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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安慰地拍拍灵芝手背,语声温柔如水:“不用担心,大军都在城外,待我们回去就攻进城,四叔则带了人留在哈密城内做内应。”
起初怕灵芝担忧,没将整个计划完整告诉她。
灵芝微楞:“这么说,你们早知道忠顺侯会诱你们前来?”
宋珩领着她朝马儿走去:“嗯,许振是皇上安排的人,骗过忠顺侯与我们合作。”
“我们早料到忠顺侯会按之前的计划,利用楼鄯骑兵来对付我们。当许振知道他的计划是在必经之路埋伏火雷引诱我们上钩的时候,便利用他的多疑,设下了这计中计。”
他并未说明这其实都是他的筹谋,连宋琰都以为这一切是许振的安排。
“金宗留最是多疑之人,是以他身边除了金蓬,没有绝对的亲信,就连钱绍光为他卖命二十年,他也终究是防着钱家。所以与许振合作,他一定会打醒十二分精神来盯着许振。”
“许振故意在最后运送火雷的关头露出破绽,让他发现用的是假火雷。那时候他定会猜测,我们的办法是借此机会,直捣楼鄯大营。金宗留别无他法,若与许振撕破脸皮,双方就只剩硬战,而硬战对他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趁着我们没察觉他的警醒,将我们堵截到大草原上消灭干净。”
“但是你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楼鄯骑兵,而是为了引出金蓬!”
灵芝叹道,当真是计中计,局中局!
“是。”宋珩嘴角挑起笑:“金宗留千算万算,一没算到这条路上有座内腹空空隐藏密道的大山,二没算到,许振当时运出来的,一大半都是真火雷。”
灵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既然他们早有防备,四叔应该把槿姝藏在安全之地了:“我刚才还拜托许大人去救槿姝,怕是要他白跑一趟了。”
宋珩扶她上马:“无妨,他先回去探探情况也好。”
他自己飞身骑上另一匹白马:“走吧,先去看看穆可达他们怎样了。”
奔马行进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已能看到前方狼烟阵阵,缭绕在草原之上。
战局已定,邓钟岳、郭少通两路军共一万人绕道后方夹击楼鄯骑兵。
正埋伏好等着大周士兵送上门的楼鄯将士没想到敌人会从后方而来,似从天而降,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而说好的忠顺侯的人又迟迟不出现,遭遇突然袭击的楼鄯骑兵果断改变战略,往西逃去。
刚逃出没多远,迎头便撞到托那耶和穆可达等人布下的网中,他们想给人来个前后夹击,结果自己变成了肉夹馍里头的肥肉。
惊慌之下,不战而逃,一面应付后头的追兵,一面往前冲破蒙族骑兵的铁马箭阵。
一万骑兵,折损至少四千,伤兵无数,沿路可见四散的盔甲、马鞍。
托那耶已与邓钟岳等人会合,见到宋琰,大笑着迎上来:“将军真乃神人!说楼鄯兵会西逃,果然就西逃了!”
“可惜!”他晃了晃大脑袋:“我们人太少,没能拦住!”
宋琰双目生寒,朝托那耶一拱手:“蒙族勇士,以五千迎战一万,豪勇可嘉!我们决定继续追击,不知族长意下如何?”
托那耶细长眼一瞪:“当然要追!追到他们缩回沙漠里头去!”
灵芝与大双暂时住到留守在草原上的蒙族人营帐中,其他人则往西追去。
话说回到哈密城中。
掌灯时分,探子回报,通往丹达草原的方向传来爆炸声,路已被西征军封死,不得近前,刚察城外的西征军也都向丹达行进而去。
金宗留一颗心渐渐沉到冰湖底去,颓然瘫坐在太师椅上。
路被封死,爆炸声,毫无消息的金蓬……种种消息在脑海中都昭示着一个最悲惨的结果:金蓬完了。
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也必须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他看了看那琉璃罩中跳动的烛火,就像看见自己的命运,快要燃到尽头。
但他不会那么轻易认输,就算他金家要亡,也要拖宋琰陪葬!
只要他们攻不进城,抢不到粮,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只要灭了宋琰,他再联手楼鄯,这哈密城就谁都别想拿下!
他心头又捡起一丝斗志,抬起眉眼看向前方:“仓库有多少人守着?”
“回侯爷,有亲兵一千人以及南营三千人。”
他眼中闪着绝境下一丝不甘的逆光,从牙缝中吐出字来:“看好仓库,封城,宵禁,斩断一切和外界的通讯,全城搜捕西征军的人!叫钱绍光和金崇武来见我。”
城西北角,一处马贩子后院马棚内,一个头戴蓑帽的汉子正给一匹黄马添草料。
从墙角根溜过来个小个子少年,递给他一封信笺。
那汉子正是安怀杨,他展开信纸快速浏览一遍,再团捏成拳,信纸瞬间变成碎末。
他低声吩咐:“让我们的人暂时不要动弹,金宗留已封城,下一步就是查户,先隐藏好身份,等待时机。”
“是!”来人领命而去。
安怀杨的任务是里应外合,接应攻城的西征军,但这信上给了他新的任务,将金宗留引到仓库营去。
槿姝和郭少通之父郭老将军已被他藏在安全之地,城内埋伏着两千宋琰亲兵。
这两千人对上金宗留五万大军,犹如鸡蛋碰石头,所以不能被金宗留觉察,更不能硬来。
他思索着对策,压低了帽檐,牵上两匹马往南而去。
路过仓库营旁,士兵密密麻麻守得跟铁桶似的。
“什么人?”路上设了盘查哨岗。
安怀杨佝偻了身子,咧着嘴笑着,手中缰绳往外一伸:“军爷,小的是给南营送战马的,前两日有个小将军送来,说不肯吃草料,喂了几日药,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那士兵仔细看了看,马屁股上确实有南营战马的标记,一挥手:“去吧!”
南营是蒙长勇的地盘。
蒙长勇便是宋珩初到哈密时,安怀杨曾提及过,为了刚察城而忤逆忠顺侯被仗责军棍的南营统帅,他对忠顺侯早生不满,在安怀杨几番游说后,已向宋琰表了忠心。
等到了统帅军帐中,安怀杨才稍稍松了口气。
“杨将军怎么亲自过来了?”蒙长勇是个方脸汉子,黑眉黑髯,透着一身悍气。
安怀杨压低了声音问:“有没有办法将侯爷引到仓库营中去?”
蒙长勇大马金刀坐在木墩上,一双浓眉拧得似蚯蚓:“有倒是有办法,只要上报仓库军情紧急,侯爷定会亲自来看。但侯爷本就不信任我,只怕我和我南营的人去说话起不到什么作用。”
安怀杨也明白这个道理,蹙起了眉。
二人正思量着,外头小将来报:“蒙将军,钱将军来了,还带来侯爷的手谕,说要换防。”
“换防?”
安怀杨和蒙长勇同时一个激灵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