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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野棠快脚步向大木箱子走去,随着不断靠近,打在箱子上的手电光越来越清晰。都可以清晰的看到暗红色的箱漆上描绘的老式花纹,还有箱盖处用铆钉镶嵌的老式挂锁铜件。
幸好铜件上没有上锁,兴冲冲的侯野棠已经准备用手揭开箱盖了,可又忽然停了下来。
被掩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窖里,对着这口死静死静的老箱子,侯野棠的小心脏不免扑腾扑腾的跳起来。这种跳动的成分很复杂,既有对未知的一种天然恐惧,又有对金光闪闪的原始渴望。
侯野棠绕着老箱子在周围摸索了一圈。发现这是个封闭空间,并不算很大。除了甬道入口,再没有其它通道。而且除了中间摆放的这口老箱子,干净的连根菜毛都没有。
老箱子里到底装是装着金光闪闪,还是掩藏着什么不可知的吓人东西。善于自嗨的侯野棠并没纠结太久,凡是遇到好坏不确定的事情,他最终一定是要往好处想的,先把自己心情搞愉悦了再说。
虽说心里充满了自嗨的期望,但在事情上却还是要小心的。侯野棠先把挂锁的铜折页在锁环上掀起来,然后特意退后半步,用手里的撬棍把箱盖撬开了一道缝,用手电筒小心翼翼的顺着缝隙往里照。
箱盖缝隙里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侯野棠又把头往箱盖缝隙前凑了凑,忽然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在手电光下一闪。侯野棠眼皮子一跳,兴奋点燃,没有金光闪闪,白银闪闪也可以啊!
不自觉的又把头往缝隙处探了探,两只眼睛都快要贴到箱盖缝隙上了,等他瞪着小眼终于看清那白花花的东西的时候,猛的一下子把头缩了回来,箱盖“砰”的一声关上了。那居然是一颗白骨森森的骷髅头。
惊吓渐渐平息后,侯野棠开始灰心丧气了。好不容易看到点人生希望,转眼就化成了一具白骨骷髅。这虽说是一口老箱子,但装的是一具骸骨骷髅,就说明是用来埋人的。就算里面还有其它什么陪葬宝贝,侯野棠都不能动了。因为只要拿走一样,他都成了忤逆瞎叔的盗墓贼。
侯野棠耷拉着脑袋,像被人放了气似的。他最后心情复杂的看了看那口老箱子,准备离开地窖。
忽然,一缕奇特香气飘进侯野棠的鼻腔。这香气极淡,淡得你稍一存心找它,它立刻消失得好像根本没存在过。但又极清晰深刻,清晰到你甚至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位古装少女像倩女幽魂一样正飘着发丝擦肩而过。
这倩女倩的,把侯野棠倩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深更半夜地窖里,而且还是在装着一具骸骨的老箱子旁,居然能闻到这样的香气,还居然不自觉的引发了这样一个诡异幻象。侯野棠立刻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往身后看了看,又往四周瞧了瞧,真怀疑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什么黑山老妖艳鬼丽魂啥的。幸好没看到什么,这才渐渐安心下来。
心情稍一平复,侯野棠的好奇心就跟草拱石头似的又顶了出来。刚才没掀箱盖的时候没闻到什么香气,估计那古怪的香气是从老箱子里飘出来的。本来地窖的一口老箱子里装着这么一具骸骨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又飘出这样一股子古怪的香气。这口老箱子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好奇心,强烈的在侯野棠的内心折腾着。他跟自己挣扎:看看又不犯法,看一眼,就看一眼……。最终自嗨的好奇心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
箱盖儿被慢慢的揭开了。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具穿戴着好像清代衣裙的骸骨。除了衣裙骸骨,箱子里没见其它什么陪葬品。骸骨的衣裙完好尚存,丝织精细,清丽淡雅,如云发丝婉卷在头骨后,貌似这是一位年龄不大的清代女子。
侯野棠衣洞里的两只小眼睛扫了又扫瞄了又瞄,最后停在了骸骨双手的位置。两只手骨相叠在胸前,手骨下好像捂着一件什么东西。
侯野棠用撬棍头轻轻的拨了拨手骨,下面就露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奁。薄薄的小木奁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被盖在两只相叠的手骨之下,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显然这是女子生前的心爱之物,在被入殓到这口箱子里的时候,装葬的人特意把小木奁放到了这个位置。越靠近小木奁,刚才闻到的那股怪异的香气就越发明显。
侯野棠心里又有点发毛,可越是发毛,就越是对那个木奁好奇。人就是这么犯贱。恐怖片越吓人越爱看,越尖叫越过瘾。侯野棠挣扎着,看看又不犯法,看一眼,就看一眼!
这次侯野棠显得颇有礼貌,对着骸骨双手合十拜了三拜,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去拿骸骨双手下的小木奁。
那小木奁拿近了看更加精巧别致,是上下扣盖式的小扣盒。上面的盖子是雕花的,花瓣细密。在底边的边框上小小的刻了一个娟秀的“女”字。更彰显出这个雕花小木奁的女子气息。仔细看,小木奁雕花的中间部分是镂空的,透过镂空处,可以隐隐看到小奁里似乎还叠着一块薄薄的东西。
侯野棠把电筒咬在嘴里,电筒头对准小木奁,腾出两只手小心的把奁盖揭开。里面的东西是一块叠得服服贴贴的丝绢女帕。
侯野棠把绢帕轻轻展开,刚才那股倩女幽魂式的古怪香气再次飘进侯野棠的鼻腔,香气比刚才更强烈了许多,让侯野棠再次不自觉的被倩女幽了一下魂儿。
侯野棠激灵一下回过神,使劲摇摇头,把电筒光束重新对准展开的绢帕。绢帕上秀着一位静静端坐的清代女子,只是因为头上盖着盖头,看不清面目。在绢帕的留白处秀着一首诗,侯野棠鬼使神差的默默对着念: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轻盖头,
等君迟迟揭。
诗的落款秀着:令狐氏终女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这首诗好像是一位清代令狐氏的女子,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等着她心爱的男子来揭盖头。一看到“令狐”两个字,侯野棠就联想到金庸小说里那位大侠令狐冲。生活中从来没遇到有姓令狐的。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一位。
只是落款中的“终女”有点让人犯合计,是名字就叫令狐终女,还是在说令狐氏最后一个女子。侯野棠想起来,刚才在小木奁的边框处看到刻了一个“女”字,很有可能骸骨主人就叫令狐女或者令狐终女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卯月十四”这几个字绣的有点潦草,给人感觉好像有气无力的。而且整首诗读下来,侯野棠总觉得哪里有些似曾相识的地方。就不自觉的又对着念了两遍。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轻盖头,
等君迟迟揭。
令狐氏终女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侯野棠忽然发觉到,诗里面的“瑟瑟春寒峭,惶惶枯草依”这两句,怎么那么像现在的季节,而且……而且像极了入夜后校园寒风枯草的景象。……入夜轻盖头……等君迟迟揭……侯野棠回想起自己刚才揭开箱盖展开绢帕的动作,他顿时毛骨悚然的背毛乍起。
侯野棠拿着绢帕的那只手都开始颤抖了,心速狂飙,他又强迫症似的的念了一遍: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轻盖头,
等君迟迟揭。
令狐氏终女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猛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神经似的盯着绢帕上落款的那行小字,几乎是一字一颤的念着:“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
他猛的想起了重播早间新闻里的历史上的今天,今天是农历乙未年的二月十四。按照农历年天干地支的排法,每六十年循环一次。今天的2015年的二月十四,恰巧就是绢帕上绣的“光绪乙未年卯月十四”。时隔两个甲子的120年,两个日子恰巧在今天再次轮回相遇。
侯野棠的脑袋轰的一下,他甚至觉得,绢帕上盖在清代女子头上的盖头正轻轻滑落。他头皮发麻背后发冷,嘴里魔怔一样不停的念叨着:光绪乙未卯月十四光绪乙未卯月十四光绪乙未卯月十四……
巨大的惊悚之下,侯野棠僵硬的转动脖子向箱子里的那具骸骨看去,骸骨依旧发丝婉卷白骨森森的静躺在那里。此时,手中的小木奁却开始发出阵阵的白光。
侯野棠都快哭出来了,手一抖,小木奁掉在地上。他神经反射的一个后跳,紧紧的贴靠在地窖的墙壁上,头套里的两只小眼睛死死的盯着白光阵阵的小木奁。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让侯野棠完全忘记了逃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小木奁发出的白光牢牢的吸引住了。
侯野棠看见,那阵阵白光里好像有什么影像在晃动,他越是注意,那白光里的影像就越是清晰。影像里好像有一双手拿着铁锨样的东西在挖着一个什么坑。坑的四周隐约有围墙和回廊的影子。貌似是在一座宅子的后院里。
就在侯野棠觉得白光里的景象几乎清晰到如同现实一样的时候,忽然,所有的景物,包括整座地窖都忽然消失了。在侯野棠的眼睛眨动的瞬间,天亮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巨大的场景转变让侯野棠有点懵懵的,他坐在地上傻傻的向周围看,他此时就坐在围墙里的一个小院子里,身边是一个挖出的土坑。
这情景好熟悉,侯野棠忽然想起来,这就是刚才在白光里看到的景象。他全身的毛都开始乍起来了。他又神经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居然穿着一件短破的对襟小褂子,还正热烘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汗馊味。一低头,一条辫子从头上垂下来。居然是一副清朝人的打扮。
侯野棠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幻觉还是什么。他摸摸自己的脸,然后慌乱的在周围找东西,发现坑边有一个装水的瓦罐和两个大碗,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过去的,对着瓦罐里的水照自己的脸看,赫然发现,这张脸居然不是他侯野棠的,却是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面容消瘦的清代男子。
惊骇!巨大的惊骇!也就在这个瞬间,侯野棠又回到了黑暗的地窖中。手电筒已经被甩在了一边,歪斜的光束正打在那口老箱子上。地上的小木奁没有了刚才的阵阵白光,又恢复到原本静幽幽的样子。
“妈呀!妈呀!”
侯野棠终于清醒的感知到了恐惧。一把抓起手电筒蹿起来就往外跑。他终于在一连串的惊骇中想起来跑了。
他跌跌撞撞的穿过甬道,爬出台阶,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像疯了一样穿过操场、穿过教学楼、穿出宿舍楼……穿出校大门。
疯了!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