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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批判明朝税赋制度基础上,杨麟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税赋革新。
可以说自从穿越以来,自从成为市掾(市场管理人员,保长)以来,杨麟就对大明王朝税赋制度进行革新。
在成为地保(市掾)以来,特别署理知县知州之后,在地方建立乡公所,将过去豪绅承包的地方商赋征收权收回,如此不但加强地方治理,更重要的是每个乡可增加数百两银子收入。
在成为知县知州以后,整顿地方关赋(过去货物从一个县到另外一个县需要缴纳关赋)。
在现代人看来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但在古人那简直石破天惊。
现在看杨麟耐不住寂寞,准备征收盐赋、矿赋、所得赋等税额,御史出身的钱邦芑坐卧不住道:“大人,老夫认为桑弘羊也不如你啊,你自从主政以来,虽然不再摊派,虽然田赋按照清丈后土地缴纳,但其他方面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我大明过去施行官绅共治,商赋由地方官绅代收,你成为地方官之后建立乡公所,收回商赋承包,自己征收。
大人,你种种行为,虽然于国于民大有裨益,但毕竟损坏地方豪绅利益啊。现在地方上有人就在编排讥讽,说你成为父母官之后,虽然老百姓税收低了,但收刮地方更猛了啊。”
杨麟呵呵笑道:“钱御史言重了,地方商赋过去被地方豪绅无赖把持,老百姓不但要看这些地方豪绅无赖眼色,而且缴纳的钱粮比过去少很多啊。
钱御史,那些地方豪绅地痞无赖无识事实,编排污蔑,难道你也真的这样认为吗?”
钱邦芑涨红脸,摇摇头道:“大人,我当然不这样认为,我只是担心大家已是片刻适应不了啊。
说句实话,在这之前老夫对建立乡公所,收回地方商赋蛮有意见,认为有违我大明仁政之举。
但现在看来中间被官僚地痞无赖贪墨如此之多,当然要全力革除啊。
大人,我只是担心你年轻气盛,担心欲速不达啊。
你看看,你现在要征收盐赋、矿赋、所得赋,是不是要求太过急迫了?”
旁边掌管钱粮的同知范文光则有主意,劝诫道:“钱御史,大家都知道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在乱世之中不但杀戮甚重,而且更重要的是地方官府钱粮征收甚急啊。
自辽东事变以来,朝廷征收三饷,大家不是不知道其中危害,可以说饮鸩止渴,但迫于无奈还是只得执行,为何?
打仗需要钱,安抚流民需要钱。
两害相权取其轻,过去朝廷将税赋全部摊派给黎民黔首,而大人的做法则不相同,大人是减轻老百姓负担,而开源节流,而向豪门大户征收税额。
建立乡公所,乡公所作为衙门派出机构直接征收税赋,就是将过去被地方豪绅地痞无赖贪墨的钱粮征收上来。
征收盐赋、征收矿赋、征收所得赋,就是向豪门大户征收钱粮啊。”
钱邦芑想了想,长叹道:“话虽如此,但我大明向来主张仁政,地方施行官绅共治,老夫担心如此惹得地方官绅反对啊。”
杨麟哈哈大笑道:“反对,怎么反对?大家又没有贪污,怕什么怕?
现在朝廷加派三饷,地方层层摊派,我想如果太祖在世看到这些所谓仁政会将主持的官员一个个抓来剥皮萱草。
再说了我们采取分成法,两成赋税返回各个州县,其中一成用于地方建设,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一成用于官府开支。
另外八成,大多数也通过发放军饷,抚恤遗孤等方式返还给普通老百姓,这,这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
现在兵荒马乱的,别的地方逼迫那些穷苦老百姓,而我们则将那些本来应该属于朝廷,属于官府的赋税从贪官污吏那里,从奸商那里拿回来,返回给老百姓,大家说说,我何罪之有?”
钱邦芑叹息道:“大人啊,你,你总有理由,罢了,罢了,若真的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若真的做到这一点,那么我又反对什么呢?
到时候平定匪乱,朝廷怪罪,杀头我们陪大人就是了。只要问心无愧,我们何罪之有呢?”
杨麟当即提出,年收入超过两百两纹银的家庭或者个人,超过部分,征收1成的赋税,也就是所得税。
对年产值超过200两纹银的矿场(包括盐矿,煤矿,铁矿),超过部分,额外征收一成五的矿赋。(商赋不过5厘,即5%。)
杨麟简单估计,盐引、所得税、矿赋征收,每年可多增加十二万两纹银(盐引八万,矿赋三万,所得税一万),如此可大大缓解财政压力。
钱邦芑、赵司炫等人虽然颇有微辞,明明从贪官那里,从整治卫所那里搞来三十万两纹银,现在居然搞这些新税种,巧取豪夺,攫取民脂民膏。
范文光等人则目瞪口呆,大家一个个绞尽脑筋,有的更是白了头,想不到这样轻易的解决。
义勇军整编扩张势在必行,到时候用钱的地方非常多,若不开源节流的话,到时候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有了钱,虽然是未来的,是纸面上的,杨麟则显得意气风发,开始大手大脚的花钱。
这不,五天后,在烈士安葬仪式上,看着漫山新建的坟堆,杨麟宣布,所有战死者,不论是义勇军将士,还是地方民团,或是地方民壮,都可以获得20两纹银的抚恤(过去抚恤不过5两纹银)。
所有战死者,在父母健在之时,在小孩成年之时,家里都可以免除一名男丁丁赋。
区别在于,官位越高,战场立功越多,抚恤金额越多,如大队长战死者足足有六十两纹银抚恤。
按照范文光盘算,光战死将士抚恤就超过5千两,若再加上200副棺材,前前后后共花费五千六百两纹银。
看着下面默哀的乡绅、议员,杨麟侃侃而谈,大肆鼓吹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之外,就是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过去大家为什么勇于私械而怯于公斗?就是因为为朝廷,为官府作战死了,大多数时候就是烂席子一裹,美其名曰马革裹尸。
而作为地主家打手,家奴,作为狗腿子死了,地主不但厚抚恤,更是照顾其父母妻儿老少。
如此强弱反差,傻子也不愿意为朝廷、为官府出力吧。
现在是改变的时候,只要为朝廷,为官府出力的,战死者官府重金抚恤,重伤的,官府为其寻找谋生的活计。
而官府这样做,钱财当然来自老百姓,这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现在天灾人祸不断,老百姓生活艰苦,就应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就应该将本来属于朝廷,属于官府的钱财收缴上来,由官府统一分派。
在那以后,杨麟显示赞扬了在流寇入侵的时候,设粥棚的那些至善之家,接着一一指出盐引征收漏洞,矿赋征收漏洞,年入两百两纹银家庭与个人应该承担更大责任。
大家如梦初醒,很多人暗自叫好,这可是发家的好机会,有的暗自跺脚,唉声叹息。
城内大盐商黄掌柜连连拱手道:“大人,这,这使不得,我们这盐引可是皇帝颁发的,为了拿到这盐引我们花费,大人不能说作废就作废啊。”
杨麟摇摇头,叹息道:“黄掌柜,各位乡绅,盐引是什么样子,我过去没有见过。
再说了,即便有的官吏知道过去盐引是什么样子,但现在我们与朝廷隔绝,不知道你手中是不是真的啊。
打仗打的就是钱啊,我们不能任由每年数万多两盐税就这样白白流失啊,再说了将这些流失的钱财收回来,我们可没有乱用。
大家也知道,其他各地田赋征收到3钱,丁赋5钱,而在我们辖区一亩水田不过6斗大米(1升谷子),一亩旱地5升小麦,丁赋不过1钱2分银子啊。
你这个盐引,等将来平定流寇,重新得到朝廷确认之后再使用啊。”
黄掌柜面色惨白,为了搞到盐引过去贿赂内阁大学士才搞到手的,不但走后门而且花费甚多,想不到今天说废就废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根本不敢反抗,就像宋鸿兵《货币战争》描述那样,在古代这食盐买卖如同现代的股票、美元这样,那可是硬通货。
在食盐市场上,食盐销售价格最低的不过60余文铜钱一斤,较高的更是达到200、300文铜钱,而这盐引则成本则非常低廉。
在洪武初年为了解决北方边界重镇粮荒问题,朝廷将盐引与粮食贩运挂钩,朝廷施行“开中法”,输九边一石粮可换一引盐(也就是一石粮食换取一引小引食盐)。
商家先在九边用一石粮食换取一小引盐引,然后再到置顶地点用一担粮食换取一小引食盐,最后解送到目的地销售,从而获取高额利润。
即便北方粮食较贵南方粮食便宜,商人获得一小引盐引的成本也不不过1.4两银子(每斤7文铜钱),但贩卖出去的食盐少则60余文铜钱,多则300多铜钱,可以说一本暴力的生意。
官府这次对输入辖区每小引食盐征收2两白银,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像在宋朝施行盐铁专卖制度,获得每引食盐需缴纳6贯铜钱。
在明朝食盐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虽然单单顺庆府这一地盐税就有2两纹银,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2两纹银盐税虽然颇高,但分摊下来也不过一斤10文铜钱而已,比起食盐零售价(150-200文铜钱),如此税赋也不算高。
那些手中无盐引的仿佛看到希望一个个喜形于色,那些手中有盐引的见官府执意如此,则琢磨着如何取悦官府,以便继续做这食盐贩卖运输的大生意。
而对矿赋改革,有人则显得颇为担心,万历帝的时候,让太监开矿,但这些太监怎么知道那里有矿,那里没有,常常看到富户家里面,声言这里有矿,需要开采,趁此敲诈而已。
而杨麟则好,小矿不管,专管大矿,不论你怎么开采,衙门征收矿赋
在场的有一两家大矿主,一个个暗自琢磨,过去开矿要打点这个官员,要打点那个官员,每年打点的大概也不止这1成5吧。
现在听杨麟提起,一个个显得文质彬彬,一个劲询问,缴纳这矿赋之后,是否需要有其他额外开支。
当然,也有人想趁机讥讽的,这知府衙门表面上非常清廉,但盘剥非常严重,粗粗算来,现在兵荒马乱的,征收上来的田赋、丁赋与其他赋税,都数倍于过去。
几个秀才正在茶馆里面准备编段子,有的准备编歌谣,这是过去常用控制舆论的方法,还没有等编出来,大家感到形势大变。
先是在各个要津之处,都是宣传的标语,用石灰写在悬崖上。
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税赋目的)
如朝廷盐引二两,贪官六两,奸商空手买出十五两(讽刺朝廷盐引制度)
盐引2两,灶户1两,虽长途运输,公盐买价又能多少两?(告诉大家公盐价值链,改革之后,每斤食盐售价将大减)
………
而在官府学堂中,在街头,小孩玩耍的时候,则一个个唱着童谣。
有的讽刺一些奸商为富不仁,告诉大家,衙门征收税赋,只是打击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将从老百姓那里骗来的钱财再返还给大家。
….
一些人感到颇为恼火,有的更是秘密串联,准备向四川巡抚马乾、川陕总督樊一蘅、四省总督王应熊投诉杨麟横征暴敛。
四省总督王应熊为巴县(重庆倚郭,今天緟庆城区)人士,川陕总督樊一蘅为叙州府人士,过去读书人常常结社,大家声气相闻,一些人自言,凭借过去老关系,不会扳不倒杨麟。