样的名字,也是应景。”

    说着便是把孩子放入元极怀中。

    元极想要拼命的摇头,却是无法动弹,悲痛开口,“你为什么不自己带着孩子离去,你是要让这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爹娘吗!”

    女子抚了抚额头的青丝,细心的全部拢到了脑后,露出一张干净而美丽的脸,那种美并不惊人心魄,却最是醉人心魂。她的脸上带着和元丰一模一样的微笑,那是坦然赴死的笑容啊。她没有回答元极的问题,而是缓缓转过身对着天空轻声说着什么。

    “丰郎,丰郎,还记得月灵溪边你说过的话吗?你说我的头发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天材地宝,不然不能这般的漂亮,现在想想,当时我可真傻,气呼呼的要记下你的名字好找你麻烦。丰郎,丰郎,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二次相遇,在那兽灵山上,我们同时看到了一只灵兽,同时出手,我却是抢不过你,急得都哭了出来,事后,你把灵兽送给了我,我才原谅了你。”

    女子说着说着,眼中不禁流出了泪水,嘴角却是强自笑着,她这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叫看到的人心都碎了。

    “丰郎,丰郎,你可知道我还有多少的话想对你说吗,你可知道我们还有多少的地方没有去过吗,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陪我去海枯之地,伴随我直到天崩之时吗,你怎么,你怎么”,说道这里,她止住了泪水,嘴角那一抹微笑却是舒展开来。

    “你这个骗子!”

    白衣女子回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襁褓中孩子那小小的脸颊,长长的睫毛轻柔地忽闪忽闪,她还有着说不尽的话语。

    女子眼中的柔情浓郁得犹如实质,这便又是一幕美丽动人的柔情如水。

    “孩子,妈妈也想和你一起,听到你牙牙学语后的第一声妈妈,亲手教会你施展第一个法术,看着你慢慢长大,娶妻,生子。原谅我,原谅妈妈的自私,都怪你的父亲,他是那么的狠心,那么的可恶,那么的……”

    女子哽咽着,俯下身子,轻轻地亲吻了孩子的额头,琳琅虽然才刚刚出生,但却是本能般的感觉到的什么,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女子的长发,黑黑的眼中不禁流出了泪珠,孩子大声哭泣着,乞求挽回女子,哪怕是只是一个回眸。

    女子强忍着眼中又是要涌出的泪水,一挥长袖,一股清风形成一个气泡,带起元极和襁褓中的孩子,长袖又是一挥,气泡中琳琅不停地伸手,不断地哭泣,却是阻止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女子终是隐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再度滴落下来,浸湿了衣襟。她忍不住回头,目视那包裹着琳琅的气泡,越飞越远,越飞越远,直到其目力不能所及之处,她还是那样呆呆的望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