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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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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不怕死的视死如归,怕死的自然就是别人说啥就是啥。陈登不想死,回到城后被曹丕拿剑往脖子上一搭,立马什么都招了。

    陈家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陈登一人,陈硅老迈,指不定哪天就蹬腿嗝屁,而陈登之子如今尚在襁褓之中。刘协给的承诺是陈登活着,保陈家富贵,一旦陈登挂了,那承诺自然作废。

    据实交代可活命,至于刘协这边是否会因此遭受损失,不在陈登的考虑之内,他被关起来的时候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再见刘协时的说辞,就说自己回了彭城就被曹丕关了起来,来个红口白牙死不认账,刘协估计也拿他没辙。

    不提陈登考虑如何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单说得到陈登招供的曹丕。说实话,在陈登亲口承认为刘协献计破城的时候,曹丕真恨不得一剑捅死这个想要左右逢源的混蛋。但眼下实在没有工夫和陈登计较,而且留着陈登一命,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曹丕这才强忍心中怒火,命人将陈登关了起来。

    既然陈登说汉军已经采纳了他所献的计策,那摆在曹丕面前的选择就有了两个,要么当场喝破伪装成袁军前来诈城的汉军,要么将计就计,让前来诈城的汉军吃一次亏。举棋不定的曹丕命人找来了夏侯尚、曹休以及曹真。这三人是继曹昂、夏侯衡、许定等曹二代之后同样表现优异的曹二代,如今已是曹丕的左膀右臂,曹丕有什么不好拿定的主要,都会找他们前来商量。

    “子恒,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将计就计,败汉军一阵。”听完曹丕的讲述,曹休毫不犹豫的对曹丕说道。

    “理由?”曹丕言简意赅的问道。

    “还什么理由?眼下我们需要一场胜利。”

    曹休的话音刚落,其他三人都明白了曹休的意思。自曹操兵败以后,汉军不可战胜的观念便深入徐州官兵的人心,十几万徐州精兵都叫汉军给干掉了,就凭他们这一万来人,能干什么?

    不管胜利的大小,曹丕都需要打破汉军的不败神话,以此来激励手下将士的士气,让他们有胆子和汉军交锋,否则就这么上战场,汉军说不定一吓唬,自己这边就投降缴械了。

    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主意拿定,接下来自然就是充足的准备,为了取得这次小胜,曹丕等人可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若是准备过后依旧不敌前来诈城的汉军,曹丕就打算认命向汉军投降算了。

    ……

    “什么?来了?”次日曹丕正在带人检查准备的工作是否还有什么疏漏,就听到今日值守北城的夏侯尚派人前来通知自己,城外有一路袁军自称是牵招的部下,奉命赶来支援。

    曹丕得到消息后先惊后怒,先惊是没想到汉军的动作如此迅速,若是昨日没有拿定主意,今日肯定准备不足。可随即曹丕就怒了,这是拿自己当傻子呢!临淄距离彭城何止一日一夜的路程,前日陈登才献的计策,今日“袁军”就赶到了?

    在得知城外那支“袁军”人数有三千余人后,曹丕不由心中冷笑,吩咐前来报信的兵丁道:“速去回复你家将军,让他按计划行事,速战速决。”

    在陈登的交代中,汉军会分两步进行计划,先派人混入城中,随后在攻城时突然发难夺取城门或是城头的一角,眼下这三千人应该就是汉军中的精锐。而曹丕与曹休等人商议的应对之策,便是派人在城门附近多备弓弩,待汉军入城之后全力狙杀,不留一个活口。

    话分两头……

    此时正在城外等候的确实是牵招的人马,不过牵招并非是接受了曹丕的求援才出兵,而是考虑到了大局,私自出兵。既没有曹丕的邀请,也没有袁熙的授意。也正是因为如此,曹丕派出的使者吴质,牵招没有遇到,刘协派出去埋伏的汉军,也因为时间差的缘故让牵招与汉军擦身而过。

    牵招会来此,完全是从大局考虑,四家联盟,要是坐视一家被朝廷消灭,对其余三家来说会造成不小的影响,而这也是牵招不愿意看到的。作为四庭柱之一,牵招不仅武艺可以服众,在大局观上,同样也不输旁人。他很清楚曹丕不可能仅凭一万人就守住彭城,与其等到袁熙首肯这才出兵,倒不如先斩后奏,以后临淄距离彭城甚远,真要等到袁熙点头再出兵,那黄花菜都凉透了。

    城门终于缓缓打开,牵招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要是自己一到城下就开门,牵招反倒会起疑心,认为汉军已经拿下彭城,这是在等自己带人自投罗网。但城中守军耽搁了一阵,这才开门放自己进入,这段时间肯定是在想办法核实自己的身份。

    挥一挥手,牵招率领三千精锐入城,身边这三千人是牵招精挑细选的精锐。之所以如此着急,只带这点人马赶到彭城,也是为了先稳住人心,在这三千人后,还有五万人在两三日内便能赶到。

    带队穿过城门洞,进入城中的牵招还有些纳闷,自己率部前来增援,怎么守城的曹丕连个面都不露,身为地主,怎么连点礼数都不懂。不要求你跪接,好歹来欢迎一下呀。正心里腹诽曹丕的失礼,忽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牵招心里不由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还未等他大声喝问,一支冷箭穿喉而过,直接将感到不妙的牵招射翻下马。一击得手的曹真放下弓箭冷声喝道:“放箭!一个不留!”

    早已准备多时的曹休、夏侯尚当即带领部众从藏身之处现身,手中弓弩齐射,箭矢泼水般的射向被牵招遇袭弄得愣住的袁军。三千精锐,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射翻了大半,而反应过来的袁军此时也是想跑也无处跑,身后城门洞内的千斤闸已经放下,生机已断,而看伏兵那架势,是不打算留活口,绝望之下,侥幸未死的人不由破口大骂。

    等到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曹军将士欢呼胜利,但作为领军大将的曹休、曹真、夏侯尚此时却有些脸色难看。那些袁军临死前的叫骂他们三人听到了,虽然并不怎么相信,但心里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那些人骂的是真的怎么办?

    好不容易盼来的援军,还没等派上用场就叫自己等人给灭了,这个乌龙摆的好像有些叫人难以接受啊!

    为了让自己能够心安,曹真、曹休、夏侯尚当即带人打扫战场,寻找侥幸未死的幸存者。三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没有发现幸存者,那就当这伙袁军是汉军。可若是真有侥幸未死的人,而且还证实这支三千人的袁军是货真价实的袁军……那还是当成来诈城的汉军比较妥当。

    怀着复杂的心情,三人在死尸堆中来回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尚未断气,但已经命不久矣的幸存者。而从这个幸存者的口中,曹休三人也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事实。

    真的是袁军!而且还是牵招亲自带队。袭击一开始就被曹真一箭毙命的那人,正是牵招本人。

    这个消息对曹休三人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准确无误的劈在了三人的头顶。耳边听着周围将士们的欢呼,三人额头不由同时冒出了冷汗。

    怎么办!?

    ……

    原本曹丕还满心欢喜,但等听到曹休三人的回报,顿时犹如被人一盆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这是个意外!但问题是谁信呢?别人不信不要紧,关键是袁熙信不信,他的态度将直接决定彭城是否能守住,而且曹丕更担心一旦消息走漏,会直接影响到正在游说袁熙的程昱的生命安全。

    “此事可还有人知晓?”曹丕压低声音问道。

    “那个侥幸未死的已经命人送其上路,眼下除了你我四人,还没有旁人知晓,将士们还以为此番战胜的是汉军。”夏侯尚闻言答道。

    曹丕点点头,“做得好,此事就此打住,对外就宣称是击败了汉军。”

    “子恒,可两三日之内就会抵达的五万袁军,你打算怎么应付?”曹休开口问曹丕道。

    曹丕感到有些头疼,两三日后,牵招的主力人马就会赶到彭城,到时找自己讨要自家主将,拿什么给人家?

    “要不然……咱们不承认牵招来过彭城?”曹真这时提议道。

    “子丹,这话你自己信吗?牵招来此之前必定会对自己的部署有所交代,而且今日三千人入城,许多人都看到,只要人数一对上,那五万袁军又如何肯相信牵招未到过彭城的说法。”夏侯尚摇头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承认误杀了牵招?那五万袁军说不定会掉转矛头帮着汉军对付我们,为他们的主将报仇。”曹真见夏侯尚反对自己的主意,便反问道。

    “我暂时还没想到办法,但你的办法实在是不靠谱。”夏侯尚还是摇头答道。

    “至少我想出了个法子,比你想不出来要强。”

    “想出来的也是馊法子,这种法子有还不如没有。”

    “你……”

    “都给我住口!都什么时候了?还尽想着窝里斗!”曹丕怒声呵斥二人道。

    曹丕这一发怒,夏侯尚跟曹真这才消停,一旁的曹休连忙做和事佬道:“伯仁、子丹,你二人都少说两句,眼下还是想先办法渡过眼前的难关才是要紧。”

    “要说这事应该都怪那个陈登,要不是他说汉军会假冒袁军前来诈城,事情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曹真嘟哝着说道。

    曹丕真正头疼的就是如何给河北袁熙一个合理的解释,听到曹真的嘟哝,曹丕脑中灵光一闪,着啊,眼下想要安抚住袁熙,最要紧的就是要有一个替罪羊,但这个替罪羊要是用曹休、曹真或是夏侯尚,曹丕不舍得。

    可陈登就没问题了,这个墙头草!反正一直在打着左右逢源的主意,拿他的脑袋来换取袁熙的谅解,曹丕那是一点都不心疼。而且徐州陈家人丁单薄,想要斩草除根并不困难。

    陈登到死都没想明白原因,他正在软禁他的小院中畅想未来,曹丕就带着人来找他的。

    “主公今日为何来此?”陈登诧异的问道。

    “无他,特来借你一物。”

    “……主公为何要杀陈登?”一见曹丕以及周围那些人的神色,陈登就感到情况不妙,但不愿做个糊涂鬼的陈登还是想要问个明白。

    可曹丕怎么回答他呢?因为误杀了真正领兵前来解围的牵招,所以需要你陈登的人头来消解袁熙的怒火。事是这样,可曹丕说不出口啊。所以曹丕没有言语,只是摆了摆手,立刻便有人上前抓住了陈登。

    仿佛不敢去看陈登死不瞑目的那双眼睛,曹丕吩咐道:“将其人头装入锦盒派人送去程昱那里。”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至少曹丕认为自己能做的就只剩下等待,不管袁熙相不相信自己的解释,反正自己需要先信。可就在曹丕一面加紧巩固城防一面等待河北袁熙那边的消息时,负责坐镇后方的鲁肃却在这时派人送来了一个坏消息。

    江东孙策在发现寿春难克以后,竟然掉转矛头,趁徐州空虚,派兵占领了徐州的广陵郡,并且还美其名曰,助守。

    “我就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曹丕大怒,指天骂地,要是孙策此时近在眼前,曹丕能不沾佐料的把孙策给生吃了。太不要脸了!做人哪能这样呢?落井下石啊这是!

    得到消息的曹休、曹真等人也是破口大骂,抒发自己心中的愤怒。不过愤怒归愤怒,冷静下来以后众人又不由得开始担心人在下邳的家眷。孙策既然背信弃义的对徐州下了手,那肯定不会只得一个广陵郡就满足,趁着曹军无力抵抗,他肯定是能吃下多少吃下多少,绝不会留下给汉军分享。

    “……子恒……我们降吧。”夏侯尚忽然开口对曹丕提议道。

    夏侯尚所说的投降,曹丕心里有数,若是平时,他肯定不肯,但现在,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这已经不是顾及自己颜面的时候了,若是任由江东抢夺徐州,那留在徐州的家眷必难保全。

    曹丕还不想做个孤家寡人,更何况除了他曹丕的家眷,军中诸将的家眷也会尽数落入江东之手,为了自家家眷的安危,曹丕也不敢去尝试众将对自己的忠心会有多高。除了投降,曹丕似乎已经别无他法。

    不过夏侯尚所说的投降并不是劝曹丕率众向江东投降,而是指城外的汉军。依附强者,才有更大的可能保全自身。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朝廷占优。而且,投降一直以来的敌人要比投降趁火打劫的盟友要更容易让人接受。

    夏侯尚、曹休、曹真三人都紧张的看着曹丕,等候曹丕最后的决定。说实话,三人早就没了与朝廷顽抗到底的心思,尤其是在误杀了前来增援的牵招以后,三人对各自的将来更是感到有些绝望。尤其是曹真,牵招就是死在他的箭下。虽然曹丕用陈登的人头去向袁熙请罪,可万一袁熙不解恨,曹真很担心曹丕下一个会盯上的就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虽说奉曹丕为主,但曹真还没到为了给曹丕排忧解难就拿自己的脑袋做牺牲的程度。更何况在曹真看来,曹丕的胜算实在是不大,即便自己的人头可以换取袁熙的谅解,换来了援军,也未见得就能抵挡住朝廷的大军。那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白死了?

    “……你们,谁愿意出使汉营?”就在三人等的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曹丕终于开口说出了三人希望听到的话。

    “我去吧。”夏侯尚毛遂自荐道。

    “……好,那就伯仁辛苦一趟吧。”

    其实谁去都无所谓了,反正是投降,无非就是通知汉营的刘协一声。但让夏侯尚没想到的是,这年头想投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关键是要让人家相信自己是真的投降,而不是打算诈降。

    “投降?你们不是铁了心想跟朕顽抗到底吗?怎么忽然改变心意了?”看着孤身来见自己的夏侯尚,刘协纳闷的问道。

    夏侯尚无奈,只得将江东盟友趁火打劫抢夺广陵郡的事情告诉了刘协,刘协听后大怒,对于孙策这种半路截胡的不道德行为强烈谴责。不过刘协也并未因为此事便相信曹丕是真的想要投降。当然,一口回绝是不行的,既然曹丕派夏侯尚前来请降,那不管真假,刘协都要试着接受,便对夏侯尚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既然你们打算投降……那你回去告诉曹丕,明日让他大开四门,城中守军放下武器陆续出城,向我军缴械。”

    夏侯尚最怕的就是刘协命人将他直接赶出大营,听到刘协所提的条件,丝毫犹豫都没有,满口答应下来,唯恐回答慢了刘协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