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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二老爷与严氏对看一眼,严氏眼底浮上一层讥诮。
应家以为他们是什么人?安家的姑娘任他们随便挑?
安二忍不住想翻白眼。
若换了以前的安家,以前的武定侯府,他们可能还兴高采烈地上赶着攀这门亲。
可如今,安大老爷官运亨通,安家蒸蒸日上,应府却一代不如一代,一点儿老本,越吃越薄,应家还以为是从前呢!
严氏呵呵一笑:“多谢侯府看得上我们安家。这事儿。”
她笑着看了安二一眼:“还得容我们斟酌斟酌。”
待送走了应家人,安二老爷关上门一拂袖,愤然道:“哼!这应家欺人太甚!还打主意打到灵芝的头上来了!娘,您怎么不直接拒绝他们?”
严氏撇着嘴冷冷一笑:“就磨磨他们性子,让他们自个儿琢磨去!”
说着又叹口气:“怕是那亲家老祖宗真看上灵芝了。你可知那日灵芝从应府回来,拿了老祖宗给的礼,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安二也好奇道。
“七彩头面!和香家那副七彩宝一模一样的,价值连城!”
当日灵芝回来直接来了松雪堂,自然也把那头面与软镯都给她看过。
安二心头小小震惊一下,应老夫人竟给灵芝那么贵重的礼物!
他迟疑着:“那咱们若是拒绝应家,没事吧?”
严氏不言语,端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方道:“是攀应府的亲好,还是攀皇家的亲好,你自个儿掂量吧。”
安二顿时领悟过来,忙点头:“儿子明白了,应府得罪就得罪了吧。”
严氏叹口气:“毓芝出了这事儿,想不得罪也难啰!”
在松雪堂的秀芝第一个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带着宝珠悄悄出了门,往蕙若阁去。
“姑娘,三姑娘来了。”望桃挑起帘子,向呆坐在窗前大炕上的毓芝道。
毓芝有些诧异,“她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秀芝纤弱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笑意盈盈,“妹妹来看看大姐。”
毓芝撇了撇嘴,转过头去。
安三老爷出了事,她连带着对秀芝也再没好感。
秀芝也不着恼,径直走过来到她对面坐下,一眼看见炕角那被绞得稀烂的肚兜,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随便你看。”
毓芝木着脸,看不出悲喜,一开口却仍是呛人。
秀芝轻轻叹口气:“大姐,你怎能这么说我?妹妹是特意来给你送消息的。”
毓芝眉头跳了跳,转过脸看向秀芝:“什么消息?”
秀芝压低了嗓门,一只手撑在梅花小几上探过身子:“姐姐可知刚才应家舅舅和舅母来了?他们据说是来提亲的……”
毓芝不等她说完,一听到提亲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秀芝心头暗哂,毓芝就是个蠢货,吃过亏都不长脑子,什么七情六欲都放在面上。
果然毓芝口气有些颤抖起来:“提亲?”
应二老爷和钱氏竟亲自上门提亲?
难道他们后悔了?
当初她结亲的时候也没这么隆重啊?
是不是应二哥舍不得她?应二哥虽别的不好,但还是很听她的话。
她一颗心又燃起希望来。
秀芝等她自个儿胡乱揣测得差不多了,又故意长叹一声,“真没想到,妹妹我怎么都没想到。”
她一面说一面拿眼睃着毓芝,“他们是来给应二哥求娶灵芝的!”
毓芝脸瞬间僵住,她觉得耳朵好像出了问题,呆呆看向秀芝。
“你说…谁?”
“他们求娶的,是四姑娘,安灵芝。”秀芝咬着唇,又重复一遍。
“灵芝?”毓芝发出一声惊叹。
却不知她这声叹落在旁人耳中,尖利破嗓,煞是恐怖。
秀芝又点点头。
毓芝只觉刚刚看到一线光明的天,瞬间又跌入到永夜之中。
比第一次跌得更重,更惨,更痛!
秀芝趁机道:“妹妹这才想起来,有一日咱们在蕙若阁门前遇见灵芝,她当日就特意提过什么鱼戏莲叶香囊,难道她早就知道大姐这事儿?”
毓芝咬得牙根酸疼,是,这香囊的事全安府就她安灵芝知道!
秀芝的话还在继续:“本来我是没往那边想过,毕竟灵芝虽一直讨不得二婶的好,也不是大姐你的错呀,她为何要害你呢?”
“现在我可算明白了,她只怕早想着嫁武定侯府呢!”
“二婶一共就你们两个女儿,要和侯府结亲的话,你不行自然不就轮到她了?”
秀芝的话字字像刀一样插在毓芝心口。
没错,安灵芝!就是她!
害得自己这般凄惨不说,还要取代自己嫁去应府!
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现在她完了,她安灵芝也别想就这么轻松代替自己嫁过去!
秀芝见毓芝脸色阴得吓人,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知她已完全失去理智,怡然自得地下了炕,走时还不忘再烧一把火,“姐姐自个儿保重,毕竟灵芝如今甚得二叔宠爱,咱们就是知道是她干的,二叔怕也不信呐!”
她说完悠悠然转身,踱步出去。
望桃和彩云见秀芝走了方进来,秀芝与毓芝谈话没瞒着她们,她二人早已傻了眼,什么话也不敢说,怕劝慰不了反而刺激到这位主,只谨谨慎慎地站着。
毓芝呆了半晌,方抬起眼来,吩咐道:“去给我把那红珊瑚镶碧玺的十八子手串找出来。”
彩云应着去了。
她又对望桃道:“去把那蝶落海棠嵌珠玉如意步摇拿出来。”
望桃见这两个都是她嫁妆里头的贵重东西,不免有些不安,试探着道:“姑娘这是?”
毓芝也不看她,冷着面道:“快去!”
望桃只好去了。
待她走出房门,毓芝将炕上绣篮中的剪刀拿出来笼在袖中。
二人回来之后,她往外走去:“跟我去晚庭,咱们理该去恭喜四妹。”
她还从未走过去晚庭的这条路。
从蕙若阁往东,到了小山脚下折往北,穿过那片杏子林,就是晚庭的清漆院门。
青石板小路有些窄,堪堪只容两人通过。
路旁的迎春、连翘在早春的灿阳下探伸着开得繁芜的花枝,一丛丛石竹、冬青点缀其间,将小路妆点成一条织金镶翠的玉带。
而这些斑斓的色彩落在毓芝眼中,都是灰,没有生机的灰,毫无希望的灰。
晚庭院门在望。
应门的尚婶子有些奇怪,这是大姑娘第一次到晚庭来。
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