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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间道观?”
何淼淼头上的牌匾上书云水观三字,写意潇洒,颇有闲云野鹤之风。
岭南山脉的凡俗国度也有不少道观存在,不过几乎都建在离国都最近的地方,等着城中人去跪拜、去添香火,顺便道长给个符保平安。
那所谓的符,其实也只是凡俗道士随意画的,许是有幸见过真正的符箓,学着模仿出来的无用之物。
凡俗的符箓都是朱砂黄纸,靠着装神弄鬼才能点得燃,还被人当做驱鬼除邪的神仙妙法。
修仙界的符箓,皆是兽皮兽血,再不济也得是灵植炼制的纸张,否则哪里能能够承受符文中天地间的力量?
那些所谓隐于闹市的道观,牌匾大多金光闪闪,恨不得能晃瞎人的眼,大殿也多是宝光四溢,燃的香都有房子高,里面的道士也都是拜高踩低,十分市侩。
而眼前这座青瓦白墙的小道观,隐于山水之间,低调自在又有种说不出的风骨。而那字迹又有些傲气,似是不屑于凡尘俗世为伍。
正在何淼淼站在门口观赏时,里面走出一名鹤发童颜的灰衣老叟。
他脊背直直挺起,双手负在身后,有些与年龄不符的矫健和轻快,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走上近前朝着何淼淼随意抱了抱拳。
“姑娘远道而来,若不嫌弃还请里面坐着说话。”
何淼淼觉得他不同于外面俗世中人,个个礼貌得让她不习惯。于是点了点头,跟在身后跨入观中,发现里面依然是简朴随意,却又意趣丛生。
她之前并未用神识探查,进入后才见观中占地不大,却五行俱全。借助天然的水木土之势,加上金器、火房按照方位排列,已有了真正五行相生的雏形。
何淼淼心中遗憾,若是在修仙界,结丹修士们合力引动地势,定能成为灵气充足的修炼胜地。
“道长这云水观,果真与别处不同。若是能有天生金矿火脉,定是绝佳风水宝地。”
老道呵呵一笑,朝后摆摆手。
“小姑娘此言差矣。人生于世不能有求便有得,天地山水也是同样。我这里有天有地,有木有水,还有老道这个人,已是占尽便宜,何须再多求旁的?”
他随意的模样让何淼淼很是欣赏。她在修仙界耳目濡染,大是大非的选择并无改变,却也有了更大的野心与欲望。
相对于老道的活在当下,满足而不奢求,她的想法显得有些贪心。
“道长心态果真不俗。求得太多,反倒越来越不满足,眼前的一切倒被忽略了。”
老道将她带到山崖边的露台,在一棵朽掉的老木旁席地坐下,接了一碗清澈泉水让她消渴,自己也坐到一旁,靠着老木与她闲谈。
“姑娘小小年纪,能认清自己已是不易,我像姑娘这般年级时,还在凡尘俗世与人争夺那些小利。现在想来,简直可怜可笑啊。”
“倒是看不出道长还有这般故事。”何淼淼知道许多道士都是半路悟道,也有少许是生长于道观之中,她见老道闲云野鹤,还以为是与生俱来的本性。
老道见与她对话轻松,不似外人般听不懂,久久不与人打交道的他也来了兴致。
“我在而立之年败于一母同胞兄弟之手,就那么忽然悟了。为了一张虚无缥缈的龙椅,为了所谓至高无上的权力,兄弟阋墙,父子猜忌,实在是得不偿失。我本无愿,却也被推着前行...”
“被弟弟一朝算计打入尘埃,我却忽然有了跨出那道循环轨迹的想法。与先皇请命后,我便被贬为庶人,自此逍遥三十余年,痛快至极!”
何淼淼这才发现,老道长得的确有些像那个被她暴揍一顿的皇帝。
只不过皇帝脸上皱纹更深,没被她打之前还有股肃杀之气,而老道自在多年,自幼养成的傲气风骨不失,气质却温和不少。除了一头白发,面目也不像有花甲之年。
“道长果真通透。皇位诱惑极大,又有几人愿意放弃看似唾手可得,实则远在天边的权力放手?”
老道哈哈一笑,道:“姑娘不也觉得那些虚无缥缈的俗事无趣?我与姑娘,同样通透,哈哈哈哈...”
何淼淼觉得自从与白木荷分开,就再未与人聊得如此畅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连太阳下山都未曾发觉。
直到一名七岁左右的道童来请人,二人才知早就过了膳时,观中唯二两名小道童都等候多时了。
“师父也真是的,整天告诫我们要按点儿诵道经,自己却不按点儿吃饭!”
小道童眉清目秀,小身板瘦削单薄,看上去连风都吹得倒,面对老道刻意板着脸的吓唬丝毫不惧,语气还有些自然亲昵。
“一条,你先带姑娘过去用膳,我去把酒挖出来。”
一条闻言乖乖巧巧地点头,拉着何淼淼的袖口往前带,嘴里还念叨个不停,一点儿都不怕生。
“大姐姐,你是打哪儿来的?是城里吗?城里好玩吗?我师父说城里的道长都可有钱了,天天都能吃肉喝酒,我以后也想去见识见识。”
何淼淼看他一副向往的模样,忍不住暗笑,耐心描述了城中景象,一条听得津津有味,还未走近膳堂就急匆匆地冲了进去。
“二筒!大姐姐说城里的道长都是骗子!师父果然没骗我们!”
屋内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何淼淼坐到一旁看着两名小道童咬耳朵,只觉灯火都变得暖了几分。
老道很快就将埋在树下的陈酒取出,一揭开盖子满屋飘香,两个小童闻着闻着只觉头都要昏了,最后只好胡乱塞几口饭,跑回后院休息。
老道酒量好,小口小口地品了好久都不曾醉倒。他一边谈古论今,一边说诗唱词,听得何淼淼一阵云里雾里,却又觉得好些话都极有道理。
二人相谈甚欢,一大坛子酒很快就见了底。老道给何淼淼安排了住宿,才摇摇晃晃唱着跑调的曲子离去。
何淼淼躺在床榻上,并未用灵力驱散酒意,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心头却清明无比。
她决定要在观中待上些时日,因为心头萦绕已久的修道难题,似乎已经快要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