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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香!
灵芝并未如自己想象般激动,心中反而平静得似明镜,她迅速在上一世与这一世所有认识的、听说过的人中搜罗一遍。
没有人姓香!
一个也没有!
那自己是从哪儿来的,香家又为何将自己托付到安家?
她还有满脑子的问题想问。
只听外面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还伴随着门窗木框呼啦啦碎掉的声音。
安三顿时变了脸色,匆匆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只听“哗啦”一声响,正屋的大门碎裂成渣!
“灵芝!”安怀杨的声音传来。
灵芝忙扬起脖子,大声回答:“我在这儿!”
安三见势不妙,忙退回来,几步跑到灵芝身边,将她拎起来以手臂勒住她脖子,恶狠狠朝她道:“不要乱动!”
安怀杨与槿姝已循声而入。
身后一群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护卫,个个持着刀,远远围着跟过来。
“姑娘!”槿姝见她被安三老爷挟持,又急又怒,恨不得马上冲过来。
安三老爷见势不妙,没想到这老四还有帮手!
忙从袖口中滑出随身匕首,横在灵芝修长的脖子前:“都别过来!”
安四恨得双目通红,瞪着安三痛心疾首怒吼:“三哥!你还不醒醒!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吗?”
安三老爷正恨他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孽子,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直接溺死你算了!不为父报仇,反而为虎作伥!”
安四听他提起父亲,心中更加悲痛:“你顾念过我吗?从小到大,你眼中有过我这个弟弟?看顾过我这个弟弟?若不是我命大,只怕安府早没了四爷,你还好意思提父亲?父亲当初只是意外,你却为了一己之私对付自家血亲,还以父亲之名,将敾哥儿都拖进污水里去了!父亲如果知道,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我呸!”安三老爷一口唾沫朝安怀杨喷去,一双眼红得滴血:“意外?若不是押货,父亲怎么会遇到山匪?堂堂安家老爷,就因为不是香坊继承人,就要自个儿去奔营生,自个儿去押货,凭什么?都是安家的子孙,凭什么安大安二就是爷,咱们就得给人当仆人!”
他越说越激动,刀刃顶在灵芝喉间,晃动两下,那薄如玉翼的皮肤上渗出两滴血珠子来。
槿姝慌得揪心,捏紧了拳头,忽见灵芝向她眨了眨眼,往下使了个眼色。
她顺着朝下看去,见灵芝右手握着那素荷簪,簪尖正对着安三老爷大腿。
当下明白过来,紧抿着唇,暗暗点了点头。
安三气急败坏地骂完,拖着灵芝往前走去,瞪着眼睛向安怀杨道:“不想她死,就给我让开!”
安怀杨紧紧盯着他的手,无奈往后略退一步。
就在安三最接近槿姝与安怀杨的刹那,忽觉大腿刺疼,下意识身子一偏,刀口也跟着偏了几寸。
就那瞬间,安怀杨似头豹子般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安三老爷握刀的手腕,往外一拧。
槿姝也同时飞身上前,将灵芝拉到自己身边,又瞬间转身,踢飞了身后冲上来的两名护卫手中的长刀。
就在这当口,院外传来阵阵喧哗声,接到通报的安二老爷终于带着人赶来了!
瘸着腿的安三老爷被安二带来的人五花大绑押走,前院传来徐氏和秀芝哭喊的声音。
灵芝此时才觉心神归位,倚着槿姝,大口喘着气儿。
槿姝愧疚无比,心疼地看着灵芝脖子上的伤口:“姑娘,回去上点药吧!”
灵芝的脑子却飞快转着其他念头。
安三老爷这一败露,严氏必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四叔一定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忙拉着槿姝来到垂着头的安怀杨身边,急切道:“四叔你们赶紧走!”
安怀杨心头不知是何滋味,他知道,三哥这下是肯定完了,严氏不会放过他。
可自己若不救灵芝,会愧疚一辈子!
他不想再留在这里,灵芝的话语传到耳中,正说出了他心中所想,他点点头:“好!”
他一手拉过槿姝,一手拉过灵芝:“一起走!”
灵芝挣脱他的手,微微笑着:“说好了你们先去,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学,等我登上香道那日一定会找你们去!”
槿姝看着她暖心的笑,心头一酸,红了眼眶:“姑娘,可你一人在这里!”
灵芝摆摆手:“怎么是一人呢,还有小令和翠萝呢。再说,如今再没人对付安家,我也安全了。”
她推着二人往外走:“快走,趁现在一团乱,祖母他们顾不上你们,赶紧走!我已从汇丰提了一股银子出来,银票早放在你房间梳妆匣子里。你记得带上,快点,迟些来不及了!”
安怀杨本就是潇洒至极的人,加之他此前也做了不少准备,拉住槿姝,对灵芝叮嘱道:“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们安顿好会给你捎信,有什么不对劲,你立马来找我们,知道吗?”
灵芝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掉眼泪,频频点头:“知道!我会很好的!你们放心!”
槿姝还依依不舍,安怀杨也怕再迟些走不了,拉着槿姝三两步就迈出门去。
槿姝回望这灵芝,流着泪大声喊着:“姑娘,你一定要来啊!”
灵芝挥了挥手,眼泪再忍不住,簌簌掉落下来。
待他二人从后院飞身而去,方出了屋子,匆匆往松雪堂赶去。
揽翠园已空无一人,地上躺着几个被安怀杨与槿姝揍得爬不起来的护卫。
灵芝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心“怦怦”直跳,香家,她姓香!
那母亲呢,母亲是谁?
香家在何处?父母亲又在何处?
松雪堂外守卫森森,却出乎灵芝意外地没有拦阻自己,她一路跑进去,待来到后院才被刘嬷嬷和几个婆子拦住。
刘嬷嬷沉声拦阻她:“三姑娘若有急事,就在这边厢房稍等会儿吧。”
灵芝料她们是不会让自己进去,遂点点头,想着找机会再去问,往前院东厢房去。
刚跨进门,便看见毓芝正扶着应氏坐在炕上,安敄在一旁自顾自冲着茶。
三人抬起眼来看向她,一个比一个充满恨意。
灵芝无奈笑笑,视若无睹,收回腿,又回院里去。
等了直有半个时辰,天色已快要落暮,还不见人出来。
她等得无聊,便绕到前院旁边的小花园里。
花园中间一座不大的假山,上头爬满藤萝,牵牛花的喇叭口已经垂下来,蔫蔫地起了卷儿。
她绕着青石小路,穿过假山,忽然看见山石后一个小小的身影。
“攸哥儿?”她喊道。
那小身影正要逃,听见喊声,又停下步子,回过头来怯生生看着她。
灵芝见他身后也没跟着婆子,猜他是自个儿悄悄溜出来玩的。
遂过去蹲下,掰着他肩膀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告诉你奶嬷嬷的,想玩就玩吧。”
攸哥儿只睁着眼,不说话。
灵芝见他模样,微微心疼,摸了摸他头顶:“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葡萄姐姐呀,还有小刺猬!”
她伸出手,在攸哥儿面前晃了晃,学着摸刺猬的样子,像被刺扎到一样,赶紧缩回去。
却见攸哥儿嘴一撇,“哇”地一声哭起来。
灵芝忙拍拍他后背:“怎么了?攸哥儿不哭,跟姐姐说说,怎么了?”
攸哥儿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小刺猬,死了,母亲说不能说,安怀素的贱种。”
灵芝刚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攸哥儿在说什么:“死了?安怀素是谁?”
这名字听起来是安二老爷同辈的,应该也是安家的人。
安怀析、安怀松,安家的男子名字都从木旁,那这安怀素应该是和姑姑安怀玉一样,是安家的女儿。
她猛地脑子里一跳:安怀素的贱种。
她晃了晃攸哥儿的肩膀:“攸哥儿不哭,好好告诉姐姐,这话是谁说的?”
攸哥儿哽咽着:“是,是母亲。”
灵芝耳中嗡的一声,应氏骂贱种,骂得最多的便是自己。
安怀素的贱种,安怀素,她咀嚼着这个名字。
心中迷迷糊糊像明白了什么,似一张缺角的拼图,终找到那最后的一角。
安怀素,难道,是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