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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蓬毫不掩饰面上的轻蔑之情:“带上一日水粮就敢入这沙漠?不是我金蓬放肆,那平远王爷也太大意了,啧啧啧。”
他咂着嘴瓮声瓮气叹道:“我们的人可在沙漠中找了十日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谁敢再往里面走?再走自己都出不来了!所以楼鄯只能和谈,怎么打?”
他摇摇头,似乎对宋琰等人的遭遇痛心疾首:“监军大人还是及早跟皇上说一声,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总兵大人他们能回来,我金蓬。”
他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从此名字就倒过来写!”
话音刚落,一个小将匆匆策马跑了过来。
“金将军!监军大人!”
“什么事?”
那小将跑得帽子都歪了,气喘吁吁:“大人,总兵大人,回来了!”
金蓬愣了一瞬,拧起眉:“谁?”
许振也是一愣。
“总兵大人,还有靖安王他们。”那小将回答时还一脸骇然,显然也是万分惊异。
金蓬铁塔般的身子一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脸上眉毛胡子都飞了:“平远王?靖安王?活着回来的?”
“啊!”那小将点头如啄米:“还,还带回来四千楼鄯兵银甲肩甲,说是剿灭了一支银甲兵。”
金蓬顾不上搭理许振,掉头策马就一阵风往前驰去。
许振望着他背影微微一哂:“看来以后得叫蓬将军了。”
金宗留从总督府迎出来见到面前人的时候,像做梦一般。
不对不对,梦都没这么诡异的!
这怎么可能?!
可面前那人冷面冷目,除了皮肤变得黧黑,确是宋琰无疑!
而他带回来的银甲骑兵甲胄上的肩甲,厚厚一大摞摆在马车上,也是确真无疑!
宋琰看着金宗留惊得翘起胡子的模样心头一阵愉悦:“……按照大周惯例,为清点杀敌人数,本应该将敌军耳朵割下来。但考虑到我们要穿过沙漠,若是割耳朵早就被那腐肉熏晕过去,便换成了甲胄上的肩甲。总督大人以为如何?”
金宗留哪还说得出半句话来,心中太过惊骇,楞半晌好不容易点了点头。
额上冷汗直冒。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仅从那沧海中活着回来,还凭仅仅一千人就杀了楼鄯骑兵四千人?!
就连怪志传奇都不敢这么写!
“都督大人。”宋琰心情很好,虽仍绷着面孔,眼中却含满笑:“这些银甲麻烦大人点收一下,本王得回去休息休息,这沙漠中,果真是万分难走。”
金宗留茫然回过神来,忍下一肚子问号吩咐护卫:“赶紧送总兵大人回府休息!”
宋琰转身施施然往院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遇见匆匆冲进来的金蓬。
他见到宋琰像见鬼一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宋琰扫了他一眼,眼神落到了紧跟他而来的许振身上。
许振立即朝宋琰行拜礼。
宋琰越过呆愣愣看着自己的金蓬,径直来到许振面前:“许监军几时到的?”
文官监军,是大周朝的惯例,专行运送粮草物资、掌管军中赏罚等事。
“卑职三日前刚到,为大人忧心日久,幸好大人安然归来!”
“嗯。”宋琰点点头,与许振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拍了拍许振肩膀:“晚宴时再好好喝两杯,晚上靖安王也会来,到时候,他若有什么过分之处,还望你多担待担待。”
朝中人人都知道靖安王最厌憎的莫过于许振。
谁让他的养父杀了他父亲呢?
若不是许振如今是朝中重臣,又有宣德帝相护,怕是靖安王早就拿刀杀过去了。
许振神情无波,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躬着身一颔首:“总兵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宋琰这才微微侧身对上金蓬瞪着自己的一双眼,冷郁的脸上忽然挂上一丝亲切无比的笑:“金将军,晚上见。”
也不计较金蓬的失礼之举,转身走了。
金蓬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匆匆几步跨进院内,金宗留仍望着那一地的肩甲发呆。
“爹!那人真是平远王?”
金蓬一脸惊恐扯住金宗留衣袖:“爹,莫不是当日进沙漠的是个替身?他特么的耍我们的?”
金宗留叹口气,指了指地上:“耍你?就算是耍你,也得真个儿能杀人才能弄回这些肩甲啊!”
“我不相信!”金蓬瞪着的眼珠子收不回去,心头的诧异如沧海之沙无穷无尽。
“他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走吧。”金宗留终于稍稍接受了现实,领先往屋内走去:“楼鄯的信估计也快到了,晚宴时候再好好问个明白。”
新的军情邸报连夜送出了哈密卫。
总兵大人以少胜多深入沙漠麓战楼鄯骑兵,斩首四千,大获全胜!
如此激动人心的战绩却没让忠顺侯王府沸腾起来。
晚宴设在王府中的明月堂。
按照哈密人的筵席习俗,雕花地毯上再铺开喜庆华丽的食毡,众人围席而坐,一碟碟精美喷香的菜肴已呈上来,还有两只肥美的烤全羊在堂外篝火架子上散发着诱人香气。
宋琰已经到了,身穿二品武官绯色祥云狮袍官服,坐在忠顺侯右首,虽仍不苟言笑,但能看出心情极好,与身边挨着的许振不时密密交谈。
许振亲自给宋琰手中的玲珑老山玉杯添满清香甘醇的白葡萄酒,那夜光杯色泽斑斓,盛满清酒之后,更剔透如翡,莹润似翠,杯中清浅流动,波光盈盈,煞是好看。
“……粮食已存满十仓,甘肃与宁夏还在继续征粮,圣上有言,若不够,再调江南粮仓……”
宋琰频频点头,闻言嘴角微微一勾:“应该不用。”
许振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多问,只继续道:“……这批火器威力巨大,那火雷尤其威猛,埋入地下,骑兵所踏之处,瞬间炸如天花,一只雷能将方圆两丈以内之物震为粉碎。”
宋琰听得大喜,心中已开始盘算这火器要如何用到刀刃上。
金宗留插不上话,见宋琰对他爱答不理,心头更加窝火,一个劲儿喝闷酒。
坐在宋琰对面的金蓬更是依旧瞪着一双眼盯着他不放,似乎要看透这从沧海中回来的究竟是人是鬼!
忽听王府护卫在门口传报:“靖安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